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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刀劍笑狂沙
帝國曆武威元年九月八日 萬里沙海
驕陽烈日,黃色的沙海,一望無際,沙丘起伏,一座接著一座,連綿到沙的盡頭,那一片澄澈的藍天。
黃沙飛卷,不帶一絲水氣的飛沙,吸幹了一路上橫流的赤血,將一切也掩沒在黃沙之中,倒在沙上的屍骸、旗幟,漸漸被蓋上的殘損兵刃,訴說著生命的無情,也象徵著這一條血路的慘烈……
附近的沙丘上,四散著百多具屍體,這些死者在斷氣前,都大有來頭,在帝國的武者排行中,全是叫得上號的人物,現在卻都成了屍體,其中還有不少是殘肢碎塊,肝腸外流,死得極慘。
周圍一片死寂,但在這片沙海中並不是只有死者。
百多具死屍,鋪開了一條血路,而在這條追殺之路的終點,有幾個活動的身影,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味與瀕死氣息,其中的兩個,尤其引人注目。
一個……無論在哪個種族,都算得上是巨漢,兩米多高的身形,肌肉糾結賁起,即使蹲跪下來,仍像是一座巨岩,給著人無可動搖的感覺。
一個,穿著黑色皮甲,火焰般的紅色短髮,嫣紅欲滴的芳唇,深邃的眼眸,交織出傾城艷姿,但背後的那雙蝠翼,還有偶然露出的白色獠牙,卻足以讓人心生寒意。
在他們兩人的身邊,還有幾個人,身上血淋淋的,有的甚至血肉模糊,傷勢奇重,全然沒有血戰後慘勝的歡愉。
「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一名倒在地上的重傷者,年紀很輕,看來十六七歲的模樣,意識已經因為失血而昏沉,卻猶自喃喃出聲。
「我們……不是英雄嗎?老百姓、貴族……都說我們是戰爭英雄,為什麼最後我們……是這個下場?我不甘……」
不大的歲數,卻有著滿腔的悲憤,只是心裡的不甘沒能說完,大量鮮血嗆噴出來,這個只餘下上半身的小戰士,昏迷過去。
一隻蒲扇般的大掌按在他胸口,緩緩吐勁,試圖刺激心臟急救,在這股力量灌輸下,他眼睛沒能張開,只是喃喃道:「我們……是英雄……」便告斷氣。
急救失敗的巨漢,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斷氣的同志,眼中閃過悲痛,先緩緩幫同志覆蓋上圓睜的雙眼,再轉向一旁,迎上紅髮少女的紫色雙眸。
「……救不活啦……」
紅髮少女兩手一攤,她看來才十六七歲的模樣,正值青春少艾,皮甲底下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證明著這一點,而在她腳邊,一名傷重的同伴剛咽氣,前胸後背分別插了十餘支弩箭,雙眼瞪得像要奪眶而出,縱死也在做著無聲的控訴。
看著眥目欲裂的眼神,巨漢忍不住捶打胸口,站立起來,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吼嘯,一聲跟著一聲,像是傷后怒極的猛獸,又像來自九天的沉雷霹靂,響震雲霄,連腳下黃沙都被不停地掀揚起來。
吼嘯聲中,有著滿滿的怨、怒與不甘,質問天地鬼神,為何在百族大戰中所向披靡,拯救億萬生靈於水火,不久前才被帝國高高捧奉的他們,轉眼間就成了這下場?
