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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吳立心垂著頭,眾人並看不見他的神色。他是故意如此,因為如果抬起頭,他的神情將會在眾人眼底一覽無遺。


  此刻的吳立心緊緊攥著雙拳,雙目也是赤紅,他心裏恨極了妖王。他很它當眾挑露自己放出它為禍的事實,也恨它將這個選擇輕飄飄的扔給自己,更恨它若是要報仇為何不直接將他們直接殺了……


  想到最後一點時,吳立心自己心裏也是一驚。


  好似第一次才發現自己的心理竟然是這麽陰暗。


  妖王卻嗬嗬笑了一聲,催促道:“到底怎麽做呢?你不說話,我可就要放了他們咯!”


  這個決定也是它剛剛做下的,剛開始獲得自由時,它也想無所顧忌的屠了碧水宗滿門,但剛剛吳立心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它心中陡然又生出一個主意來。


  人族修士從來都是喜歡用陰謀詭計來實現自己的目的,若不是陰謀,自己一介上古妖王又怎麽會拜在碧水那個老東西的手下?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碧水宗這一屆的掌門似乎有點意思,它也想不明白到底碧水宗上任掌門到底是腦子進了什麽水,才找了這麽一個貨來當掌門。


  有這樣一個掌門,即便它不大開殺戒,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吳立心還是沒有動靜。


  妖王的耐心卻是有限的,“你還沒想好?那我開始數數咯!三、二——”


  “等等!”還未數到“一”時,吳立心陡然抬起頭,滿含愧疚的看了一眼同門的諸位師兄弟們,從他的眼神裏,那些原本還等待吳立心開口相救的金丹修士們陡然熄滅了希望之火,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諸位抱歉了,妖王雖是我放出,但我原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岔子。我放它出來,是為了我們碧水宗的傳承和延續,並不是希望它為禍。”吳立心緩緩道:“這位妖王,是我們碧水宗開宗老祖所捕獲,一直困在後山的禁地之中,想要讓它幫忙,實現我們碧水宗興盛的未來,就必定要先平息它的怒火。”


  說著,吳立心降下地麵,行大禮叩拜:“為了碧水宗的榮耀和興盛,諸同門的犧牲我們都將牢牢記在門中的功德簿上。為本叩謝諸位!”


  為本是吳立心的道號,是他進入金丹期後,前任掌門為他所取,對外全稱為本真人。


  隻不過吳立心做了掌門之後,大家都稱其掌門,道號倒是鮮有人再叫了。


  那些金丹修士個個怒目圓睜,嘴裏一張一合,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吳立心大禮過後不敢再看,索性背過身去,道:“動手吧!”


  見證了這一幕的妖王哈哈大笑起來,大爪一扯,卻是放開了之前的禁製。那十幾個修士就跟下餃子一般“啪、啪、啪”的落地。


  吳立心大驚:“你這是……”


  妖王輕蔑又不屑的看了吳立心一眼:“殺不殺這些人全看本尊心情,之前本尊想殺,但看了一番你的表演之後,本尊又不想殺了。你還不配命令本尊做事。”


  吳立心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之前他以為妖王必定會要殺掉這些同門的,所以才如此說話,但是現在……


  他悔之晚矣啊……


  想到之後要麵臨的種種,吳立心有一種心如死灰之感,胸中一痛,喉頭一陣腥甜,卻是被氣道一口血吐了出來。


  眼前一黑,吳立心便栽倒下去。


  見吳立心的樣子,妖王自然也懶得善後,這個膽小的可憐蟲,以為憑著心魔誓言本大爺就收拾不了了嗎?反正他這一抓一放,已經讓吳立心無法在碧水宗立足了,如果碧水宗的人狠一點,完全能把他滅了。


  人死債消,自己自然也不用再去考慮為他找功法的事情,從此之後天高任鳥飛,它是自由的啦!

  這樣想著,妖王又是一道長嘯,一眼都不去看地上的人,一道遁光,便自天際消失了。


  ……


  在碧水宗發生的事情,因為護山大陣的關係,外人並知道。


  此時的雲兮駕著飛舟已經將杜佩珊送到了江澤縣。


  “曾外祖母,您按著這個路線就能找到舅舅家了。”雲兮快速用靈氣在虛空畫出一幅地圖。


  都是修士,記憶超群,隻要看一眼就能記在心裏。


  杜佩珊再一次覺得這個曾外孫女的手段不容小覷。她記下地圖的位置,然後問道:“你不去一起看看你舅舅?”


