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農家有少年名白絕
太武四年臘月三十，雖然各國風土人情千姿百態，每年之中大大小小的節日無以計數，但不知從何時起，除夕之夜竟成為凡間各國共同的節日。
無論是哪一位大賢榮登界主之位，年號再如何變化，這一切都不影響凡間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在這一年之末新年之始的歡慶。就連彼此征戰不休的敵國也都暫時休戰，在各自的國土之中度過這非比尋常的一天。
在大唐比鄰宋國北疆的一處小小村落，這村落有個極好聽的名字“小眷村”，大大小小約有百十來戶人家。往日裏大家靠著幾分良田過活，隨說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衣食無憂。再加之這這村落處於大宋和大唐國界相交之處，周遭盡是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進村之路曲折複雜，兩國便對這食之無味的小村落幹脆任之自生自滅了。
這一日卻來了一位身著黑袍的不速之客，踏著已經沒過鞋底的積雪，頂著呼嘯而過的北風，堅定而緩慢的走向村中一座毫不起眼的農舍。
……
一位衣著簡樸的老農將院門打開，把來人迎了進來，一位婦人接過來人脫下的黑袍，而後取來一些暖胃的薑水。
來人端過婦人遞來冒著騰騰熱氣的薑水，輕抿一口，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看著眼前這位老農。誰能想到這位老農竟是當年大宋那位大名鼎鼎的霍青大將軍，自從八年前在長原一戰中大敗後便銷聲匿跡。世人皆以為大宋戰神已身死道消，沒想到竟隱居於此，也難怪極夜之時白虎大將軍會將少爺送至於此。
“白虎大將軍出事了，已經被聖上株連九族，少爺已經是白家最後的血肉了，我估計不久之後便會有人尋到這裏。”
“自五年前白起將他尚在繈褓之中的子嗣竟不遠萬裏送來，想來肯定是有大難將至。雖我一直苟延殘喘於此，可世間對凡是伴極夜而生的幼兒，無論貴賤皆以滅殺，也是有所耳聞。”
當年極夜初臨之時，聽聞仙師之言後，白虎大將軍便孤身一人不遠萬裏將子嗣送走。而後尋來一位已被遺棄的嬰兒當作子嗣，本應第二日舉行的慶典因極夜而推遲。在極夜之後，白虎大將軍依舊舉行了隆重的慶生宴席，果真在三日後，天下共同發出密令，不惜一切代價誅殺應劫而生的嬰兒。
在無可奈何又帶有幾分慶幸之下將這幼子當眾誅殺之後，本以為安然度過此劫，正尋時機將親生骨肉接回。沒想到此次浩劫從開始便一直未曾停下，五年來單單大明王朝一國，因未按令行事被株連之人便無以計數。
沒想到在三年之前，各國忽然到來一批各宗門弟子，用不可思議神通再次掘地三尺搜尋應劫而生之人，令得僅存一小半躲過朝廷搜尋的幼子被盡皆誅殺。
而這白虎大將軍因常年鎮守邊疆
，直至前段時日突然全族被聖上盡皆召回帝都。在第一時間白虎大將軍便預感事情敗露，連夜便派出當年在夕雨閣外值守的將士趕往某地。當這將士還在大宋國境之時，便聽聞白虎大將軍因欺君之罪而被株連九族，似乎還有一隊精銳之師直接進入大宋腹地，朝著某個地界趕去。
聽聞此消息後，這將士便馬不停蹄趕往大宋和大唐交界某處小村落，終於在提前三日於臘月三十趕到這小眷村。
“想我霍青戎馬一生，未曾得償一敗，八年前竟敗於這名不見經傳的白起之手，現在想來何其可笑，而他竟然將子嗣送於我這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的仇人之手。”
一股鏗鏘嗜血之意從這老農身中噴發而出，農舍內簡陋的鍋碗瓢盆盡皆嗡嗡作響，對麵這將士在這股直擊自己的氣息麵前，臉色雪白雙手苦苦支撐在扶手之上搖搖欲墜。
眼見這人即將要支撐不住時，這股氣息突然一散，看著眼前呼氣如牛的中年人，索然無味的說道：
“我霍某一生最疼恨之人便是你家大將軍，最佩服之人也是你家大將軍，能行如此之事之人，也難怪我會敗之於他……”
“冬鱗，去把小家夥喊起來，就說是他十三叔來找他了。”
一旁的婦人依舊一言不語，走向內廳。
片刻後，伴隨著一聲稚氣的驚呼聲，一個五六歲的秀氣男孩衣衫不整的從裏屋跑了出來，身後還追著一個拿著外衣的婦人。
