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西窗燭 酬資
“哎呀!道長!道長怎麽掉到我們這邊來了?!”
“快……快起來,石頭怪……石頭怪過來了!”
“道長!你,你怎可禍水東引?我等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豈不是平白被你害了性命!”
“我……”黃衣道掙紮著勉強撐起身子,一口瘀血噴了出來,顯然傷勢不輕。
“大家快跑啊!石頭怪來了!”新一輪生死時刻又開始上演,黃衣道再次被撞翻,一隻手及時扶住了黃衣道的胳膊。
“道長心!”長安扶住黃衣道,暗地裏施放著【治愈】技能,救人救到底,可別她好不容易從石頭怪腳下救出來的人再被這些人踩死了。
本是用來將昏迷的王寶釧固定在背上的縛巾,剛才被她當繩子用將黃衣道拉扯到人群裏,總算險險地逃過了一劫。
若是被那群人知道是長安救的人,肯定要將她這個“禍首”罵個狗血淋頭了。
“高府院,你帶上道長,梅兒快起來,我們一起跑!”王寶釧被長安搖醒後隻用了片刻就明白了眼前的處境,果斷地命令道。
“是。”高士紀的表現還算鎮定,一直苛守著自己的職責盡心地保護著主人,聽到王寶釧的話立刻架起黃衣道,一手握著銀槍斷後。
得了片刻喘息,那四個道士已然起身,為首道士大喝一聲“布陣”,其他四人齊聲應喝,連帶高士紀扶著的道士亦掙脫了扶持,騰空躍起落到那四人之間。
前一刻還重傷不治的樣子,聽到命令後瞬間就如打了雞血般跳起來戰鬥,引得其他師兄弟側目。
石頭怪被吸引了注意力掉轉回去對付那五人,剛才還在逃命的人們躲在遠處自覺又聚在一起,仰頭望向空中,隻見黃衣翻飛,符紙頻出,那石頭怪一舉一動都挾著呼嘯的風聲,每一次落地都地動山搖。
為首的道士忽然左腳重重地在地上一跺,“哈”地厲喝了一聲,右手舉肩上尺餘,手結金剛指,似攜了五湖山嶽之力直直地迎上石頭怪的巨拳。
劈裏啪啦一片巨大的爆烈聲直衝雲霄,石頭怪的身體從掌間開始寸寸斷裂,轟然後倒,未及落地就被身後一道道黃色的光切割得四分五裂。
為首的道士祭出一個繡滿符紋的囊袋,口口念念有詞,地上的石堆裏冒出一股股濃烈的黑煙飛向那個囊袋。
等所有的黑煙散盡,再看地上那一堆堆石塊,頃刻間皆化為粉末,一陣風過登時吹得不見了蹤影,山穀裏除了色稍暗外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危機解除,人人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忙上前向道士們致謝。
方才大戰巨形石頭怪顯然消耗不,幾人都有所損傷,戰鬥結束後幾人就地盤膝坐下運功調息。
此時,人們才得以正麵看到五位道士的麵容,年輕俊秀,麵如皎月,姿態從容,真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尤以為首的道士為最。
長安和跟其他人一樣都是一臉呆滯狀,至於其他人是被羽士的仙人風姿折服還是為這絕世容顏所傾倒,反正長安是被那張臉給驚到了。
後來旁人了什麽,一個道士又回了什麽,長安一概無暇顧及,心裏反反複複的念頭都是關於那個人的,直到被一聲怒喝驚醒。
“呸!臭道士果然是臭道士!也不怕辱沒了雲錦山師的一世清明?!”
“就是!你們不是方外之人嗎?為何要沾染上俗世的銅臭味?”
“再了,又不是我們求著你們救命的,是你們自願的!”
“哈哈哈……”道士大笑著拍著手走到前麵,看著眾人,道,“剛才咱們來時,我可是聽到很多人大喊‘道長救命’的,怎麽我聽錯了嗎?”
“那……那是別人喊的,我們沒有喊!”
“哦?那好吧,剛才喊救命的人先付錢吧,承惠一人十兩銀子。”
“十兩?這麽貴?!長安城裏請一場法事最多也隻二三兩,你,你們竟然獅子大開口一張口就要十兩銀錢!分明是訛詐!”
“十兩很貴嗎?你們的性命值十兩銀子,貴嗎?”道士斂了笑帶著一臉的困惑認真地掃視了一圈,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的確定性。
“不貴!一點都不貴!若今日沒有道長們出手相救,我等定會葬身於此,莫是十兩,就是百兩千兩,都是值得的!道長,我們一行五人,這是五十兩銀錢,還請收下,多謝道長們的救命之恩!”
