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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人心世道

  溫去病、武蒼霓分別在兩地對戰欲魔級的大能,不過他們並不是此刻唯一在戰鬥的碎星者。 

  漢水四鎮之上,尚蓋勇正騰身半空,手執著人體扭曲所化的骨肉邪刀,與天上的血影亂戰在一起。 

  漢水四鎮是如今碎星團眾武神聯手經營的根基地,主場優勢極為明顯,哪怕天上降下來的大能等級的精神念波,已經連續三道,但無形結界籠罩四鎮,結界之內,碎星團眾高手又分持法器,組成了一個個大小防陣,陣勢練成一片,庇護全境,將幾波精神衝擊或抵消,或威能削減至最低,四鎮之中的萬千百姓都得保平安。 

  這裡不同於錢都、神都等魔染重災區,內部並沒有魔族勢力的高手,這波精神衝擊一被擋住,就沒有什麼群體血祭,大量自爆的慘事發生,而在碎星者的結陣守護下,四鎮百姓紛紛跪倒,誠心祈禱,拜求庇佑。 

  祈求庇佑的對象,不是蒼天,不是仙佛神明,而是統治眾人的人道君王! 

  百族大戰時,李家勢弱,世家門派割據一方,各有盤算,人族王者之稱,不過是個笑話,並沒有真正能凝聚眾生之力,回應萬民期望,守衛人族的皇者出現,但如今,在韋士筆的一心打造,碎星團全力支持下,人皇的雛形已然現世。 

  尚蓋勇身影浮空,並沒有催到本身法相,周身卻有數條龍影盤繞翻飛,跟著凝成明黃龍袍、寶珠帝冠,成為半空中的一抹帝影,虎步龍行,威儀鎮江何,雖然身影看來渺小,存在感卻異常巨大,一股氣吞天下的氣勢籠罩四鎮。 

  眾生之力滔滔湧來,彙集帝影之中,皇氣浩蕩,哪怕邪刀詭奇,在真皇之氣的加持之下,也顯得無比的堂皇正道,威伏萬兵。 

  血影不住爆發出無邊邪力,無論是放出的道道精神念波,或是斬出的道道精神焰刀,都是近乎大能級數的攻擊,若單以尚蓋勇當前境界,原應接得分外吃力,但他在眾生願力源源加持下,守護著下方萬民,只是隨意間大袖一揮,就把諸般險惡攻擊消於無形,分毫無損。 

  人道之主的特性,正在逐漸顯現出來。 

  行人道者,需要回應萬民期待。人道之主的護民之心越強、麾下萬民對人道之主的愛戴之心越盛,兩廂互相加持,在遭遇危機時,人道之主的力量就可以超越境界,接近無限大,無視理論,不講道理! 

  這原是人族得以抗衡諸天各界的最大仰仗,但當初百族大戰時,因為李家的昏庸無能,這張牌打不出來,令碎星者怒恨爛泥扶不上牆,而今,這張牌終於由理論變成了現實,尚蓋勇秉承萬民心愿,挺身而出,得人道加持,護持萬民,震懾外魔。 

  朕即天命,皇威浩蕩,尚蓋勇以人道之主的姿態和魔族大能對壘,得到萬民願力加持,彷彿化身為這方天地的主宰,明明和敵人境界有差,卻硬生生扛住一具大能分身,將其施展的諸般手段一一從容化解,甚至,隱約有反過來將其壓制的架勢。 

  占著上風,尚蓋勇眼看半空中的大能血影分身越見支絀,應付維艱,心中著實感慨。 

  ……阿筆、阿山,你們的辛苦,沒有白費,這段時間的隱忍,只為今朝! 