橫掃大地的蓋世武力、機變無雙的絕代智略,終歸無用,沒法改變最後的結局,更可笑的是,在大災降臨的前一刻,他們居然個個都深信眼前的輝煌可以長久延續,碎星者的傳說將成為永恆……
「……夠啦!阿山,你還要強撐到幾時?」
紅髮少女擠出一個微笑,道:「你領著大家,一路殺到這裡來,給弟兄們一個埋骨所在,還拖了這麼多敵人上路,褒麗妲這趟算服了你啦!」
巨漢搖了搖頭,發出了如同岩石摩擦的聲音,「我……不是為了帶大家找墓地,才……一路……到這的……」
聲音很厚重,卻也很沙啞,讓人想起古老的岩盤,就是不太像人,話說到後來,他小山般的巨軀也晃了晃,跪倒下來。
巨漢的膚色異常,比之血肉,更接近金石礦物,但哪怕是金鋼不壞之身,也扛不住連續的重傷,現在這具雄軀之上,除了鮮血,到處是怵目驚心的深刻傷口,好幾處還可以見到骨頭倒插穿出來,內中骨碎不知幾凡,要不是他以驚人意志,迫勁肌肉,強行封住傷口,阻止血流,早在幾小時前就倒下了。
只是,腦中的暈眩感,不是因為失血和傷重,而是因為記憶中的那些畫面,還記得當初,帶著這些人上戰場的時候,許諾他們的,是一路生死與共,與未來的自由、富貴騰達,自己一直認為是可以做到的,卻怎都沒想到,最後只能帶著他們亡命,埋骨荒漠……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如果沒有他的出賣與背叛……
「咳咳……」
褒麗妲咳了兩聲,從口袋中拿出一捲煙來,跟著想找火,卻沒找著,只能皺起眉頭,就這麼干吸著。
眉頭輕蹙,褒麗妲坐了下來,即使身上染血,衣衫襤褸,無比狼狽,這一笑卻仍如夏花綻放,說不出的艷與媚。
吸滿鮮血的黑色皮甲,破損處處,幾乎遮不住底下的青春胴體,乍看之下,似是春光綺妮,細看卻會發現兩點異常,一是嚴重破損的皮甲下,肌膚完好,居然看不到半處傷口,全不像其餘同伴的傷重;一是肌膚的色澤怪異,與其說是雪白,不如說是屍體長時間泡水后的慘白色。
熟悉她底細的人都知道,這是連續受創太過,商及本源,連血族的特有恢復力都撐不住,即將崩解,才會出現的異常狀況,她的笑語,同樣只是強撐……
風吹起,似乎有什麼聲音,在遠處響起,巨漢與少女都聽見了,但都沒有什麼反應。
已經沒什麼人可以守護,同伴都死絕,連自己也沒剩下幾口氣,奮戰……為了什麼?
「呸……人生的最後一口煙,味道真差……那群奴隸販子和賞金獵人又快來了吧……如果這回死不去,我定殺盡他們全家大小!」
葆麗妲叼著煙,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巨漢沒再開口,她也不以為意,忽然,一陣狂風吹來,這個看似精神還很好的少女,晃了一晃,仰天便倒,從沙丘上滾落下去。
巨漢吃了一驚,伸手便拉,但被弩炮擊斷的腿骨,再支撐不起身體,一下踉蹌,雖然抓住了同伴,卻和同伴一起滾落下去,翻了十幾翻,不過,自始至終,少女都好好的被他護在懷裡。
只覺得,平日里那麼強悍的女孩,抱在懷裡,居然是那麼的輕柔,像是一塊水嫩到不行的豆腐,稍稍一碰就怕會壞,很難想像就是這麼一個少女,邪名震動整個大地,光是金山一役,毒殺的敵我人數相加,就是幾十萬筆血債……
世人大多不知,一代毒霸的真面目,竟然是這麼一個年輕嬌俏的少女……
「……嘿……嘿嘿,想不到,最後是和你死在一起……我本來,還以為自己會活很久,活到沒朋友呢……」
紅髮的少女,眼中出現水氣,「也好……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如果非得和誰埋骨一處,起碼你不是個差勁的選擇。」
巨漢無言以對,小心翼翼地捧護著懷裡的少女,像捧著易碎的鮮花,只有他知道,要讓她說出這種話,是多困難的一件事。
大名鼎鼎的毒霸,平日的形象,何止是毒蛇,根本就是一口吞牛的毒蟒等級,從不表露真實感受,要看她真情流露,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可以,自己很想告訴她,自己不想和她死在這裡,不想看著她死,哪怕自己死了,都希望她活下去,可在這種時候,多餘的話對她似乎都是侮辱……
「阿山!」
少女一拳捶在巨漢胸口,緊繃的情感線,在這一刻崩斷,連同奔流的淚水與哭泣而傾瀉。
「我們……就這麼完蛋了嗎?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一拳一拳捶過來,紅髮的少女涕淚縱橫,破例地嚎啕痛哭,像個小女孩一樣流淚。
「為什麼……仗不是都打贏了嗎?有那麼多人被我們救了,為什麼結果會這樣?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只是被利用的嗎?我……我好恨啊……」
少女的崩潰痛哭,巨漢不知道怎麼安慰,在心裡,他也有同樣的痛與恨,不知可以向誰說。
那個晚上的畫面,還清晰在目……
當時,碎星者只是個剛想出來的名字,計畫還沒開始實現,所謂的初始成員,不過寥寥數名,卻在那個人的鼓吹下,對著營火、月色,乘著酒意,一起舉杯,喊著約定的誓言。
……拋顱灑血,平定亂世!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盡歡!
