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意外
李高出手狠辣,倒也不是完全就憑一時的意氣。而是他方才便判斷那個相貌陌生的男子也許是見義勇為,但並不會是什麽門派的重要弟子,他也壓根沒想過蕭行遠會是高階修士。
所以也隻能說李高的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這次大會上能出現雲兮之類的高階修士已經是十分難的,就憑他的腦子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出一次山門就能撞見一個。
他是準備先解決了蕭行遠在解決李高的,反正這裏暫時也無昆侖弟子把守,周圍都是自己的人,到時候隻要兩人都死了,他再推說是鳳卿與人發生了口角後爭鬥致死,就能夠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之所以李高能夠在一瞬間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倒不是說他和鳳卿之間有什麽私怨,目的著實很單純——除掉礙眼的鳳卿,順利幫掌門奪去鳳卿父母所留下的資源。
前文曾經提到過,鳳卿的父母都是金丹修士,在世這幾百年中除去門中發下的每年度用,也有在修煉歲月中數次外出曆練後得到的寶物。
按規矩宗門弟子外出曆練後所得七成物件都要上交門中,作為庫藏遺澤後輩。
幾百年前,鳳卿的父母還隻是築基期的修士,那會兒天地靈氣比現在還要好上許多,此界偶爾還能發現上古仙府或者前輩修士所遺留的洞府。
幾次探寶的過程中,所得斐然。
吳立心入門較晚,但也親見過一次夫婦兩向宗門上交所得的場景,簡直要被那些明晃晃的天材地寶閃瞎了眼。
這還是所得的七成,依次推論的話,那對夫婦所截留下來的三成也足夠讓人眼紅的。
吳立本那時還在世,也曾和自家小弟嘀咕過。
不過那時吳立心還隻是個剛入門的弟子,別說眼紅了,就連一些念頭也是不該有的。
然後就這麽還算平靜的過了幾百年,直到鳳鳴出事,那一對金丹長老為救子而死。
這會兒吳立心已經從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爬到了掌門的位置,別說他的修為已經接近那一對夫婦,僅從地位上來說,他就比那對夫婦要高上一籌。
曾經連念頭都不敢生,如今又有何不敢?
吳立心眼紅鳳卿父母的遺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但就算人死了,他也不能明目張膽的伸手去強。
畢竟當年應該上繳宗門的都已經交了,剩下的那些是這對夫婦的私有財產,隻能由至親繼承,若無至親才能輪到宗門回收。
但吳立心之前也沒腦子一回,開口要過,隻不過鳳卿是個沒眼色的,壓根也不顧自己已經是不能修煉的廢物,卻死活占著自己父母的遺寶不肯鬆口。
吳立心氣不過,自覺裏子麵子都丟了,便靜下心來想著如何對付鳳卿。
不管是何宗門,除去邪修的教派外,大約所有的宗門第一條規矩便是禁止同門操戈。
直接殺了鳳卿是不可能的,那就隻有拐彎抹角的來。
一下損失兩個金丹修士,對於宗門來說確實算是個損失,隻是並沒有吳立心對外所說的那般誇張。
他這一手不過是想名正言順的磋磨鳳卿,借此不給鳳卿治傷,放任自流,心中甚至暗暗期盼鳳卿早一點死掉,這樣他才能夠正大光明的接手鳳卿父母的遺寶。
至於下麵弟子的態度,他一介掌門壓根就不需要吩咐,隻要無意間露出幾句口風,自然沒有人會和掌門做對,從而去關懷、憐憫一個父母雙亡,甚至還丹田被毀的廢物。
隻不過鳳卿的生命力太過頑強,縱使沒有人搭理他,他一個人竟然扛過了好幾次生命垂危的關卡。
吳立心表麵上是說此子頑強,心裏卻巴不得他立刻就掛了的。
李高身為楊樂水的衷心狗腿,不修煉的時候便時刻揣摩楊樂水的一言一行,而楊樂水又是吳立心的親傳弟子。
很多事情上,楊樂水的態度便代表了吳立心的態度。
鳳卿得死,他的死還必須和碧水宗脫去關係。
之前在碧水宗時,吳立心之所以能忍著不動手,甚至不讓自己身邊的人動手,卻也是因為他雖是一宗之主,說話頂用,卻也不是說他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碧水宗還有刑法堂的執法長老呢,那也是個金丹修士。
雖說執法長老也不會太在意鳳卿這麽個小人物,之所以對方能成為執法長老,也是因為其對門規毫無保留的維護。
如此,寶物雖好,但掌門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之前他已開口和鳳卿討要東西也是一時興起,等自己回過味來此事應該悄悄進行時,基本整個宗門都已經知道了。
他若此時下毒手,不管是他自己做的還是指示他人做的,眾人都會認定他是凶手。
