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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將心比心(周一求紅包)

  每一場大戰的結束,都有一連串的手尾要收拾,還會造成相當程度的勢力更迭,這點在當前的司馬家,已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老令公傷重,得要養上一年半載,縱使傷愈,本就年老的他,氣血已衰,必須要正視下一代接班問題,但百族大戰與最近的這場雲崗關之戰,司馬家的第二代基本傷損殆盡,地階的傷亡情況尤重。 

  相比第二代,第三代基本都還沒有那個威望去接班,這並不是司馬家沒有人才,基本放眼整個帝國,七大家族中,別說二十幾歲的這個世代,就算再年長十歲,也還遠摸不著家主寶座的邊,如武蒼霓這般人物,完全是異數。 

  一路追隨而來的雲崗關舊部,對於當前情勢滿是興奮與期待,如若武蒼霓上位坐正,長久以來的那股窩囊鳥氣就能一掃而空,對於他們的這些想法,武蒼霓只覺得不可思議。 

  「司馬家人恪於形勢,不得不在戰時把指揮權交給我,又不是真心服我,這位置就和火山口沒有兩樣,儘快歸還不屬於自己的權柄,這才是保身之道,如果不是令公與枯榮長老一再要求,我肯定有多遠避多遠,上位坐正這話……從何說起?」 

  對著面前的幾名舊部與親弟,武蒼霓面色嚴肅地說話,模樣相當狼狽,她在戰時受的傷,除了不老仙那名盟友的幾擊,就是托爾斯基所激發的九幽穢氣,雖然有天階強人救治,又施用了大量綺蘿香,卻還是有不少皮焦肉爛處,必須纏裹繃帶,慢慢療養。 

  在司馬令公的裁示下,大批關於災后重建、百姓安置、軍務處理的公文,雪片般堆到武蒼霓面前,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有意將家族大權交付的舉動,考慮到司馬家小輩見了這幕的妒恨與猜忌,武蒼霓真心想要拒絕。 

  但這顯然不是能推拒的時候,擺在眼前的事實,眼下唯自己有能力處理這些事,如果自己推拒,事情就要擱置,大批百姓無處棲身,食宿都成問題,將士們也沒法接受治療,整個局面根本是擺著爛……難道就為了旁人對自己的看法,要置大局於不顧嗎? 

  「司馬家人太不識好歹!」 

  武戰豪憤然道:「阿姊妳為他們做得夠多了,這一戰妳捨生忘死,都傷成這樣,仍沒得休養,苦苦替他們賣命,他們一點也不知道感恩,還這樣猜忌於妳,我真想抄傢伙把這群沒天良的東西都殺盡了。」 

  「哦……」 

  武蒼霓停下籤批公文的筆,看了自己親弟弟一眼,低下頭繼續工作,隨口道:「西北我是待不下啦,後頭我回武家去,難免要改嫁或招贅,他日身死沙場,帝國派我丈夫駐守神都,節制虎踞軍務,你願支持他嗎?」 

  聽見姊姊終於開口要回武家,武戰豪著實欣喜,但聽到後半截話,不由得呆住,思索道:「這……如果同是我們武氏中人,一些表親什麼的……」 

  「哪來這麼多假設?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姓啥都有可能,就是不會姓武,你知我最反感同性通婚,純化血脈那一套!」 

  武蒼霓正色道:「無論他是哪家人,我都希望你們能精誠輔佐他,就像我還在生一樣,最好能給他足夠的尊重,讓他取代我,接下武家大權,如果能輔佐他登上家主位,保護武家,那就最好不過了。」 

  聽到這裡,雖然已經明白姊姊的意思,但想像到那可能,武戰豪還是忍不住脫口道:「斷無可能!姑且不論阿姐妳能否登家主位,虎踞郡是我武家多少年經營的祖地,怎能交到一個外人手裡?這……這不全亂套了嗎?」 

  話出口,就像意料中的那樣,武蒼霓擱下筆,鳳目炯炯地瞪過來,「如此說來,你和司馬家的人一樣喪盡天良,要不要也找個人抄傢伙把你們殺盡了?」 

  「阿姊,這怎麼能一樣?我們……」 

  話到一半,化為一聲嘆息,武戰豪也不是笨蛋,面對的又是武蒼霓,知道強辯無用,捫心自問,自己和司馬家人確實沒什麼不同,涉及千百年來傳下來的祖業,誓死也不會讓外人染指,那與個人胸襟無關,是祖祖輩輩流血流汗留下的基業,只要有點血性,就不容外人沾染。 

