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知肚明
殷十三思謀了一番夫差給他想得計劃，果然是十分巧妙。
隻是，勾踐和範蠡不敢要，那吳王他自己就敢要嗎？
殷十三在夫差手上寫了三個字：那你呢？
夫差笑了笑，不慌不慢地回複他：強國才配擁有美人，想必還無人敢於我爭。等西施來了，我把她賜予你。
殷十三愣了愣，並沒有立刻表現出激動的反應，但反應過來後還是連忙向夫差行禮，謝過了他。
而另一邊的西施好範蠡自從冰釋前嫌以後，便感情越來越好。眼看著西施快要及笄，二人變商量著準備向大王請求賜婚。
可還未等到範蠡去找越王請婚，王城便傳出“得西施者得天下”的流言，且將西施形容的國色天香、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沒過多久便也傳到了王宮中，也正速度極快地向周邊的國家開始散播。
西施很快明白了這個流言是有意想阻止她和範蠡的婚事，但卻難以確定背後是誰在操作。如此一來，二人便商量著想將此事壓下去，再去找大王。好在西施也很體諒範蠡。
流言穿的速度十分快，很快便傳入了越王耳中，越王思謀了良久後，派人將範蠡喚入宮中。
範蠡一進門，勾踐便客客氣氣地賜座給他，但範蠡並沒有做，依舊恭候在旁邊。
勾踐溫和地笑著說：“寡人記得，西施姑娘很快要及笄了，愛卿與她也情投意合，可定下合適的日子了？”
範蠡謙卑地回到：“回稟大王，施兒本來打算要等到明年越女們修習完後，送鄭旦姑娘去了吳國後再嫁於微臣的。不過微臣想著，早點將施兒早日迎娶回家也不礙事，依舊可以成全她們的姐妹情誼，也可早日成全我與她的這段良緣。”
勾踐探出手放到暖爐旁暖了暖手，然後笑眯眯地說：“是了。其實寡人在知道你們情投意合時就想著為你們指婚來著，可惜西施姑娘去年還小，眼看著不過一年，便出落成大姑娘了。”
範蠡笑了笑，正要回話，勾踐旁邊的宦官林寺人卻也笑著應和勾踐：“西施姑娘確實是出落得不錯，老奴前些日子遠遠瞧見一眼，可真是亭亭玉立、恍若仙子下凡呢！難怪市井中那般誇耀西施姑娘。”
範蠡心下一緊，明白了越王喚他前來的深意。
勾踐聽了林寺人的話，好奇地問：“哦？西施姑娘的美貌都傳到宮外了？”
林寺人忙回到：“是，而且聽聞最近還冒出來好多傳聞，什麽西施姑娘美貌可令池中之魚望而聲怯，落入河底；什麽西施姑娘七分柔美、三分病態，令人見之憐之；還都說什麽‘得西施者得天下’的傳”
林寺人話說到一半卻好似說了什麽罪過之語一般突然停下，還扇了自己的嘴，跪在地上說著什麽“王上贖罪”、“奴才多嘴”之類請罪的話。
範蠡內心靜靜地看著林寺人的演繹，但語氣帶著些好奇地問：“好好說著施兒，林寺人何出此言？又何罪之有？”
勾踐也是一臉好奇地問：“是啊，你怎麽回事？”
林寺人顫顫巍巍地回答：“回稟王上，市井流言，說什麽‘得西施者得天下’，老奴方才說著西施姑娘在坊間有多受歡迎，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嘴，講這些醃臢話都說了出來。一時忘了西施姑娘是要嫁於範大將軍的人，怎麽會”
範蠡早已知道他們要賣什麽關子，直接像模像樣地跪下，對著勾踐一拜再拜，而後滿眼誠摯地看著勾踐說：“大王，微臣絕無此意！”
勾踐寬和地笑著擺擺手，就要站起來扶他。
範蠡又立馬拜倒在地，道：“大王，微臣和西施姑娘情投意合，也願為大王鞍前馬後。若大王願將西施姑娘賜予微臣，微臣願卸下所有職權，與西施安居於村落山水間，逍遙過完此生！”
勾踐站著聽完他的話，然後俯下身子將範蠡拉了起來，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寡人豈是薄情寡義之人，怎會因為這一點流言蜚語斷送愛卿的良緣呢？”
範蠡又是躬身求道：“求大王成全。”
勾踐將手背到身後，道：“可愛卿如同寡人的左膀右臂，寡人不可割舍掉自己的胳膊啊。這樣吧，流言也不過是流言，隨他去吧，寡人不會因為這些讓愛卿為難的。你和西施的婚事照常安排，有需要了便跟寡人說。”