那一幕,清晰得彷彿在眼前,就連那澎湃的情感,都還在胸中躍動,卻很難想像,居然從一開始就是謊言……
天上,慢慢出現了飛行船的形影,以氫氣球為漂浮動力,如圓梭的外型,人員和武器都在底下,雖然還裝載不了太多,卻能夠凌空發射弩炮,本身飛行速度也不慢,是非常強大的軍武。
也不光只是船堅炮利,從那些飛行船上,散發出高手的氣息,高級劍師……
甚至可能是大劍師,還有神射手、魔劍士,甚至還有一些非人者的氣息,來的新一波敵人,確實是下足了本,誓要置己方於死地的。
在這種荒蕪沙漠中,一望無際,居高臨下,什麼也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的奴隸商人與獵頭者順著沿途戰鬥痕迹,很快發現這邊的兩人,大呼小叫,開始摩拳擦掌,預備啟戰,那些惡意……這邊的兩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我……不想讓你死……」
如岩石碰撞,他一字一字發出咆哮似的聲音。
「我們……要一起活下去,代替所有弟兄們去活,今天,我不會讓你死,你要振作,而只要今天我們死不去……」
巨漢握住少女的手指,像立誓一樣道:「我和你,會重組碎星,用那些人的血與肉,償還我們的遭遇!」
這並不是他平常會說的話,雖然名列碎星者四武神之首,但他的殺性不重,早期更以不殺為口號,用人命來泄憤、抵怨,是他曾最憎惡、不齒的行為。
但現在,這話他說出口了……在他懷中,少女一度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燃亮起來,燦然若星!
六艘飛行船,在空中環繞著包圍過來,上頭的弩炮、大量箭矢,都對準了這邊,所有人馬掌心冒汗,蓄勢待攻。
「葆麗妲、山陸陵,今天是你們兩大魔頭惡貫滿盈之日,如果不速速說出寶藏的……」
猶在喊話,底下傳來一聲怒雷霹靂,如千龍齊嘯,震動大地的爆音,將上方的喊話全給壓下。
沙塵猶如龍捲狂暴,被一股大力掀揚,鋪天蓋地而來,就在黃沙瀰漫之間,一個無比偉岸、巨碩的狂霸身軀,躍上半空,揮著他的巨拳,彷彿撞向城門的攻城戰槌,迎往漫天落下的箭雨。
封神之後,已堪為大地當前的頂級戰力之一,巨漢一躍就是數十米高,雖然仍構不著飛行船的高度,可是射過來的炮弩,讓他有所借力,凌空翻身,在上頭一蹬,借力又躍幾十米,破城重拳揮出,直接就打在一艘飛行船的尾舵上。
尾舵粉碎,巨拳貫入,飛行船在半空中炸成一團烈焰,乘者無一倖免,如果一直維持這破壞力,真有可能像先前幾仗一樣,掃滅整團追兵,只是……連日累積在身上的傷,太重了。
曾是萬刃不破的剛軀,此刻難比從前,被弩炮給打穿,也被連片的弩箭釘上一片又一片,幾乎成了血淋淋的箭豬,但無論是怎樣的重創,向天嘶吼的狂嘯從未停止過。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盡歡!
……彷彿回到許久之前,齊心組團,舉杯高呼的那個深夜。
帝國曆武威元年九月八日,百族大戰中最惡名昭彰的碎星者兵團,最後的殘黨,於萬里沙海中被殲滅。
斯役,碎星團四武神中的「毀天霸皇」山陸陵、「金山毒霸」葆麗妲,瀕死反撲,會戰各路追捕者,擊殺高手無數,震動全國,然最終伏誅於黃沙中,絕世凶名,伴隨碎星團的傳說,自此湮滅。
清除了毒瘤,百姓迎向安居樂業的未來,新生的帝國,展開嶄新的一頁……
對極少數人而言。
沙海中的大戰,隨著戰鬥結束而沉寂下來,一度掀起的狂沙暴,即使在百餘裡外,也清晰可見。
「……來遲了。」
十幾道騎影,在戰場的百餘裡外停住,沒有過去參與那場已完結的死戰,十幾個人都攜帶兵器,個個表情沉重、扼腕,為首的中年人更是慨嘆。
「……真是可惜了,當初大家也是一起衝鋒陷陣,並肩作戰過的……怎麼一下子說變就變了呢?」
中年人嘆道:「雖然他們幾乎都是罪犯出身,但這場戰爭若沒有他們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大地早就給妖魔獸類佔了,人族也不知是什麼下場……」
「將軍,既然不及援手,如果讓人發現我們來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部屬們低聲催促,中年人也知身在險地,但在轉向離去之前,他對身旁的女兒道:「看見了嗎?雲兒,你要記住這一天,他們曾經救過你,救過為父,更救過這片土地,他們……其實不該這麼結束的……」
說著,中年人朝戰場方向拱了拱手,身後的部屬也做著同樣動作,向死去的人致上敬意,與祈求冥福。
在中年人的身旁,十三歲的綠髮少女,眼中閃著淚光,緊緊地咬著下唇,彷彿只要鬆開一下,就會忍不住哭出來,雖然父親教導過,出身將門……女孩子也不可以輕易哭泣。
