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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狐狸皮草

  靈兒一個人逛商場,皮草專櫃正在打折,她優雅的踱步進去,售貨小姐立刻迎了上來,“這回我們店剛上了些新款,要不要瞧一瞧?”


  靈兒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頭。售貨小姐給她一一展示。兔毛背心,修身,穿上很顯身材;水貂大衣雍容華貴,最襯靈兒的氣質;灰鼠皮帽子靈巧,配衣服白搭式樣也新潮。那麽多皮草看過去,靈兒最喜歡的還是狐狸皮。


  她家的衣櫃裏,皮草陳列滿櫃,最多的便是狐狸皮。銀狐,十字孤,白狐,灰孤。她隻用手摸便知道是哪種狐狸。衣服穿在身上,天再冷也不怕。莫看狐狸小小一隻,可狐狸皮功用強大。它死了,卻把溫暖留給世人,多偉大。


  靈兒這次依舊買了件狐狸皮大衣,提著購物袋興衝衝回來,迫不及待穿上試,在穿衣鏡前搔首弄姿,不一會兒滿頭大汗。莫言忘了,現在可是七月天,皮草要穿,還要耐心等上四個月。


  丈夫抱怨靈兒買的皮草太多,衣櫃裏的其他衣服都得給皮草讓道。


  靈兒卻依舊我行我素,你們男人平日裏抽煙喝酒那麽多,日日向空氣排放毒氣,我們女人被迫吸二手煙,不跟你們計較已是寬容了,如今連買自己喜歡的衣服都被你們管著,憑什麽?於是絲毫不理丈夫的抱怨,皮草一件件自商場掃蕩進家中。


  盼秋天盼冬天,盼了一個月又一個月。


  終於盼到大地蕭索,冷空氣過境,靈兒如願以償的穿上皮草大衣,走在人群裏昂首挺胸。


  你們穿羽絨服?嘖!臃腫又沒品,不若我一件皮草,裏麵隻貼身羊毛衫,行動方便,毫不累贅,最重要是保暖。沒什麽比動物皮毛更能給人溫暖,它們被人穿上身前,有心跳有溫度,雖身死,可溫度尚存。


  靈兒穿著皮草招搖過市,遠遠見到購物中心廣場上人頭攢動,以為是什麽促銷活動,好奇心湊過去,原來是動物保護協會來這裏宣傳:善待動物,遠離皮草。靈兒在心裏嗤笑,這宣傳語不過是依葫蘆畫瓢,人家廣告上說要,善待生命,遠離毒品。


  你便來個善待動物,遠離皮草。真荒唐,皮草怎能和毒品相提並論?

  廣場舞台上有年輕男女舉著喇叭正在大聲痛罵人類對動物的殘忍,下麵卻是長長的展示牌,大多是從網上找尋的資料,講述的是一件皮草大衣的製造過程,照片觸目驚心。


  動物被人逮住,原則上先要處死,電擊、藥物昏迷或是窒息。


  不論哪種方法,死時絕對不會舒服。


  皮應在動物死後三十分鍾才能剝離,不過有人說若在動物有意識時將皮活剝皮毛更顯新鮮,做出的皮草色澤也更亮麗。


  單看那些照片,想象一下動物們睜著無辜的眼睛望著你,顫抖著,發出嗚嗚的悲鳴。


  命運無法改變,毛皮硬生生剝下,瞬間發出一聲慘叫,不知道會不會痛死過去,或許致死也閉不上眼睛,就這樣一直盯著你,盯著你,盯著你……


  靈兒早知皮草如何而來,此時看了心中隻覺得惡心,這麽血腥的照片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太不文雅,怎麽沒有人管管呢?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嚴嫌的撇撇嘴,轉身離開。


  卻忽然看見一雙眼睛,甚哀怨的眼鏡,定定瞧著她,泛出兩點幽光,像暗夜的鬼魅。


  靈兒眨眨眼,那一雙眼睛竟然不見了,四下瞧瞧,展示板上正對著她那張照片上是一隻被活剝了皮的白狐,它的皮毛上等,和靈兒身上穿的這件白狐狸皮風衣如出一轍。


  “瞧什麽瞧?弱肉強食,下輩子做個人吧。”靈兒對著照片上的白狐說。


  整個冬天靈兒都裹在皮草裏,晚上洗過澡後鑽進被窩,老公忽然間掩住了鼻子:“怎麽沒洗澡就上來了?”


  靈兒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怎麽沒洗。”


  “那怎麽這麽臭!”老公用力嗅了嗅,驚叫:“你什麽時候有狐臭了!”


  靈兒白他一眼:“胡說,我怎麽會有狐臭!”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都是洗發水沐浴液香氣,“你鼻子有毛病。”


  老公把她趕下床,“不行,確實有狐臭,你再去洗洗。”


  靈兒仿佛受到奇恥大辱,枕頭重重丟在老公腦袋上,“臭男人,我都沒嫌你身上的煙味,你倒嫌棄開我來了。”


  老公用被子把半邊臉遮住,好不去嗅空氣中濃重的狐臭味,“我是臭男人,那你可是臭女人,有狐臭,能不臭嗎?”


