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內鬼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齊暉知道荊德金的心思。


  這些官場上的人,都是心思靈動之輩。


  無非就是酒酣耳熱,和自己更進一步的加深感情。


  齊暉不是那種憤世嫉俗的憤青,對荊德金的這種做法不舒服自然有點,但是談不上厭惡。


  誰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也不容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要想出人頭地,各有各的辦法。


  尤其是荊德金這種麵臨官場震動的一方大員,混到這一步也不容易,雖然在升鬥小民眼中,已經是威風八麵,高不可攀。


  但是一個不慎,跌落深淵,下場更為淒慘。


  到那時候,痛打落水狗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有,秋後算賬的人更多。


  這可能就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的原因。


  所以他們更會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肯放過任何機會,更何況,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揚長勝的關係,自然不願交惡,給自己挖個坑。


  唉,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誰也都不容易。


  齊暉心中感歎,一口幹掉杯中的白酒,轉身拿過兩瓶,分別用牙咬開瓶蓋,直接倒入麵前的大水杯中,笑道:


  “荊省長既然一醉方休,那我就回敬一個酒逢知己,如何?”


  說完輕輕的把倒滿酒的水杯推到荊德金的麵前。


  荊德金心中叫苦,眼前卻是一亮。


  酒逢知己?

  知己二字殊為不易,他已經聽懂了齊暉的一語雙關。


  雖然隻是酒逢知己,但也帶著知己不是?


  今天頭午已經錯過一次,那麽今晚上的機會要是再抓不住,自己這五十多歲的年紀,可就真就活到狗身上了。


  荊德金哈哈大笑,“好一個酒逢知己千杯少,齊暉老弟爽快,我也很久沒有這麽高興了,幹!”


  荊德金喉結聳動,咕咚咕咚的就喝幹了杯中的白酒,完事一抹嘴唇,亮了一下杯底,豪爽道:

  “痛快!”


  封疆看的暗自心驚,這可是國酒茅台啊,想當年那些善酒的北方毛子來到華國,一斤國酒下肚都會腿腳發軟,眼下的這兩個人卻像和涼開水般,啥事都沒有。


  如果要是換做自己,恐怕現在已經溜到桌子下麵了。


  不過又仔細一看,其實兩個人的酒量已經分出高下。


  齊暉若無其事,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笑道:


  “再來一瓶?”


  荊德金臉色酡紅,顯然已經帶有酒意,但是仍能強自忍住,擺著雙手說道:


  “酒是糧食精,是好東西,但是不能多用。”


  封疆一聽來了興致,端起酒杯,點著荊德金哈哈大笑。


  “老小子,你修理我的勁頭哪兒去了,宜將剩勇追窮寇,來,咱兩個變成了難兄難弟,也走一個。”


  齊暉微笑不語,夾了幾根青菜放到嘴中。


  他倒是非常喜歡封疆的性格,有啥說啥,仿佛官場上的一道清流,非常罕見。


  看到封疆要痛打落水狗,靜心觀戰,絕不多言。


  荊德金自然是免戰牌高懸,自顧的舀了一碗雞湯,三兩口喝下去,壓了壓酒意,這才一翻白眼對封疆說道: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想要報仇,也得等到調查組走了再說,你要是答應去應付調查組的那些人,讓我喝兩杯都行。”


  “那還是算了吧,你能者多老,我最煩和那些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家夥們糾纏。”


  封疆嘿嘿一笑,放下來酒杯,他也知道荊德金的難處。


  他們這些封疆大吏遠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瀟灑,瑣事多如牛毛不說,勾心鬥角的事情還層出不窮。


  就如這次的農博會,應該是南雲省的一件大事,理論上說,省委政府都應該高度重視,但是荊德金那位主管意識形態的上級,除了自己來的第一天出麵接待了一下,以後就一直不肯露麵,現在出了投毒事件,更是人影都看不到。


  封疆眼睛一咪,又問道:

  “那位劉德生還是不肯出麵?”


  荊德金打了個酒嗝,又吃了幾口菜,壓住翻湧的酒意,這才說道:


  “不說他,沒勁,還是說說投毒案吧,中央調查組的同誌調取了現場的樣品和嘔吐物,檢測以後,和我們的判斷一致,這是一次惡劣的投毒案,要求我們抓緊破案,盡快召開發布會,給人民群眾說明真相。”


  說到正事,封疆收起嘻嘻哈哈的態度,也皺著眉頭說道:


  “很明顯這次事件內外勾結,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南雲公安機關有內鬼。”


  荊德金歎口氣說道:


  “我何嚐不知道個別心懷叵測之輩,有官商勾結的情況,這次的矛頭直指溫家,但是通過調取監控錄像,未發現任何疑點,沒有證據,我也為難。”


  齊暉淡淡一笑,說道:


  “也不用著急,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荊德金咬牙切齒道:


  “不著急不行,我已經安排讓看守冷藏庫警察全部休假等候調查,這一次要是揪不出這個毒瘤,我主動向上級提出辭職。”


  封疆著急道:


  “按理說你應該立即對他們進行調查,這樣放任自流,什麽時候能破案?”


  荊德金嘿嘿一笑,又說道:

  “我這是外鬆內緊,這次捅出了天大的簍子,背後的那個人要不是傻瓜,絕對會寢食難安,卸磨殺驢也未嚐不可能,我已經安排好了,隻要他們敢動手,就一定將他們一網打盡。”


  封疆眼睛一亮,這才說道:


  “你這是引蛇出洞?”


  荊德金瞥了一眼齊暉,又說道:

  “老封,地方的事情非常複雜,特別是在南雲,有些肮髒事你們高高在上接觸不到,南雲有很多蹊蹺事,群眾的意見很大,我也曾經安排專人調查,但是我來南雲的時間太短,一直沒有證據,這次正好借這個事,把群眾反應惡劣的毒瘤一並鏟除,同時也還齊老弟一個清白。”


  封疆一拍巴掌,說了一句:“好!”


  然後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

  “老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瞞你,上級對和你搭班子的那位不太滿意,你下一步的擔子可能更重,希望你把握住這次機會,需要我配合的盡管開口。”


  封疆經過深思熟慮,絕定還是給荊德金透個口風。


  他在來南雲之前,揚長勝曾經專門把他找去,說了許多南雲的問題。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荊德金雖然有時候患得患失,但是人還算正直,並且揚長勝說過,這次南雲人事風暴的矛頭並不是對準荊德金,相反還有觀察提拔的意思。


  封疆很清楚,官場之上絕沒有真正的朋友,有的隻是利益,而力爭盡快破獲投毒案,還齊暉一個清白,就是現在他和荊德金共同的利益。


  他還是希望案件能夠盡快偵破,能夠讓齊暉代表華國,參加明年的世博會。


  荊德金聞的手不易覺察的顫了一下。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和他談這問題。


  如果說揚長勝和自己說的時候,還帶有一絲鞭策的意味的話,封疆現在又談起這個話題,就說明揚長勝肯定和封疆說了什麽,並且上頭的方案基本上已經出爐。


  封疆看出荊德金的異樣,嘿嘿一笑,又說道:

  “你也別問我怎麽知道的,你我心知肚明,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我也就在這兒說說,出了這個門,我一概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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