「爹,你們都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為什麼……那麼多人都不知道呢?」
少女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與聲音,「叔叔他們,明明都是好人,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他們?為什麼會……」
開了口,強自忍住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滿心的委屈與不甘,卻無法理解擺在自己眼前的事實。
而這個問題,顯然父親也無法回答,最終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像平常大多數時候那樣嘆了口氣,「很多事情……為父不知從何說起,將來你就會懂了。」
這是父親常常對自己說的話,龍雲兒不是很懂,這時不懂,哪怕是六年過去,她已經十九歲了,仍對這件事似懂非懂。
與碎星團的因緣,要追溯到百族大戰期間,當時,自己不滿十歲,家鄉遭遇大批妖魔的襲擊,抵抗數日後,親族與家人傷亡慘重,眼看即將不支,就是碎星團及時來援。
那一年,尚未封神,大地上妖魔邪異猖狂,對大多數的人族來說,這些非人者是全然不可能對抗的,更別說戰勝了,但碎星團靠著特異的技巧與兵器,硬生生把這常識打破。
他們有的擅長變化,或是憑空變出神兵利器,或是變化自身肉體形態,戰力直線上升;也有些直接招雷引電,誅妖滅魔。那些無比兇猛的妖魔、異獸,首度露出了驚懼的表情,在戰鬥中逐個被殺滅。
在來援的所有碎星者當中,有一個最為特異的存在,他體如金剛,壯碩偉岸,如似一根撐天柱,彷彿光只是站在那裡,就撐住整個天地,而他一拳轟擊,打出的氣勢,便是橫掃千軍。
沒有炫目的聲光效果,也不見任何變化,他甚至連兵器都不用,一拳轟出,直接把妖軀、魔體打穿,有時甚至一次打穿兩三個對象,余勁還又打爆、震斃一個。
和其他的碎星者相比,這個兩米多高的不壞金剛,簡直就是一個粉碎巨磨,滾動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碎渣,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妖魔、邪獸,就這麼被逐一毀滅,直至倉皇逃離。
當所有的妖魔邪獸都退走,自己跟在父親的身邊,一起去向碎星團致謝,這才曉得了那個巨漢的身分。
碎星團四武神之首,曾一拳轟爆妖王猖獗腦袋的英雄,「毀天霸皇」山陸陵,這是一個在短短數年間崛起,卻迅速名動大地,還超過許多老一輩人物的名字,每次都伴隨著勝利的戰報傳至各地,自己聽聞許久,但實際見到本人,卻與想像有些不同。
雖然個子很高,外號也霸氣衝天,但巨漢並沒有給著人霸道、張揚的感覺,他甚至話也不多,都只是沉默地點頭或搖頭,沒有戰勝后的興高采烈,也不像其他人一樣豪邁狂言,身上染滿妖血,又不發一語的巨漢,看來有些陰森可怖。
沒有接受父親的慶功宴邀約,他只要求一個靜僻處,獨自休息,讓手下的團員去大宴慶功,自始至終,他什麼話也沒說,都是由手下代替發言,最多也就是偶爾點頭,發一下「嗯」的聲音。
當巨漢從自己身旁經過時,自己因為那份恐怖感,一下腳軟,險些跌倒,但那隻大手伸了過來,將自己拉住。
對著那滿身是血,高大得彷彿一片遮天黑雲般的鐵塔巨漢,自己心驚膽顫,被他一碰,險些就哭了出來,眼淚滾滾而下,而這似乎嚇到了他,面對多少凶獸、邪物也無懼的他,眼中閃過了慌亂。
為了不讓小女孩被嚇到哭出來,一直沒開過口的巨漢,很賣力地擠出了一個笑臉,那個笑臉很僵硬,卻很努力地把嘴線拉開,露出裡頭的牙齒,眼睛也擠得眯了起來。
這時,自己才注意到,這個巨漢的眼神非常溫柔,雖然有著這樣的偉岸身軀,眼神卻溫柔得像是春天的微風。
一直到很久之後,每次回憶到那張笑臉,龍雲兒都覺得好像滿天陰霾開了道縫,灑下金黃色的溫暖陽光,帶給自己勇氣。
(……叔叔,請你保佑我,給我勇氣!讓我繼承你的意志!)龍雲兒默默祝禱,緩緩踏步上前,前方,兩道黑色布幕,左右拉開,後頭一下大亮,久處於暗處的她,一下不適,睜不開眼睛,微眯著眼,但脖子上所系的鎖鏈,卻猛然發力,將她一下拉扯出去,腳下踉蹌,險些跌倒在台上。
震耳欲聾的轟笑,伴隨著拍賣台上的那個宣告聲,同時響起。
「……現在是人字部,第五十八號商品,年方十九,將門貴胄,處子之身,詳情請閱手冊說明,底價一百金幣,請各位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