  「阿姊妳太為司馬家說話了……」 

  「我是司馬家媳婦,替他們說幾句公道話很應該,不然,難道你們還真以為我要替武家占奪司馬家基業,在西北插旗嗎?」 

  「雖然家族裡是有這意思,但妳六年裡不知擋過幾次本家的明諭、暗令,還和一些叔伯鬧得很僵。」武戰豪苦笑道:「妳為司馬家做這麼多,又如何?他們還不是……」 

  「你做什麼事,都不是為了心安理得,是為了求旁人看見與意見的?我自做我的事,他們什麼態度與想法,我管不著。」 

  武蒼霓道:「還是那句話,換了是你,我那不存在的贅婿若也這麼做了,你會感恩戴德,還是覺得他不過故作姿態?」 

  武戰豪真被嗆到說不出話來,姊姊的話中藏兵法,處處制敵機先,自己都不知怎麼接下去了。 

  「司馬家人做的,不過人之常情,我不是說他們正確,但易地而處,我也沒把握自己的反應比他們更好到哪去,畢竟我是武家人,武家的利益我也會誓死捍衛。」 

  武蒼霓嘆道:「就因為現在我走的不是平常道,謀的事沒人想干,所以每一步才那麼難啊。」 

  司馬路平介面道:「但元帥你不接司馬家大權,妳的理想怎麼辦?無權無勢,妳只能被人掣肘,怎麼做妳想做的大事?」 

  武戰豪向司馬路平點頭示意,這話真是說得太好,恐怕是唯一能打動自家姊姊的理由了,然而,武蒼霓的表情卻有些落寞。 

  「……這一仗結束后,恐怕我也沒什麼事好作了,雲崗關已經沒了,獸族元氣大傷,只要操作得當,十幾年內都不會再有戰事,飛雲綠洲那邊得到的情報,托爾斯基、獸尊嘎古已被確認殞落,老狼王一脈復權。」 

  武蒼霓轉頭望向弟弟與屬下,「我與樵峰不同,我不信勢均力敵的和平,如今獸族已被削弱到相當程度,鷹派被整個拔掉,剩下的獸人比我們更渴望和平,只要有個人牽線,調和兩方,西北有機會出現百年以上的大和諧……這一仗讓我領悟很多東西,時代已經改變,雲崗關的守邊,沒有必要了。」 

  一番話,讓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怎麼都料不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大轉折,繞了一大圈之後,武蒼霓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和平計畫,到底還是成功了,往後,少了雲崗關,少了人所傳頌的蒼峰俠侶,西北會變得如何?她本人又何去何從? 

  武蒼霓看了一眼武戰豪,道:「雲崗關沒有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司馬家,回武家也不適當,但……不老仙被我幹掉,無神鋪當前無主,為了避免這股力量落到歹人手上,我覺得……」 

  話沒說全,意思卻很清楚明白,眾人全都給驚得傻了,這可不是潛伏任務,難道大名鼎鼎的當世名俠、蓋世女傑,搖身一變,就此成為九外道其一之主?這事傳出去,可是超大丑聞一件…… 

  司馬路平忙咳了一聲,道:「元帥,這不妥吧?將來的不說,眼下妳若入了無神鋪,罪名就坐實了,司馬家好像有人要追查妳貪汙的那幾批物資……」 

  武蒼霓聞言皺眉,「哪幾批物資?」 

  司馬路平道:「就是為了打入無神鋪,妳分批贈予不老仙的那幾批物資,妳是為了大計,但之前司馬家那些不識好歹的,就想把這當成貪腐來辦,想要查妳貪汙盜賣之罪……」 

  「……還有這麼回事?我都忘了……」 

  武蒼霓揮揮手,道:「就由得他們去吧,事情確實是我做的,難道還怕別人說嗎?做大事難免要付出代價,我手都髒了,還想要什麼乾淨名聲?不老仙為了收我這批禮,連頭也送掉了,我扛個罵名,就當是送他上路的禮物吧。」 

  話語中,頗透出幾分興味蕭索的意思,眾人暗自吃驚,不敢多言,反正無論她走到哪,眾人總是要追隨的。 

  「對了,再過不久,就是帝都的得意宴……」 

  武蒼霓道:「得意宴為國家舉才,既是爭奪狀元、榜眼,也是排定星榜的重要參考,戰豪,你在這幾戰的表現不錯,專心再練上一陣子,有望在得意宴前突破上地階,爭奪星榜前五的位置,此事關係武家門面,你別讓爹和叔伯們失望了。」 

  被一言點醒,眾人登時意識到,不知不覺又到得意宴舉辦的時候,險些將這件頭等大事給忘了,過往每次舉辦,雲崗關都要派專人至帝都選才,如今雖沒了雲崗關,這件大事仍不能輕忽。 

  武蒼霓交代完這件事,又低下頭看公文,卻不時望向西方,怔怔出神,所想的事情,是身旁眾人不會知道的。 

  ……戰爭結束了,那個溫去病,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是待在獸族,不打算回來了嗎? 

  ……或者,他是有意不回來,避免與自己見面,因為在當前的情勢下,自己並不適合再往獸族,與遮日那王見面。 

  ……他們在獸族內,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能另造龍脈,鎮住封神台的破損,聽說還讓數萬獸人,連同獸王,神醉夢迷,這手段可不一般,自己有許多問題,很想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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