  靈兒氣極,拿著枕頭對著老公猛敲,老公終是受不了,拿著枕頭被子去客房休息。


  靈兒又氣又惱,跑到浴室狠狠衝洗身體,腋毛刮的幹淨,沐浴露打了一遍又一遍,浴室裏香噴噴,她也香噴噴,摸進了客房。剛想讓老公瞧瞧她的成果,結果老公一聲嚎叫,看她如看病菌,“你怎麽搞得?更臭了!”


  靈兒當即摔門而去,再也不理會這個臭男人。


  自此,夫妻二人開始分房而睡。平日見麵,丈夫都皺著眉:“我說你去醫院看看,聽說狐臭也是一種病。”


  “你才有病!”靈兒摔碎一個碗,恰摔在丈夫腳邊,丈夫罵她不可理喻,摔門而去。


  靈兒看著一地碎片氣得直哭,好容易擦幹眼淚出去上班,依舊穿著她心愛的白狐狸皮大衣,對著鏡子臭美時不小心咬到嘴唇,竟然流了血。


  她湊到鏡子前看傷口,瞧見口中利齒,尖的能撕裂皮肉。


  虎牙?靈兒納悶兒,怎麽一晚上竟長出虎牙來?


  她帶著疑惑上班,電梯裏擁擠,都是快要遲到的人,心情依然煩躁,有女人掩著鼻子咒罵:“臭死了。”


  人人都皺著眉,靈兒嗅嗅,哪裏有臭味?這些白領太矯情。


  來到辦公室,熱情的和同事打招呼,同事個個笑容僵硬:“劉姐早。”短短三個字,一秒內道盡,逃也似的離開,臉上的表情很是厭嫌:“怎麽這麽臭?”


  靈兒愣住了,狂奔進衛生間,一路上迎來驚詫的目光,背後一陣陣竊竊私語:“狐臭?好像是劉姐身上的……”


  原來她身上果真有狐臭,隻是自己聞不見,靈兒摸出香水噴遍全身,卻是不管用,狐臭是自她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味道,任憑何種香水也掩蓋不了。


  靈兒不敢在公司繼續呆下去,她請假回家,一路上遭盡白眼。她是毒氣,要遠離。她垂頭喪氣鑽進浴室,要將自己洗滌幹淨,脫下衣服,卻瞧見一身白毛。


  沒錯,她身上長出許多細細軟軟的絨毛,如一隻剛出生的幼小的獸。


  靈兒在浴室尖叫,鏡子裏的她露出利齒,兩眼似寶石般閃閃發亮。她一巴掌把鏡子拍碎,雙手蛻變成爪,怒氣上衝,都是獸的本性,

  她嚎叫,四肢著地,躥回臥室。床很柔軟,剛脫下的白狐狸皮鋪在上麵,她恰好滾進去,臉深埋其中,聽到一聲強過一聲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


  這心跳來自於身下,來自於那件白狐狸皮大衣,大衣包裹著她,似有雙臂在背後擁抱,耳朵貼近心髒,所以極其溫暖。靈兒就在這時看到了那雙眼睛,兩點幽光,帶著無盡哀怨,垂死掙紮。


  靈兒聽到一聲悲鳴,腦中閃過最後一絲念頭,“其實,那些動物被活剝了皮毛,真的很疼,很疼。”


  之後她就在也沒有了思考能力。


  窗外日落,夜幕降臨,一切都歸於黑暗。


  丈夫下班回家,見到臥室一片漆黑,呼喚靈兒名字,卻無人應答。來到臥室,床鋪上平平整整,不像有人回來過。丈夫撥打靈兒手機,熟悉的手機鈴聲卻在客廳響起來。


  “去哪兒了?”丈夫納悶兒,退出了臥室,


  他忘了關燈,臥室在燈光照射下,床上有若隱若現的白色,倘若丈夫細心點,會發現它們。


  那是細細軟軟的絨毛,來自於一隻丟失了皮毛的狐狸,它被人活生生剝皮,做成了時尚皮草。


  滿足每一個女人虛榮心,可是到底它心有不甘啊,魂靈就這麽留在了皮毛裏,所以用它製成的衣服最是溫暖。


  現在它終於憑借一個女人的身體重生,它要回了自己的皮,同時也要去了一個女人虛榮的靈魂。


  這座城市裏,似它一樣被剝奪去皮毛的夥伴太多,它要趁著夜色去尋找它們,帶著它們要回自己的皮,然後重生。


  所以每天晚上,這座城市的房頂上,總有一隻狐在遊蕩。


  狐是白狐,毛皮順滑,腳步輕快,像是漫步在月下。你看它偶一回顧,兩眼泛著幽光,是兩顆寶石,嵌在天鵝絨般黑暗的天幕裏。你知道它在做什麽嗎?告訴你,它在尋找它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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