  雲兮剛要搖頭,杜佩珊又說:“你知道我是修士,所以能夠接受我這樣的曾外祖母,可聽說你舅舅一家都是普通人,我這樣貿然過去,他們還以為我是騙子呢。”


  這倒是真的,杜佩珊的麵容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要是和舅媽趙麗站在一塊兒說是姐妹兩都有人信呢,她要這麽大咧咧的上門說自己是曾外祖母,不要說被當成騙子了,以舅舅舅媽的性格,不直接打出來都是奇怪的。雲兮之前還真是沒有想過這茬。


  見雲兮似乎有些鬆動,杜佩珊就再接再厲:“好孩子,就算幫幫外曾祖母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上門總有些膽怯的。”


  金丹修士會膽怯?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但雲兮對著她殷切的目光,實在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隻好點點頭,同意了。


  因為架飛舟代步,所以到達江澤縣時也才將過11點,這個時間應該隻有舅媽在家。梅鳳應該在南市上班,梅小龍高考分數不太給力,上了南市的一所專科藝術學校。所以兩人都不會在家,而舅舅在上班,這個點也不會在家。


  雲兮帶著杜佩珊想起上門做客空著手可是不好的,就先去了一趟小區附近的超市裏,轉了一圈又提了一堆東西,然後很快就抵達了舅舅梅廣弘家。


  按了門鈴後好半晌才有人來開門。


  隻不過打開門後,雲兮和對方眼中都閃過一抹驚訝。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本應該在南市工作的梅鳳。


  “你怎麽來了?”看見雲兮,梅鳳的臉就耷拉下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她站在門口,壓根沒有請兩人要進去的意思。


  雲兮沒有打算和梅鳳計較,簡單介紹了一下杜佩珊:“這是我們家的親戚,沒有來過,我帶來認認門。”


  梅鳳之前看到了杜佩珊,卻沒有當回事,現在聽雲兮這麽一介紹,撇了撇嘴:“親戚?怎麽不留在京城招待,反而往我們家帶,該不會是什麽窮親戚吧?”


  梅鳳在雲兮麵前從來都是刻薄的,但這一次比往常更甚。


  杜佩珊雖沒有說話,但緊緊的抿了唇,不太高興,所為一葉知秋,能教養出當著客人麵就語出刻薄的孩子,想來父母的修養也不會太高。


  短短一個照麵,杜佩珊心裏已經隱隱了解為什麽看起來和氣可親的雲家人會和梅家不親近了。


  麵對梅鳳的刻薄言語,雲兮也沒動怒,眯了眯眼睛道:“我找舅舅舅媽。”壓根不接梅鳳的茬。


  這種淡漠輕視的態度激怒了梅鳳,她扶著門的手緊了緊,然後一推,就想把人關在門外。


  雲兮伸手一擋,梅鳳盡然無法再撼動門板半分,旋即怒瞪雲兮:“你什麽意思?我家不歡迎你,趕緊滾蛋!”


  雲兮不怒反笑,嗬嗬兩聲,問道:“梅鳳,你的教養呢?”


  門外的一番爭執已經驚動了正在屋裏做菜的趙麗,她一邊走出廚房一邊揚聲問道:“鳳兒,出什麽事了?”


  不等梅鳳說話,雲兮就說道:“舅媽,表姐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我千裏迢迢從京城趕來看望你們,她不請我進去坐坐也就算了,還叫我滾。”


  趙麗一見是雲兮,臉色也變了變,但很快恢複了正常,急忙迎上來,責備的看了梅鳳一眼,把她推開:“你作死呢?怎麽對客人的?快回屋去!”


  梅鳳臉色沉沉的瞪了雲兮一眼,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屋門“砰”的一聲關起。


  趙麗臉色也陰了一下,隨即又揚起笑臉對雲兮道:“小兮啊,別怪你表姐,她最近日子過的不太順,對了,你怎麽有時間來了?你爸媽呢?”