人群中一個中年男子爽朗地回應道,一邊雙手捧著一個荷包送到道士跟前。
道士收了荷包,道,“大叔有見識!不過,咱們雲錦山向來收費公道,童叟無欺,十兩就十兩,絕不隨便哄抬物價。”
著一邊從懷中的夾兜裏掏啊掏,終於掏出一張折成八卦形狀的符紙,遞給中年人,“既然大叔是個爽快人,那這個平安佩符便送給您,可驅邪防祟保您平安。”
“啊?還有贈品附送?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中年漢子歡喜地收了平安符,心仔細地貼身放好,這些道長們法術了得,送的符自不會差的。
有人開了頭,堅持的人便不再多了。想一想,就是請個保鏢花的可不止這些銀錢了,何況剛才確是僥幸保得一命,那些被石頭怪砸死吃掉的人縱是奉上萬貫家財也換不回性命了。
就像那道長的,道士雖是修道之人,可也是人,若事事免費總不至於讓他們都喝西北風去,他們用的符紙穿的法衣也不見得別人給他們免費啊,所以,收費是一定要有的。就是請神仙,也少不得供奉上一柱香火呢。
高士紀在王寶釧的示意下備了銀兩送上,那個道士看了一眼卻沒收,道,“我家淩師兄,這位夫人和家仆的銀兩是萬不能收的。”
“旁人都收得,為何這位不收?”立刻有人提出疑義,表示不公。
道士嗤笑道,“剛才安師兄被地暴魔攻擊時,唯有夫人三人出手相助,我們自然是不能收她們銀錢的。”
“嘁!不就是扶了道士一把,也值三十兩銀子?”
“自然是三十兩銀錢不止了,我們欠夫人一個恩情,若他日夫人有難我等自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道士倒是恩怨分明。
“道長言重了,相扶之恩愧不敢當,適才多謝道長相救。”王寶釧帶著長安和高士紀忙上前行過謝禮,道士客氣了回了道禮。
其他人真是羨慕懊惱起來,早知如此,方才也搭把手好了,總好過現在被敲了竹杠。
人們陸續的交了“保護費”後開始清理現場,看看還有沒有行李物資可以試圖挽救一下,唯有那十幾人心存僥幸,仍是倔強地不肯屈服,
“淩師兄,咱們今共救下三十六人,除了那位夫人三人,還有這一十三人心存疑慮不肯付酬資。”道士收了錢滿眼的歡喜,向師兄表功,還不忘告個狀。
為首被稱作淩師兄的道士點點頭,麵上並無任何不快,道,“無妨,方才事態緊急,先行動了手是咱們不對,如今自是要尊重大家的選擇,幸而這烏梢嶺咱們隻除了岩落和地暴。”
道士的輕描淡寫,聽得人卻膽顫心驚,有人顫聲問道,“道…道長,您這是何意?什麽叫做‘隻除了’?莫不是這山中還有魔怪?”
“對啊,還有的,方才你們逃跑時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再有,你們看看這色陰暗如暮,可現在分明才過了午時。”道士接過話頭繪聲繪色地解釋道。
“啊……啊……”一群人警惕得四下張望慌不迭地往幾位道士的身後躲,“道長救命!道長救命!求道長快降了那魔怪吧!”石頭怪已經要人命了,再出個怪物哪裏還有活路?
“道長!方才我們已付了酬資,望請道長們救人救到底,降了那魔怪!”
“那可不成,你們有人要降有人不要降,我們很為難的。”
“不為難不為難!還請道長大人大量不計前嫌,恕我等無知之罪,我們都願意奉上酬資,還請道長屈尊快些降了那魔怪!”生死有價時,再不甘的心都倔強不起來了,先前那些人瞬間換了一副嘴臉,諂媚道。
道士接過錢掂了掂又還給了他們,道,“這錢不夠。”
“不夠?怎會不夠,我們一十三人,每人十兩,一共一百三十兩紋銀,不多不少。正好啊?”
道士笑道,“十兩是方才的價格,現在嘛,是每人一百兩了。”
“你……你們…怎能趁人之危坐地起價?非君子所為!”
“方才道長還每人十兩,童叟無欺,怎麽現在就變了呢?況我等出門未帶曾足這許多銀兩啊!”
麵對質問,道士毫無愧色,拊掌笑道,“你們也‘方才與現在’,方才與現在的價格自然是不同的,你們大都是商人,那你們的貨品價格就時時一致了?且諸位非童非叟,怎道我妄言?還有,未足銀兩者可以借啊,此時不正校驗一下你們的至交情誼?”
道士機靈聰慧,一席話辯得那些人無從應對,最後隻得湊足了銀兩交了上去。
“淩師兄,咱們快些趕往肅州,這些銀錢興許能早日派上用場呢。”道士完,再轉向眾人,撇嘴道,“你們莫要以為是咱們貪心強收了你們的銀兩,正所謂‘法不空施’,因果業力難負的道理你們應該懂的。何況這些銀子都是要拿去賑災的,你們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積了功德呢。”
“啊,這個我聽過,是西北有災情,傳聞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原以為是以訛傳訛,道長是賑災可是真的?”先前的中年人問道。
道士還待再,被另一個道士扯住衣襟,道,“慧師弟莫要多言,忘了師尊的囑咐了嗎?諸位,烏梢嶺邪魔已除,咱們就此別過。”
眼見那五名道士已轉身離去,長安終是忍不住喊了聲“等等!”便追了上去,跑到那為首的道士跟前,滿懷期待地問道,“沈昱,你可還記得我?”。
那道士一怔,麵露疑惑,而後施了一個道禮,緩緩回道,“無上尊,姑娘,您認錯人了,貧道法名玄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