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伏流暗動
第七章 伏流暗動
圖靈一脈不幹,會執著於赤魃死仇的,就只有妃月淚一脈了,這位鬼岩城小公主表現的態度,是要與仇家不死不休,並且將目標直指萬血河。
以妃月淚本身的資質,加上鬼岩城的背景,又繼承部分不死會的資源,行神道願力之法,恐怕在許久之後,必成為血丑的心腹大患,以血丑心狠手辣的作風,提前拔除隱患是必然,這也意味著鬼岩城要直接幹上萬血河,更別說雙方千載萬年來本就不睦,時有針鋒相對,開戰根本就不要理由。
這一場大戰,照說根本無可避免,卻誰都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麼急轉直下,本不可能言和的兩大勢力,就這麼簡單就結盟攜手,共謀雙贏,一夜間的急遽轉變,讓鬼界各方巨頭的眼鏡砸了一地,據說連這段時間一直安坐邪魂嶺上,不動聲色的鬼韜,都訝異得掉了杯子。
「……事情怎麼會這樣子?」
龍仙兒喃喃自語,感覺如入五里霧中,想不明白,溫去病臉色也不好看,嘆道:「肯定不是阿月的問題,應該說是凱里終於出手,為了鬼岩城的利益,把女兒給賣了,妳看這個結盟,根本就沒有阿月出來說話……凱里不會度化這一套,總不能把自己女兒的腦給洗了。」
「可是……」龍仙兒道:「傳聞中,凱里是個傳統軍人性格,素來說一不二,不會輕易改變立場,更不是輕易能被利益打動的,照說不會為了這點好處,就把親生女兒給出賣了。」
「那妳還能提出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嗎?」溫去病道:「妳也不能否認,目前這樣發展,對鬼岩城才是最好的,凱里是軍頭,必要時候,群體利益要放在在兒女私情之上,它不這麼搞,難道要為了女兒,押上鬼岩城的未來?唉……其實這樣也不錯,這樣阿月就安全了。」
龍仙兒笑了笑,點頭道:「也對,那我們眼前要處理的,就只剩下鬼市了。」 ——
荒蕪的冥土原野上,一道身影高速急奔,更不住操縱空間法則,一步千萬里,向著冥府的方向,一路疾行,正是在凱里和血丑達成協議后驚險遁出鬼岩城的妃月淚。
鬼岩城與萬血河的議和、結盟,自己完全就不知情,是父親背著自己完成,甚至連提前通知都沒有,直接就讓冬月姐姐把自己給軟禁起來,當父親最終來到自己面前,面對自己的質疑與控訴,它更只是淡淡表示,自己可能上當了。
「……有些東西,早晚是要讓妳知道的,但不是現在,妳只需靜靜等待即可,而妳的眼光也大有問題,那個赤魃不值得妳信任,它根本就沒有死,只是藉此抽身,為了把願力反噬降到最低,才故布疑陣,把一切都推到鬼丑頭上……這些事它都沒提前和妳打招呼,可見妳在它心中的地位……這段時間就老實待在這裡,好好反省吧。」
父親冰冷地留下這些話,也不打算聽自己的辯駁,就以力量將自己困住,要女兒冷靜,自己完全不能接受這些話,只憑大能的力量也衝破不了萬古封禁,但少爺當初所賜與自己的東西,卻給了自己逃脫的本錢。
死部九式之六.死亡替身!
