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西窗燭 琳琅國師
還未到跟前，小沐已經熱情地迎了上去。
那群人似習慣了這種被人膜拜圍觀的情形，經過的時候完全沒有停下交流的打算，“叮鈴叮鈴……”的駝鈴聲響了好一陣才漸漸遠去。
“梅兒，那些人……好象是雲錦山的道長？”
長安還沒應聲，小沐就搶答了，“是的是的，昨晚就有人認出了救人的人正是雲錦山的洞玄真人，還有棲霞居的居士……”
“……他們，好象沒有認出我們……”王寶釧猶疑道。
“哎呀，三姑娘，你看咱們如今換了裝扮，全身包裹成這個模樣，怕是老夫人站在麵前都認不出來咱們是誰了，萍水相逢，不記得豈非正常？”
“隻是，喬將軍那裏……”
“噓……”長安忙出聲提醒，現在軍中情況不明，她們還須謹慎行事，“三姑娘，咱們快些趕路吧。”
剛才那些人中除了玄淩幾人其他的人兩人都不認識，他們帶著帷帽看不清麵容，看身形隊伍中還似有幾名女子。
大唐風氣開放，對女子的約束寬鬆了不少，女子的地位比以往曆代都有了極大的提高和改善，女子可以從政，可以經商，便是四方遊曆的女子也並不少見。
所以，王寶釧和長安扮作商旅長途跋涉遠赴西域也不顯突兀，如今一隊人中有幾名女子隨行倒是很正常的事了。
“小沐，我們跟你的……恩公們同路嗎？”長安踢了一腳還望著遠處沉迷的小沐，虧得第一次見時還覺得這家夥冷肅苛嚴不好相與呢，轉眼就成一隻哈巴巴了？
“唉，要是同路就好了……”猛然一拍腦門，道，“呀！還是不同路的好，恩公道法高深，所行之路非是我等凡人可比……”
見長安麵色不善，忙改口道，“道長們去的那可是沙漠深處的禁地方向，昨晚就聽他們向人打聽，沒想到今天他們真的要去沙漠禁地。”
“沙漠禁地？”
“是啊，祖輩們傳下來的誡訓，那地方是萬萬不能去的，最好連靠近都不要靠近，傳說那裏可是關著吃人的妖魔鬼怪的。”
“你說‘關著’？那裏是一所監獄？”
“哎呀，梅兒姐姐，姑奶奶，求你就別問了，提起來都覺得瘮人，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
長安沒有再問了，涼末城在相反的方向，心下倒是慶幸此行不必惹上麻煩。
之後的路出奇地順利，雖是繞了遠道，卻再沒有碰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了。穿過一片峽穀後再行了幾十公裏，道路兩旁漸漸有了草木顏色，涼末城遠遠地矗立在地平線上。
“夫人，我等隻能送夫人到此處，涼末城之行就有勞夫人了。”
距離涼末城還有約摸十裏地，小沐等人就上來辭行，穆老將軍顯然安排他們另有要務，不過，他們會留在城外作接應。
長安與王寶釧持了新的身份銘牌，還沒到城門口就遇到了一群被阻在城外的人。不知是因前方戰事吃緊還是別的緣故，涼末城近期實施了禁嚴，出入憑證須得官方核發，或城中人作保，否則一律拒之城外。
兩人正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就聽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城門口跑出兩列胡人士兵分別站立在官道兩旁，似有大人物到來。
“公主殿下出巡，閑雜人等退避。”先遣的傳令官遠遠的唱喏聲傳過來，兩旁人等聞聲皆俯地叩拜。
兩人忙混在人群中矮了身子作叩拜狀，不一會兒，便有隆隆地車輦聲從城內駛來。
長安側目望去，隻見圍著紗幕的車輦上此時正坐著一男一女兩人，看不清楚樣貌，依稀可見兩人皆是胡人盛裝，此刻不知說著什麽，時而傳來女子的笑聲。
“叩見公主殿下，叩見大王爺。”人群中傳來整齊地參拜聲。
“都起來吧。”輦上女子高聲道，那聲音中氣十足，完全不似聖朝女子般溫婉輕柔，自有一種勃發英氣。
長安猜想，這想必就是那位‘玳瓚’公主了，隻是不知這大王爺是何人，出巡竟能與公主同乘一車輦。
公主的儀仗經過之後，人們紛紛起身，小聲議論著。
“公主與大王爺真是情義深厚！”
“可不是嘛，每日裏都能見到公主與大王爺遊山水歸來，恩愛異常。”
“兄台，這大王爺是何人？聽眾位口中豔羨，與公主殿下倒似是夫妻一般。”長安不解地小聲問道。
剛問過竟引得一群人大笑，“小姑娘是初到涼末吧，大王爺可不就是公主殿下的大夫婿嘛。”有人好心地解釋道。
“大夫婿？”
“那是自然，如今這些年最受寵的還是這個大王爺了，聽說，原先的大王爺就是讓現在大王爺給斬了的……”
“噓……莫論政事！”有人立刻提醒道，並指了指前排的士兵，議論皇家是非是要砍頭的，那人忙噤聲低垂了頭。
這情節聽上去倒與戲文裏有幾份相似，長安待要再問，就聽遠遠的唱喏聲再次傳來。
“恭迎國師大人回朝，佑我西涼。”人群中一陣歡呼沸騰，人人情緒激動，比之方才的恭敬，現在倒是崇敬更多一些。
西涼國師？這又是什麽人物？跟她的劇情可有關聯？
“三姑娘，這西涼國師是什麽人？”長安小聲問道，卻沒想到王寶釧竟是搖了搖頭，道，“不曾聽說。”