  如今體內的鬼氣,被壓縮得幾乎不見影,再也不能影響自身;而對面斬來的那一道道精神焰刀,換了之前,肯定能讓自己險象環生,如今卻接得無比從容,還能分出力量庇護底下百姓;更還別說,早先為了幫助阿山完成乾坤刀的屍蠱分身,自己耗力甚巨,元氣大傷,照說不利戰鬥,此刻卻在眾生之力匯聚下,毫無氣虛力盡的感覺,只覺無盡的力量如泉湧出,絲毫不見衰竭。 

  魔族手段雖然詭秘多變,但受分身素質所限,還有人道之主的威能壓制下,這一方戰線已經是穩了,魔族在鷹揚、虎踞、猿搏三郡腳步還未站穩,卻分出力量來強攻漢水四鎮,簡直是拿腦門往石板上撞的愚行,殊為不智。 

  只是,自己卻不能不懷疑,敵人這般看似愚蠢的行為,會否目的實在牽制自己,用這麼一具大能分身,釘死自己在漢水,不能前往支持戰友。 

  ……換句話說,戰友們同時奇襲三郡的計畫,恐怕已經暴露,甚至落入魔族的算計中。又或者說,魔族的準備之深超過了先前得到的仙界的情報,可能是在多地籌劃一起降臨。如此說來,自家迫不得已的提前發動,可能歪打正著了。 

  ……若只是遇到正面攻擊倒是不怕,就是催人上陣的血海戰術,值得擔憂,武蒼霓手裡有瘟皇傘,阿山可以神物變化,都能有效針對,唯獨阿筆……他那邊就只能靠自己了,不知能否應付得過去…… 

  雖然心中擔心,但此刻也只能信任戰友們,相信他們能夠見機行事,逢凶化吉…… 

  與尚蓋勇的預想相同,溫去病、武蒼霓各自奮戰,都是靠瘟皇傘配合乙太屍蠱,鎮壓住魔族的血祭,拯救了大批人質,令魔族大能又驚又怒,但在惱火的同時,他們也好奇一個問題。 

  瘟皇傘只有一件,仙界再是大方,也不會讓人族複製,免得將來反噬自身,而溫去病的神物幻化之能恐怕可以獨步諸天,可一不可再,人族用這個辦法來破解自家準備的血祭,至此恐怕已然技窮,那麼,江北一路,他們又要怎麼化解那邊的血祭?怎麼才能拯救那邊的大片人質? 

  這個問題的答案,如今正在江北上演,半空中的寄神血影的欲魔,正怒氣飛騰,不住牽動九天驚雷,轟轟隆隆。 

  「韋士筆!你……你……你……」 

  「我什麼?除了殺人兇手,你還能說我什麼?剛剛也說了,我沒否認自己是殺人兇手啊。」 

  地面之上,韋士筆一派淡然,甚至還有閑暇,從懷中掏出手絹,隨便擦拭掉手上沾染的鮮血,扔掉沾血的白絹后,抬頭仰望空中血影,哪怕此時江北的天上邪雲籠罩,陰霾千里,他微露白牙的笑容仍充滿陽光,看起來很是開朗光明,放在平日估計能吸引不少少女傾心。 

  但如果此刻周圍有別人看見先前整個過程,只會對他現在的這個笑容,感到滿滿的寒意,如墜冰窖,血液凍凝。 

  就在不久之前,相同的一道精神衝擊波,橫掃八方,千里範圍內,不知多少人族陷入瘋狂,朝著戰場狂奔而來,哪怕江北人少,不似神都、錢都這般人口眾多,可也有不下百萬人受到影響,這一下喧騰起來,聲勢也非同小可。 

  跟著,就是首波犧牲者的自爆,即為降臨的大能補充能量,也實質性威脅韋士筆。而這個動作的關鍵,是引爆身受魔染者,遭到魔氣侵襲后,體內魔化的血肉,這些是早先入侵的魔人所為,空中的大能分身可以引爆魔染者,卻沒法令正常人類瞬間血肉魔化后炸開。 