同室操戈,不管是因為何種原因,那六親不認的執法長老都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他是掌門也一樣。
吳立心深恨自己之前做事不謹慎,但卻也不得不按捺下來,另尋良機。
今次鳳卿之所以出現在昆侖派的內山門外自然不會是他自己無事逛到這裏,而是楊樂水在得到吳立心的暗示之後,在出門前就做好的準備。
隻要出了碧水宗,多的是辦法謀了鳳卿的性命。
隻不過,天意難測。
本來抱著必死之心前來的鳳卿居然遇見了蕭行遠。
而且,在楊樂水接到通知往內山門趕來的同時,李高帶著一群弟子出門,提前碰見了鳳卿。
因為楊樂水要做之事並不光彩,是以一向與他親近的李高都不知道。
而李高又一直暗自揣摩楊樂水和吳立心的心意,見到鳳卿和蕭行遠之後臨時起意要殺人。
原本算無遺策的一件事情,到這裏出現兩個變數,至此,整個局已經麵目全非了。
楊樂水在昆侖弟子的帶領之下剛踏出內山門,心中便是一咯噔。
因為他清楚的看見李高麵目猙獰的運氣襲擊一個他並不認識的陌生男子,而這個男子似乎毫無所覺,一心一意的扶著鳳卿向他走來。
楊樂水心中一怔、一喜、一驚,卻已經是阻止不及了。
一怔是因為他並未想到一出內山門便碰見這樣的場麵,一喜則是因為李高此舉深得他心,既然有李高代勞,他也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而驚的是他下一刻餘光瞄到身邊麵露驚色的昆侖弟子,心中叫糟。
楊樂水原本的計劃和李高心中的計劃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他所安排的替罪羊並不是眼前這個陌生人,而是給他送信的昆侖弟子。
想到這裏,楊樂水歎了口氣,心道隻怪這弟子命不好,瞧見了這一幕,等此間事了,必然還是要滅口的。
楊樂水的一掌已經開始匯聚靈氣,悄悄貼在那昆侖弟子的後心處,隻等眼前這兩人一死,他便立即送這個小弟和他們做伴。
不料,原本對李高背後所為毫無察覺的蕭行遠陡然抬起頭來,淩厲如刀的目光瞬間掃向了楊樂水。
一時間,時間似乎被停住了一樣,一股強大的、帶著濃重威嚴的氣勢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
緊接著,他的耳邊響起了炸雷一般的聲響:“滾!”
這一聲好不突然,直接震得他雙耳出血,五髒六腑如同被絞碎了一般疼痛,摔倒在地。
所以楊樂水並沒有瞧見李高那一掌並未傷了蕭行遠分毫,反而自己一口血噴了老遠,麵色青灰的倒在了地上。
這一切都是在一瞬間突然發生的。
圍觀的幾個碧水宗弟子包括那個不經意間逃過一劫的昆侖弟子都十分茫然,不明白怎麽突然好好的兩個人都倒下了。
而蕭行遠目不斜視,徑直向前走去,直到路過那個昆侖弟子身邊時,他才淡淡說了一句:“走吧。”
那弟子恍然,隨即麵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蕭行遠,匆忙向內山門奔去。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一個外門弟子完全不好處理,快些秉明門中才是正理。
鳳卿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拋在了蕭行遠的身上,想要說話,但一張口就忍不住的咳嗽。
蕭行遠皺了皺眉,指間已經多了幾根銀針,插在鳳卿的幾個穴道之上。
效果是立杆見影的,鳳卿不咳嗽了,終於有空來說話:“那樣的人,哪裏還要你親自動手?平白辱了身份。”
蕭行遠斜他一眼,譏諷道:“你倒是傲氣,不然也不會混的這樣慘。”
鳳卿嗬嗬笑了兩聲:“我真沒想到還會遇見你,原本都做好赴死的決心了。反正那裏能去一次,應該也能去第二次。”
他說的隱晦,蕭行遠卻是懂了,他不讚同的搖頭道:“你不是最謹慎的一個人麽?怎麽還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萬一真死了你豈不是要後悔死?”察覺到自己話裏的漏洞,他又說:“不對,真死了你就真的一了百了了,談不上後悔。”
鳳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原本也是以為這世上再沒有值得相伴的朋友在,才會有此念頭。現在見到你,倒讓我覺得老天還是有眼的。”
蕭行遠沒好氣道:“何止是有眼。”
說話之時,兩人已經走到內山門處,蕭行遠掏出方才討要來的通行符,也不問鳳卿的意思,直接抓過他的手,用銀針一刺,擠出血來滴在通行符上。
白光一閃,通行符起了作用。
踏入內山門中,蕭行遠辨認了一番方向,便改扶為抱,也不管鳳卿大聲抗議,一道遁光閃過,兩人便消失在原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