“琳琅國師你們竟然不知！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仍是方才說話的男子接口道。
“兄台博識，我與我家夫人初到此地，薄陋寡聞，願聞其詳。這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兄台莫要嫌棄。”說著，長安遞上一枚佩香香囊，這是她們之前約定好的，因女子身份，兩人便扮作販售香料的商人。
那人接過香囊隻聞了一下，詫異道，“吉羅香？！”忙仔細收了，“多謝夫人慷慨，番人自是知無言言無不盡。”
這吉羅香有祛邪避疫之效，對於常年羈旅之人甚是合宜，但因其稀有難得，甚是珍貴，倒是個識貨的。
那人想必是常年往返於涼末城，知之不少，不到片刻功夫，便將她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據說，西涼原先是沒有國師，大概二十年前左右，西涼遭遇了百年天災，忽有一位仙師降臨，施法解救了西涼子民，國王奉其為西涼國師，是為琳琅國師。
自從有了琳琅國師，西涼國力日漸強盛，子民們在這苦寒之地也能過上安康富饒的生活，人們常說琳琅國師是上天派來庇佑西涼的仙人。在涼末城，國師的聲望空前高漲，且經年不衰。
“快看，國師大人回朝了！”
“公主殿下與大王爺果然是去接國師大人了！”
“恭迎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
“……”
城門口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無比狂熱得歡呼著“國師大人”。
果然，眾人翹首遠望的官道上，公主的儀仗緩緩行來，伴隨著清脆的“叮鈴叮鈴”聲，這種聲音長安很熟悉，是駝鈴聲。莫非這個琳琅國師是從沙漠中歸來？
公主的儀仗後麵是一行明駝隊，其中有一匹體碩健壯的白駱駝在隊伍中甚是醒目。公主與她的大王爺此時已下了車輦騎著大馬，隨侍在那頭高大的白駱駝身側。
那隻白駱駝身上裝配著一套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的白色鞍配，坐在白駱駝身上的是一個約摸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同其他人一般麵上攏著遮擋風沙的白色風沙遮，看不清麵容。
“這是國師的弟子？”有人好奇地問道。
“呸！這是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不應該是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嗎？這人看上去很年輕哪。”
“呸呸呸！國師大人乃是神仙下凡，容顏不老，絕非凡夫俗子可比。”那人呸完之後，高呼著“國師大人”隨手竟是將手中的沙棘果擲向白駱駝。
旁邊的人驚呼一聲，隻怕果子砸中駱駝衝撞了國師大人豈不是大罪？
然而，路人的驚呼聲很快就被一片歡呼聲淹沒，隻見更多的鮮花果子紛紛投向了那隻高大的白駱駝。這群西涼人倒是把中原人的擲果盈車仿得真實。
想像中的受傷衝撞事件統統沒有發生，那些擲向白駱駝的鮮花果子絹帛眼看就要擊中駱駝的身體時，竟都懸浮在空中，並隨著白駱駝的前行圍繞在青年周圍既未跌落也未散去。
臨近城門的時候，白駱駝停下，那些鮮花在空中飛舞著結成一簇花環，飛向人群中一個衣著樸素的小女孩頭上，小女孩驚喜地望著花環落在自己的發間，興奮地大叫，引來眾人豔羨的目光。
而其他果子則在那位國師大人的揮手之間紛紛散落在人群中，引得眾人搶奪，搶到果子的人則同那名小女孩一樣興奮的大叫。
“多謝國師大人賜福！”
“多謝國師大人賜福！”
“多謝國師大人賜福！”
長安也有幸得了一枚，握著手中的沙棘果，若有所思。隻聽先前那人不無羨慕地說道，“姑娘真是有福之人，能得到國師大人的賜福，這一年都會好運連連的。”
“真的？一枚果子而已。”
“那你可不能小看了這一枚果子，它是國師大人賜下的，自然不同凡響，它會帶給你好運的。”
話音剛落，就聽城門口的衛隊長高聲宣布，因國師回朝，福澤綿延，今日之內所有人等入城均可不受約束，以示慶賀。
“小姑娘，你看，應驗了吧，走嘍，今天大家都可以進城了。”那人笑著，收拾了自己的行裝跟著人群湧向城中。
長安轉身對旁邊的王寶釧道，“三姑娘，看來咱們進城有望了………三姑娘？你怎麽啦？”
隻見王寶釧麵色蒼白，抓著長安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長安忙扶著她到道旁的大樹下坐下休息。
“三姑娘，你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們……”
“不，梅兒，我們今天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