  她目光快速的掃了一眼,沒看見雲偉夫妻,卻看到了杜佩珊,不由的一愣,但也知道站在門外問話不是辦法,便道:“你們快點進來吧。鞋架上有鞋子,你們換。”


  然後快速的接過雲兮手裏提的禮品,嘴裏還道:“看看,你們來就來唄,還提這麽多東西做什麽。這是舅舅家,又不是別人。”


  話是這麽說,但把那些禮品收回屋裏的動作也不是一般的麻利。


  雲兮扯了扯嘴角,自己從鞋架上拿出兩雙拖鞋,先讓杜佩珊換好後自己才換上,隨即領著杜佩珊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趙麗收好東西,出來時還係著圍裙,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客廳上的時鍾,又笑道:“你們來的時候也不打個招呼,都這個點了,我本來也沒準備什麽飯菜,一會兒我就打電話讓你舅舅下班路上買幾個菜帶回來。”


  雲兮道:“舅媽不用忙了,我就是帶曾外祖母來認認門。等舅舅回來見過,我們也就走了。”


  趙麗方才那話雖然語氣裏透著親近,但話裏話外都是在指責她們做客人的貿然上門沒有打個招呼。


  說是讓舅舅帶菜回來,但遲遲沒有動靜。


  果然雲兮這麽一說,趙麗本來打算摸手機的手就放下了,嘴裏卻還假意道:“那怎麽行,你們來做客的,連頓熱乎飯都不吃就走。”


  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雲兮口中的曾外祖母是什麽意思,下意識的就忽略過去了。


  “不用忙,沒客氣。”雲兮道。


  趙麗也就是客套客套,聽雲兮這麽說也就順水推舟:“你看我鍋裏還燒著菜呢,你們先坐著等一會兒,你舅舅一會兒應該就到家了。”


  說完,趙麗也就回廚房做菜去了,隻有雲兮和杜佩珊兩人在沙發上枯坐著。


  杜佩珊心裏是複雜難辨,從進梅家的門到現在就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和雲兮同樣的曾外孫女,但教養卻差了十萬八千裏,還有一個是外孫媳婦,看著為人熱絡,卻都是做的麵子功夫。


  論理,雲兮都說了她們是千裏迢迢從京城過來的,這外孫媳婦收了禮物,卻連口熱水都懶得招待。


  杜佩珊已經不敢再期待那個未曾謀麵的外孫了。她也有些不明白,在女兒未嫁之前,她也是仔細教養過的,女婿也是她看好的,以她之想,就算女兒女婿去的早,那兩個外孫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梅彩琴的教養如何她已經不用再去辨別了,但這個外孫,能有這樣的妻女,她已經不想報任何期望了。


  好在她一個修士,對於七情六欲本就所有看淡,對自己的血脈雖然看重但也有限,不然也不會在女兒嫁人之後就決絕的斬斷塵緣回到了修行界。


  之所以杜佩珊現在會關注到自己的血脈也是因為碰見了雲兮。她才難得記起自己早年在凡俗界的經曆,起了心。


  梅家這一支的人,如果不好,那就不用再關注了吧。


  杜佩珊心裏如此想到。


  以凡俗中人的立場看來,是完全無法理解杜佩珊如此冷情,但雲兮理解,又加之對方對自己和母親的疼愛,所以才會壓根不去理會杜佩珊和外祖母之間的糾葛,迅速的接納了對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雲兮也是個十分冷情的人,她的關注和熱情隻分給自己人。


  兩人也沒等多久,十分鍾後梅廣弘便到家了。


  一進門梅廣弘便看見自家沙發上坐著的雲兮和杜佩珊。


  梅廣弘一愣,隨即道:“小兮,你怎麽來了?這位是?”


  見到梅廣弘到家,雲兮站起身說:“舅舅,這位是外曾祖母,前些日子和我媽相認,我就是帶曾外祖母和您見麵的。”


  梅廣弘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誰?外曾祖母?你開什麽玩笑?她是你外曾祖母可不就是我……”


  “是您外婆,舅舅。”雲兮微微笑道。


  梅廣弘直感覺自己半天沒回家,整個世界就發生偏移了。


  換好了鞋,梅廣弘走了過來,十分疑惑的打量著杜佩珊,看她不過四十多歲的樣子,比自己老婆看起來都年輕,打從心底裏認定這是個玩笑,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雲兮這孩子不願千裏從京城趕來開這個玩笑,又或者,是姐姐和雲兮都被人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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