“霍叔，是我家裏來人了嗎？我阿爹來了嗎？”
……
“十三叔，我們這麽晚要去哪裏阿？”
“去一個能讓我們生存的地方”
“十三叔，霍叔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可是我已經讀了一萬零一卷書了，還是一定要去行萬裏路嗎？”
“知道白絕最厲害了，這麽小就讀了這麽多書，十三叔讀的書可還沒有你零頭多呢。但是書讀再多，如果不出去走走也隻是個書呆子，知道嗎？”
“十三叔，霍叔給我的這個玉佩是什麽呀，這麽冷的天，戴在脖子上冷冰冰的，還不許我摘下。”
“那是你霍叔最珍貴的寶貝，怕壞人搶走了。”
“那十三叔，今天是大年三十誒，阿爹和阿媽都不來看我嗎？還是他們已經不要我了。”
“白絕這麽聰明伶俐的小家夥怎麽會不要你呢！隻是現在他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和十三叔已經說好，等十三叔帶著白絕行萬裏路之後就來接你回家。”
……
夜色下伴隨著漫天飛揚的雪花，一大一小兩個身著黑袍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人影，走在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之中。背後是年三十夜燈火通明的古樸小村，村中一戶不起眼的農舍外，站
著兩位落滿雪花的人影，望著遠去的兩人越行越遠。
“將軍，新年了，您要不要暫時避避風頭，大明軍士不日便要來了。”
“東鱗，你說世間真有神跡嗎？以五載稚齡便將四書、五經、軍史……倒背如流，沙盤推演也已是我所遠遠不能及。看來某些傳說也未必是空穴來風，隻可惜我不是修道之人，無法揣測這孩子的天賦，實乃人生憾事。”
“將軍，已是新年，請您暫避風頭。”
“東鱗，自從當年一敗，雖得以苟延殘喘，但心已死，白起送來這子嗣讓我重新找到一絲曙光，如今早已無牽無掛。自今日你便恢複自由之身，再不是我霍家軍中的一員了，你早點離去吧。”
“將軍不走，我便不走。”
望著已經消失在叢林之中的二人，沉默許久。
“那便早些進屋歇息吧，明天還得早起準備參加村中祭祀。”
“是，將軍。”
……
在接近大漢和大唐邊境某處小鎮，一行百餘大明被甲執銳將士正屹立在街頭，最前方是一位身著簡陋布衣，背負一柄木劍的老者。
“秦將軍，那孩子的氣息被屏蔽了，看來白家有人逃脫，已經帶走那孩子了，今夜便不再休息，連夜趕往小眷村。”
“遵令。”
一行百餘人便在小鎮中無數好奇、震驚的目光下消失在風雪之中。
三日後，小眷村祖祠之內，百餘人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之中，一位身著軟甲的婦人奄奄一息一位老者身旁，嘴中喃喃自語。
隻因胸前已被利器貫穿而入，所說之言已經無法讓人聽清，看其唇語，應當是對身旁老者說道：將軍快走。
“霍青將軍，世人皆以為當年長原之戰後你已身死，沒想到竟隱居於此，庇護白家應劫之人。你可知這應劫之人若是不死，這天將永無寧日，這地將永無固土，你這是要背負千古罵名。”
“世事無常，當你觸及到那一絲大道隱秘，你便能知曉，這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們在恐懼著些什麽。”
“秦將軍，大明王朝鎮北大將軍的威名早已耳聞，終不得見，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這群村民對此事一無所知，相信你不會作出令我等不齒之事。”
說罷，手中長劍向頸部一揮，卻還未來得及自絕便頓於空中。
“我不允許你死，便是地府差役也帶不走你的三魂七魄。”
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布衣老者單手指向霍青，不屑一顧的望著想要自絕於此的男子。
“秦堅，現將此人看好，等我回來再做定奪。”
而後便看見這老者直接破空而去，想來是抱著僥幸之心看看能否尋到此行目標的蛛絲馬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