  這一下催動,集中營里數千人當即粉身碎骨,鮮血亂噴,無盡血怨之氣騰空而起,就像之前在神都、錢都發生的那樣。 

  如果同另外兩地一樣,這些血氣,會被空中的大能所吸收,填補他們的消耗,進而用於發動進一步的攻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半空中的那道大能分身,驚愕發現,騰空而起的血怨之氣,雖然朝自己飄來,卻沒有能夠將之吸化,大片血怨之氣,像是煮熟卻飛上天的鴨子,陡然轉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去,跟著轉眼不見。 

  那個方向,是站在地上的韋士筆,正確來說,是他手中拿著的一個血紅色珠子。 

  圓珠約莫巴掌大,本來透明無色,如今則在飽吸氣血之後,殷紅欲滴,韋士筆看看手中的血珠,再看看天上的紅影,查覺到對方含怒的注視,卻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將血珠收入懷中,隨手又取了一顆新的透明圓珠出來,然後,默默地與天上的紅影欲魔對看,似在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時間分秒過去,天上的血影也陷入一片沉默,雙方無言對看,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韋士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就只有這樣了嗎?沒有……下一批了?」 

  ……下一批? 

  天上的欲魔聞言幾乎氣炸,這他媽的是個人該說的話嗎? 

  眼前的人,沒有崩潰,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情感掙扎,就只是像在執行既定流程一樣,順暢而毫無情感,料理完當前程序,順理成章地等著下一批的到來。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人心哪能這麼冷漠? 

  ……這他媽的是什麼見鬼的世道? 

  這名欲魔活躍於諸天,曾經在許多中千、小千世界作戰,不只虐過人族,也曾會戰群仙,力克眾妖,直面諸佛,卻從來沒碰過這樣的場面! 

  敵方對無辜人命的折損,全然無感,甚至連榨取出的血肉精氣都搶先一步掠奪過去,如此一來,自己強行降臨的這具虛影,得不到後續能量補充,轉移不了負擔,許多手段如果施用,負擔沉重,分身存在的時間會被削減,甚至可能進一步害及本體。 

  魔者,最是損人利己,自己這回是奉命而來,但要若要因此損及自身利益,縱然不得不為,也是能免則免,當意識到眼前的風險,欲魔一時竟然動搖。 

  「韋士筆,你如此冷血無情,與魔何異?對自己的千萬同胞見死不救,令人齒冷,你就不怕日後因果纏身,沉淪難返?」 

  喝聲震動,天地皆鳴,本是往日最直指人心,溝動對手心緒的話語,但此刻如此聲勢駭人的一喝,韋士筆根本無動於衷,仰望空中血影的淡然目光,像在看著某些白痴、某些小丑。 

  「……要是造得了真錢,誰還想去造假幣?要是能夠救得了所有人,誰也不想當殺人兇手,但不就是做不到嗎?瘟皇傘只有一把,仙界又不給仿製,神物幻化我又不會,也不可能找機會讓你們把人都集中在一起,一次性被我們搞定……」 

  韋士筆嘆道:「有些人是救得了的,有些人卻救不到的,這是打一開始我們就明白的事,也是這麼多年這麼多仗打下來,我們總結的真理。那些能救的,我們自然拚命救,有些不能救的,犧牲了也不必有什麼遺憾,總有人要死的,只要他們的死,別為敵人的下一步殘暴添磚加瓦就成……說穿了,阿山和武大小姐是去救人,而我被派來這裡,就是來殺人的。」 

  「好!說得狠辣,我倒要看看看你能坐視多少同胞的死!」 

  欲魔邪力再催,正要引爆新一輪的自爆血祭,卻見韋士筆不慌不忙,拉開衣袍,內里夾在衣服內的透明圓珠,何止百八十個,絕對堪稱充沛的資源,連欲魔也為之傻眼。 

  「你……你果然……」 

  趁著欲魔的動作頓住,韋士筆手一緊,捏碎了暗扣在掌心的一道護符,剎時,風雲變色,陣陣聖潔佛光,朗朗禪唱,傾落而下,環繞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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