之前鬼市的不死大會上,少爺展露鬼君神能,所賜與自己的力量,仍然有效,藉著自爆、重生遁形,自己脫出父親設下的封禁,跟著,趁機離開了鬼岩城,向著冥府趕去。
……風雲丕變,如今的鬼岩城自己是不能待了。
……不管少爺是否真的已經殞落,自己都有必要再去冥府走一趟。少爺若已經身殞,自己該去憑弔一番,確認少爺究竟是如何慘亡的,如果父親所言不虛,血丑不是買兇殺人的黑手,更要想辦法弄清何方勢力在故布疑陣,一邊殺人,一邊栽贓,才好替它復仇,而若少爺未亡,那麼……
這個可能性,讓妃月淚為之一陣黯然,被欺瞞肯定會不舒服,尤其是過往少爺與自己那麼親密,雖然兩人並沒有肉體關係,可它無論有什麼心事都會告訴自己,想做什麼、對未來的打算,從來沒隱瞞過什麼,現在……那麼大的事,哪怕如今兩人之間分隔何止億萬里,自己事先一點風聲也沒得到,已經很明顯是被少爺排除在外……自己為了少爺,不知費了多少心血,把整個鬼岩城都動員起來,加入不死會,下注在它身上,為它助威呢……
想起來是很傷心,但妃月淚也不是無法接受,它從小就是被當成鬼岩城的繼承人教養上來的,很清楚兵者為詭道,欺敵必先欺己的道理,難過是因為自己在少爺心裡的地位跌落,至於被欺騙……那反倒是很正常的。只是這麼大的事情,就算事先不告知,事後也不隱秘傳來消息,無論是行將崩潰的不死會,還是自己,難道都被少爺一起放棄了嗎……
……要去冥府見少爺,親耳聽它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只是有什麼意外或者誤會,少爺並不是存心欺瞞自己,只是自己把問題想太嚴重了,又或者發生了少爺意料之外的變數,將它困住,這才無暇顧及自己,那自己更需要趕去替它排憂解難。
在高度焦躁與不安中,這樣的想法,是唯一能自己稍微安心的慰藉,妃月淚一路疾奔,眼看冥府已經在望,卻沒由來地生出一絲憂慮。
……千萬別在抵達冥府之前,就先被父親發現了,如果父親隔空現形,攔截抓人,自己就危險了,沒了少爺賜予的死部絕式,只憑大能可逃不出萬古的掌心。
才剛這麼想,妃月淚猛地一陣顫慄,雖然周圍沒有任何異狀,一眼望出,冥土曠野千里,一望無際,都沒有什麼問題,可妃月淚還是肯定,自己已經被人盯上,肯定有個無形無影的強敵,環伺在側了。
……敵人?是萬血河一脈?
首先浮現的可能敵人,就是萬血河,以血丑的性格,哪怕已經和鬼岩城和解,暗中想要除去自己這個隱患的可能也非常大。醒悟自身處境,妃月淚沒有無謀地亂喊或亂打,只是暗自提高戒備,想先不動聲色,假裝露出破綻,將這個看不見的敵人誘出,再行應變,但還沒等它採取行動,耳邊就突然響起一聲冷笑。
「……倒還有點本事,竟然能發現我,可惜,妳運氣不好……」
陰惻惻的冷笑,似是在周圍同時響起,明明自己就是鬼魂,卻有一種被怨鬼纏身的感覺,只覺得遍體通寒,那笑聲不僅是環繞耳邊,還好像化成一隻無形的手,探入心中,直索神魂,讓神志不得清明……
這樣的擾心效果,與鬼物的詛咒相似,卻又有著不同,妃月淚一下竟感到神識迷亂,不由心中大駭,更生出一個念頭。
不是鬼,這是……魔!
雖然同在九幽,鬼與魔卻算不上友善,彼此之間的疑忌甚至非常之深,冥土和魔土也是涇渭分明,怎麼會有魔族跑到冥土上來?
妃月淚心頭一緊,陡然想起一事,父親之前的言語中曾不肯定地透露,赤魃遭遇刺殺之事,固是作偽,背後卻有魔族配合演出,血影神功是諸天禁忌,參與的人必然是魔界核心,非是尋常刺客,整個不死會都很可能是魔族滲透的陰謀。
鬼界內活動的魔族,少之又少,難道就是……
「妳想得也太多了……」
彷彿能看透妃月淚心中的想法,邪聲擾動,發動了攻擊,妃月淚甚至看不見那到底是甚麼樣的攻擊,驟覺一股大力湧來,無法抗拒,就被轟飛老遠。
摔落地上,妃月淚已然受創不輕,心頭更多的卻是困惑,敵人……非常奇怪,單從出力來看,雖然比初晉大能的自己為強,卻好像也還強不到壓倒性的層次,還在大能範圍內,而且力量還忽強忽弱,極不穩定,顯然不是正常的狀態,應該有什麼隱患在身。
然而,對方的神念卻能牢牢壓住自己,讓自己無法求援,甚至進行廣域型的感知,這又疑似是萬古層級的手段,對手到底是哪個層次的敵人?完全無法判斷。
眼看情況不妙,妃月淚不願和這種敵人死戰,就想抽身逃逸,但心念甫動,驟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難以自控,直接站定在那邊狂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就是笑得難以自制,絲毫不顧自身現狀。
眼看妃月淚已經落入魔族手段,無法脫身,驀地,一道黑色怨氣,無聲無影,破空襲來,釘向虛空中的某處,跟著,虛空破開,一道蝠翼血影顯露出來,黑色低胸連身皮甲之下的曲線窈窕火辣,面上的邪覆,七彩霞光流轉,穢意深深。
褒麗妲的遁形被破,白皙的兩指間,夾著一根長針,上頭黑氣盤旋,怨氣深重,不住往旁試圖侵染,朽化血肉,卻被邪穢魔氣阻住,不得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