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此去廣陵做將軍
第二日從祥雲大賭坊出來一個帶著深深眼圈卻神采奕奕撐著油傘的少年，隨後一眾臉色衰敗神色帶有不甘之色的大漢從大門一湧而出。
“白絕，昨日你不是說不用本事僅憑運氣和我等血戰到底嗎？怎的一晚上我就未曾贏過一局。”
“就是，你這連今後夥食都贏去了，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前方少年青澀一笑，忍不住回應道：
“昨夜你們嫌我隻贏不輸，牌九、骰子、馬牌都不讓我親手拿著，這都還輸，這是我運氣太好還是你們運氣太差。”
“十三叔來了，我便先走了，再說銀錢不都還給你們了嗎？你們真當該去太上廟好好拜拜，誠心些。還有，雨停之後便不要再去掏沙了，換個活計，也能安穩些。”
賭坊門口便是一條正街，少年從賭坊大門跑向街頭，在街頭十三叔頭一次撐了一把油紙傘。這樣壯碩的一個漢子撐著一把小小的油傘，著實有些奇怪。可始終拗不過身側的這位悍婦，便隻能撐著小小的油傘前來送行。
可今日是個大日子，白絕小子今日便要獨自離家外出了，自己也該回去看看了，白虎將軍的墓現今可否有人祭奠。
今日一別可還有相見之時。
“十三叔，我舍不你。”
“按漠國律法，十二成年，再過兩年都可以討個媳婦了。怎麽還同小兒一般。”
……
西涼的雨果真到現在都沒停下，幹涸不知多少年的小水塘都罕見的聚集了幾尺深的渾濁泥水，這讓往年總是擔心供水不足的保裏眉頭都撫平了幾道皺褶。
至於昨日折在無盡沙漠的掏沙客，大多數都是些外來好漢，估計明日便會有更多的外來好漢湧入西涼。除了平日裏時常走動的好友，估計很少再有人記得他們了吧。
“上官姐姐，這些年來辛苦你來回跑上幾趟，畢竟十三叔交代，不滿十二便不算成年，去了也受不了軍營的那份苦難。”
十三叔身側往日來時都是英姿颯爽的女子今日難得沒有被甲執銳，一襲淺色長裙，烏黑秀麗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在暴雨之中撐著一把小巧精致的油傘，一時之間讓白絕有些呆立。
“咯咯咯……”
隨著一道如之春日黃鸝清鳴般的輕笑聲，仿佛撥動了眼前比她還要矮上許多的少年心中的那根琴弦。
“那是你十三叔也舍不得你，漠國男兒好漢多如漫天繁星，多得是總角之齡參軍入伍，建功立業。”
望著眼前不複往日精明的少年有些癡迷的眼神，內心竟還有些許的自得。
隨著一雙秀氣而修長的手掌伸到少年額頭，輕輕一彈，一聲手指觸碰額頭的輕響，如
同春雷一般在少年耳邊炸響。
少年如同觸電一般後退三部，擺出一副標準的軍體拳式，左手斜立胸前，右手握拳向上，斜指前方，雙腿微蹲，便於第一時間跳躍。
看著眼前將軍拳架式做得比一些久經沙場的將士還要標準，不禁有些微微錯愕。
“咳咳……”
十三叔在一旁看著如此失態的少年，心中不禁有些擔憂，自己是不是太有些殘忍了，按實際年齡，眼前這少年才堪堪十歲。
發現自己的失態之後，少年若無其事的將丟落在一旁的油傘撿起，熱情的與眼前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打著招呼。
“好早阿，上官將軍，現在就出發嗎？”
而後自顧自的爬上一輛最為華麗的馬車，仿佛剛剛失態的少年不是他一般。
“將軍，這少年臉皮好生厚實，估計蜀國那群最精銳的箭士方隊，用最堅固鋒利的箭矢都射不穿他的臉皮。”
上官身後一位同樣撐著油傘的年輕貌美女子有些不悅，開口說道。此時若是她前方沒有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存在，她也算得上是美豔。隻是現在卻顯得有些普通，甚至有些差勁。
正在努力想爬上馬車的少年自然聽得到，或許這就是說於他聽。
