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大能力者大責任
龍雲兒從來見沒見過這樣快的劍光,彷彿盡得雷電精要,劍出若電閃,直直落向自己頭頂,還來不及回神,這一劍……就像要將自己劈成兩半。
自己不是沒見過地階武者,剛才的金鷹魔將,十足狀態下就是地階中的強手,但在自己所見過的地階里,從沒誰有這麼逼人的劍光,一劍光寒四十州,斬盡一切。
在這如電的劍光下,誰也不及援手,想活命唯有自救……
幸好,與江山鍾神魂結合,奉靈入神的狀態還沒有解除,自己並不是沒有防禦的能力……
速度不是金剛身強項,龍雲兒自知攔截不下,雙拳鼓勁,對著互轟一記,猶如雙鍾對擊,一聲巨響震鳴,響徹九霄,聲波回蕩,附近的人們被這聲波一震,個個氣血翻湧,眼前發黑,有些直接就跪地吐血。
之前龍雲兒一擊殺斃金鷹魔將時,溫去病開了江山社稷圖,多少有屏護效果,此刻社稷圖已收,他們身上的屏護之物又多被溫去病徵調消耗,被鐘聲震波一掃,登時受池魚之殃。
但同樣也在鍾震漣漪中,那道閃電似的劍光,不住搖晃,再也快不起來,像落入膠水裡,被漣漪一層層消去力量,雖然最終突破,卻已是強弩之末,與護身金剛勁一撞,便告湮滅。
使盡渾身解數,才化解掉這一劍致命危機,龍雲兒一陣后怕,暗忖如果不是學會奉靈,現在已經被這一劍斬殺,溫哥哥之前說,自己進入奉靈狀態,能作戰十分鐘左右,看來有些許偏差。
若只是騰挪閃避,簡單攻防,十幾分鐘撐得到,可如果要打出這樣的攻擊,三擊就是當前的極限,現在已經用去兩擊,只剩下最後一擊的禦敵機會……
抬頭仰望,龍雲兒預期看到的,是新的魔將出現,可頭才抬到一半,就知道不妥,因為自頂上傳來的,是一股相當正派的感覺,非妖非魔,並不是魔將。
正上方的空中,只見一人持劍,飄立半空,滿身正氣,二十七八歲,鳳目朱唇,長發垂腰,是一名非常好看的美女,身上更散發著一股尊貴的氣息,哪怕只是站在那裡不動,就讓人曉得她必是王侯出身。
女爵獨孤劍!
龍雲兒腦中直接出現了這個稱號,當世五絕高人之一的女爵,竟然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著,還與自己拚了一招,但……為何?
再看得仔細一點,發現她手中持著一柄鳳首劍,劍刃上霞光流動,肯定是一柄上品寶兵,她身上衣甲有些破損,傷處滲血,顯然才和敵人大戰過一場,為此受創,就不知道是什麼妖魔這樣厲害,竟能傷到她?
女爵身後,有一雙羽翼,由光所化,非常絢麗好看,支撐她浮翔於高處,似乎是源於血脈的異能,遠遠看去,真像是來自於天的神人,不過……她在天上怔怔地往下看,似乎……發獃了?
……這也太詭異了,修練到這地步的高人,通常不會在陣前發獃的。
龍雲兒感到訝異,卻見女爵劍尖顫動,似乎又要下擊,龍雲兒心叫不好,連忙先落下地,才剛落地,眼前就陡然一花,獨孤劍同步來到面前,冰冷如劍的目光,直直看來。
「妳……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冷硬的聲調,發自女爵口中,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平添肅殺氣氛,心裡有鬼的龍雲兒不由得一陣緊張,好像自己一句答錯,對方就會當頭一劍斬過來。
然而,根據自己這些天來八卦打聽到的內容,這位傲世女爵,卻實實在在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她嫉惡如仇,更憐憫百姓悲苦,每次只要聽說哪裡有城池被攻打,就竭心儘力地趕去,幫著守護百姓,血戰魔軍,不管遭遇怎樣的危險,刀山來,火海去,從不言悔。
出身皇室,作為青武仙帝的親屬,她本是最安全的那群人,卻不像其他皇氏宗親那樣貪安渡日,長年在外征伐不休,成天血戰,大荒西朝的所有百姓,對其愛戴有加,口中喊的是女爵,心裡根本當她是女神一樣。
這麼一個正派的好人,一出手就斬向自己,好像自己是邪魔外道似的,真是冤枉……然而,也不能說自己心裡就坦然無畏了,畢竟,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被人看出什麼問題,也不是沒可能的……
「我叫龍秘書。」心中忐忑,龍雲兒決定先敬對方三分,拱手為禮,道:「獨孤公主適才一劍,卻是為何?」