勾踐剛說完，林寺人便慌忙跪走過來，拉著勾踐的衣角，道：“王上仁德，容老奴多嘴。王上不想讓範將軍為難，可是百姓之口猶如滔滔江水，明白人知道是君臣情深，可多數人怕是隻會嚼舌根，將您與範將軍陷入尷尬境地啊”
勾踐甩開林寺人的手，厲聲說：“他們嚼他們的舌根，寡人無愧於心，更不能不體諒範愛卿的求妻心切。林寺人，你如今越發僭越了，罰你三個月俸祿，可要記得教訓。”
林寺人這才跪在原地不再做聲。
範蠡心下早已料到如此，但還是表現出語氣充滿感激的樣子，說：“大王，謝大王體恤。微臣能陪著大王出生入死，實是感念大王恩德。此生既已與西施無緣，還請大王能夠厚待西施。”
勾踐欣慰地笑著拍了拍範蠡的肩膀，道：“難為愛卿願意為寡人留下來。不過愛卿放心，就算此傳言是真的，寡人也不會搶走你的心上人。再者說，這傳聞來的突如其來，這麽快就到了我的耳朵裏，想必很快也會傳到吳國那位的耳朵裏了。到時候，隻怕除了他，沒人敢要西施姑娘了。”
範蠡歎了口氣，哀傷地說道：“施兒如此真心帶我，我、我竟隻能辜負於她”
勾踐又拍了拍範蠡的肩膀，喚他落座，接著自己走回位置上坐了下來。
範蠡等他坐下後，才緩緩坐下。
勾踐恢複了日常的狀態，語氣關愛地說：“愛卿方才說西施姑娘對你真心以待，其實寡人覺得，若是她真的誠心，想必不會不體諒愛卿吧。愛卿是難得的將相良才，有著自己的胸襟與抱負，若是因為一個女人便貪圖世間安樂，到老豈不悔哉？”
範蠡無奈地笑笑，道：“微臣哪來的什麽抱負胸襟，不過是一不想辜負大王，二不想辜負美人罷了。”
勾踐也笑了笑，道：“想必西施姑娘若是知道，今日愛卿願意為她放棄所有職權，也定然是很感動的。像寡人的夫人雅魚，就算寡人已經落魄於那般田地，也依舊願意跟著我在那吳地為奴為婢。所以，寡人對待後宮形同虛設，千裏挑一的美人也暗地處決，隻將夫人放於心間，將最好的都給雅魚。想必西施姑娘也是會願意為你去吳國，幫你成就夢想，愛卿也會在勝利之時接回西施，好好補償她吧。”
範蠡聽出勾踐言語中的暗示，但是卻被越王方才無意間的一句“我”，以及他那般對自己夫人的愛慕與炫耀，給狠狠地刺激了一下。
但好在他很快回過了神，道：“微臣會好好跟施兒解釋，但願她能理解。”
勾踐舒展眉頭，笑意更深，道：“放心，寡人會助愛卿一臂之力的。你若難以勸服，改日，寡人攜著夫人與你們辦場家宴，也算是寡人給西施和你一個承諾。事成之後，必以王妃之禮讓你迎娶西施。”
範蠡這才磕頭謝恩，與越王寒暄幾句後，便告退了。
範蠡走後，勾踐又將手伸到火爐旁暖著，見火焰薄弱，便嘟囔了一句：“這麽快就燒完了。”
地下跪著的林寺人立馬上前添碳，好讓屋子暖和起來。
勾踐欣慰地對林寺人說：“這麽多年，還是你貼心。”
林寺人乖巧地跪在一旁，道：“老奴無所技藝，隻會為王上在這些言語、小事上分憂了。”
勾踐笑笑，道：“無所技藝也無妨，聰明就好。”
林寺人應和道：“老奴到底比不上範將軍聰明。”
“哦？”勾踐看著爐火，狀似無意地問。
林寺人道：“範將軍早知王上的深意，但他卻還是說了那番話，一來，是他知道大王不會讓他走；二來，是他知道西施若是聽聞他願意為自己放棄一切，肯定也不會離開他；三則，也是範將軍最聰明的一點，他和大王的想法已經不謀而合，但這個想法又不能讓他自己說，所以，他和您的對話，真是有深意。”
勾踐揚起一抹笑，隨性地說：“今日本就是一場彼此心知肚明的談話，不過都是想體麵地達成目的罷了。你懂、我亦知，何必說出。”
林寺人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嘴，討笑著說：“老奴多嘴，看出點啥就想在王上麵前賣弄，殊不知真正能讓老奴看到的，都是些無意隱瞞的。”
勾踐笑著拍了拍林寺人的臉，然後用手點了下他，道：“所以，世人到了你這一步，就夠了。難得糊塗就好，不必太精。”
林寺人乖巧地稱“是”。
勾踐轉念一想，吩咐林寺人：“老林，你去找王後，準備準備過幾日的家宴，想必我們得幫著範蠡好好說一說才是。”
林寺人立馬正經地回到：“是。老奴明白。”
說罷，林寺人便退了出去。
爐火越燒越旺，火紅的焰火倒映在勾踐的眸中，好似他的雙眸正有烈火燃燒，顯現出無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