“若是臉皮厚算的上一種本事，我相信這個世間暫時還沒有人能比得上我，再說十三叔也說這是個極大的優點，這樣才能活的更久一點。”
這一番話讓這女子氣得有些發抖，卻又無從反駁。卻實，在軍營之中，還是不要臉來的好些，至於兩軍對壘之時，往往最終還是這些人能活到最後。
“將軍，那是您的行駕，這小子身上盡是雨水……”
屹立在馬車旁的軍士沒有將軍的吩咐自然是不會出手幫忙，暴雨中便出現一個少年正努力的往馬車上攀爬而去，隻因馬車太高的緣故，始終在翻騰而不得其上。
他那裏知道，往日裏都是將士將馬車邊上的台階放好，闌珊放下，將軍才會踏階而上。若是不然，便是極好的天氣，別說是個半大的少年，便是身手極好的大漢都不定能攀越而上。
十三叔在一旁和這上官將軍囑咐著什麽，竟也是半天沒有理會還在與馬車較勁的少年。
“你家十三叔沒告訴過你，這樣的四轅馬車要靠特製的台階而上嗎？”
一旁一開始便對這一大早才從賭坊出來的少年有些偏見，不說那些上國，就算是漠國稍有些教養的少年兒郎都定然不會去賭坊之類的藏汙納垢之地。
少年聽後，也不做回應，幹脆將礙事的油傘直接扔在一旁，而後雙腿微屈，一聲大喝後猛的向空中躍起。
在一幹將士震撼的目光
下，這少年直接躍起丈許有餘，而後左腳踏於右腳之上直接躍向馬車門簾外的座駕。
“十三叔，難道這是江湖中傳說的登天步，據傳此等功法左腳踩右腳借力而上，隻要內力足夠雄厚，甚至能登於萬丈青天。”
上官將軍見這少年竟然能夠使出傳說中的功法，竟連手中的油傘掉落在地都未發覺。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登天步是何種功法，隻是這小子剛剛所用招式說來慚愧，乃是每次犯錯之後，被我一頓教訓，而後自創用於逃命的手段。”
聽聞此話語，原本站如勁鬆的百餘將士竟微微有些躁動。這是何等的天賦。不對，你所說的教訓是何等的可怕，竟逼得一個少年創出傳說之中的功法。
原本以為這十三叔是個極為慈祥之人，看來還是看走眼了，此人定是萬萬是招惹不得。，一眾將士不約而同的想著。
對於此時正在馬車轎內，從行囊之中尋出一套幹淨衣物置換的少年而言，才不管轎外眾人是如何震撼。看著從貼身褻衣取出的幾張雲坊銀號的大額銀票咧嘴傻笑，看來今後的生活是有保障了。
還在思考要不要分上十三叔一些，想想還是算了，要不然又得解釋一番這銀錢的來曆。若是讓十三叔知道昨日半夜自己將他藏好的砂精石全部拿去雲坊閣換成銀錢，那自己今日還能不能安然去往廣陵都成問題。
“白絕，那十三叔先走了，你去廣陵報道之後要好生表現，別讓你十三叔丟臉。”
“好嘞，十三叔，您放心，此去廣陵定當做將軍，待約定之時去老家尋你。”
少年將銀票藏好後，從轎內窗口探出一個腦袋，衝著在一旁打著油傘的十三叔回應道。
“那便行，不想做大將軍的少年都不是十三叔家的兒郎，那我先回老家收拾好，等你戎馬歸來。”
在白絕後方剛剛進入馬車的上官將軍和那位女子聽聞這不要臉的吹牛皮聲後，這位原本就有些不悅的女子忍不住和上官這位傾國傾城的女將軍說道：
“這少年的臉皮確實堪比廣陵城牆，他還不知道因幾次拒絕陛下的召喚，已經惹怒了陛下嗎？若不是將軍惜才，他能得到這個成為軍營火夫的機會。”
隨著上官進入馬車之後，原本在一旁矗立的將士紛紛列隊進入一列列馬車，隨著戰馬的嘶名聲，一對共十二輛馬車的隊伍開始向前行進。
“十三叔，千萬別死，等我去找你。”
望著雨幕之中漸漸遠去的車隊和少年傳來的聲音，這堂堂七尺壯漢竟分不清臉上的水珠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應當是淚水吧，畢竟手中還撐著油傘，盡管這油傘有些小，這油傘外的雨有些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