聽了這句,獨孤劍眼神轉厲,一下回過神來,持劍抱拳道:「一點誤會,我要斬的目標,是那頭金鷹魔將,它們狡猾得很,如果斬殺后不立即粉碎元靈、處理屍骸,完全有可能就地重生,無意誤擊,非常抱歉。」
龍雲兒登時大大鬆了口氣,好險不用又打一場,奉靈的效果已經消失,身體正處於衰退期,力量回落,這時候再砍自己一劍,金剛身不知能否扛下。
驚魂甫定,龍雲兒馬上回頭確認金鷹屍骸,就怕被這麼一耽擱,魔將真的詐屍,自己就罪過大了,哪知……溫去病已站在那邊,僧袖拂過,金鷹魔將的屍骸消失,元靈則化珠分離,被收入袋中。
……辛苦了大半天,如果沒有一點戰利品留下,那可真是血本無歸。
溫去病收了戰利品,一手放在背後,一手立掌胸口,白色僧袍飄飄,俊逸出塵,儼然世外高人,用溫和斯文的聲音,微笑道:「般若波若密,是獨孤女爵閣下吧?貧僧病故問好。」
獨孤劍的目光掃過溫去病,微露幾分難以置信的錯愕,訝然道:「你就是那個病僧?」
溫去病微笑道:「貧僧法號病故,病僧乃是各路朋友們所贈的外號,好像還沒聽過有別人也叫這外號。」
兩人的語氣都算平和,禮數十足,但不知為何,旁觀這一幕的龍雲兒,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暗流涌動……很不友好的那種。
獨孤劍打量溫去病兩眼,目光最終鎖在他臉上,「我聽聞病僧大名很久了,你是五絕之一,襲殺多名魔將,確實是大有本事之人,我要代百姓多謝你啦,不過……」
沒等獨孤劍說下去,溫去病搶先道:「在不過這兩字的前面,誇獎說多少都是屁話,女爵既然不是迂腐之人,何必惺惺作態繞圈子?有話直說好了。」
一番搶白,直接把對方想維持個表面和諧的努力打破,雙方的火藥味,從隱約變得明顯化,而獨孤劍顯然也不是畏縮之人,被溫去病這麼一挑明,便坦明直問。
「病僧每到一地,必極盡搜刮之能事,巧立名目,讓地方供奉於你,交出各種物資與金錢,滋擾地方甚鉅,堂堂五絕高人,你為何……」
「般若波若密,堂堂五絕高人,也是要吃飯的。」溫去病賊笑道:「獨孤公主身為皇室一員,至各處均有地方供養,自然不缺錢財物資,和尚我一介光棍,無家無廟,啥都得自食其力,不扯下面子來搜刮,何以為繼?五絕高人什麼的,不過虛名,公主殿下倘若喜歡,以後可以逢人便說和尚不夠資格。」
獨孤劍搖頭道:「病僧屢抗妖魔,斬殺魔將,連我也不及你,位列五絕,名符其實,但百姓何辜?生此亂世,妖魔肆虐,你既有大能,就該負大責任,為國為民,作一番大事,何必每次抗魔之後,還要拿走他們的錢財,收取他們的物資?」
「笑話!大能力者要負大責任?那為何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到處阻截魔軍?天君不用負?佛子不用負?他們安坐帝都,不用出手,妳這番能者多勞的謬論,不去對他們說,卻來對我講,豈不是可笑?」
溫去病一輪迴嗆,獨孤劍登時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料溫去病接著還有話說,「有能力的就該負責任,大的扛大責,小的盡小力,妳口中的生民百姓,生而於世,難道就沒有自己的責任?我給他們盡責的機會,有什麼問題?」
獨孤劍脫口道:「你這是強詞奪理!他們……」
「他們怎樣?他們力量不大,所以可以不用出力,可以坐享其成,把一切希望寄託給英雄,自己就躲在安全地方,求神拜佛,希望奇迹出現?嘿嘿,神佛也要收供品的。」
溫去病冷笑道:「他們打不過,我去替他們打,他們不願死,我去出生入死,他們出錢,我來賣命,天公地道!皇帝尚且不差餓兵,喊人賣命都要給足薪餉,妳什麼地方看不過眼?」
獨孤劍壓根想不到會被這樣搶白,怔怔一出神,隨即道:「你要收取報酬,那也還罷了,為何不能事前直說?要用各種名目勒索?」
溫去病笑道:「注意妳的用詞,和尚我從不勒索,我要了,他們不給,我拍拍屁股走人,幾曾對他們做過什麼?每次收帳,都是魔軍被擊退,魔將被殺之後,先收貨后給錢,條件優厚,若依公主之言,我是不是該在每次魔軍攻城時現身,先要他們付錢,把該給的東西給了,有給就替他們打,沒給就直接走人?這就是妳認為比較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