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八十四章 記憶把戲
“卻……卻是不敢承下這般言語,老實說,這隻是搬照了別人的半分成果,非我之功。”
陳竹張口打了個結巴,古怪的感覺自己在方才忘記了什麽,不過也沒有多思索,既然忘了,如何想的起來。
無意識地轉頭瞥了下眼裏帶著血絲,如大夢初醒的學徒,並沒察覺不妥。
他微搖了下頭,直接與鍛造師傅細說商榷,敲定機關術的各中細節,鍛造師自有他的行規,全然不必擔心機關圖紙會泄露出去。
“…符籙刻印的順序與手法相當重要,尤其是靈核與契合處…”
兩人忘情的談論許久,直到圖紙改無可改,陳竹這才回過神來,行禮道:“下麵之事,就仰賴師傅了!”
“自當竭力而為!”壯碩的大漢意猶未盡的盯著手上圖紙回道。
“告退!”
陳竹抬腳回轉墨門,而就在他踏出門檻半步,那種奇怪的失意感再次的出現。
就是剛抬前腿,後腳跟就忘了剛才所想的事,而且完全記不起來。
怎麽回事…
他撓著頭邊走邊皺眉頭思考,卻整理不出任何頭緒。
“差點忘了重要之事!”陳竹一拍腦門,急忙進去藏寶閣裏,買了幾十壇先前答應過子竹劍的好酒,這才徑直出了黑市。
有些…劍,端的是得罪不起。
出了黑市鎮門時夜已至深,星月當空,少年走在路上心不在焉,神識中那種記憶的缺失感仍然存在。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事情,不過胸口的慌亂沉悶一直在提醒著此事非同尋常。
記憶…比試,然後再到這小鎮地下的黑市,完全沒有遺漏,那到底是什麽…
“等等,人偶的圖紙我怎麽想…”
陳竹睜大的眼瞳在月光下閃爍,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忘了什麽,匆匆轉身想要回鍛造坊裏驗證,腳下卻在此時忽然傳來鐵蹄踩踏的節奏感,緊接著隻聽見砰砰爆裂的響動。
他心知不妙,腳上踩著劍意,一個彎月滑步回了黑市入口,隻見隔岸緊挨著藏寶閣的鍛造坊,隻剩下了一片冒著黑煙熱浪的廢墟。
“得是何等的人物才能在這裏瞬間損毀一座有著鍛造大師坐鎮的坊間…”
有符籙殘留的細微痕跡,用的是誅殺類陣法?…陳竹心中大駭,也沒敢去仔細查探,周圍人群也是隻離得遠遠的低聲議論。
想在這黑市平安度日,務必要成為鼠輩。
四下觀望片刻,陳竹直接扭頭就走,能使出這等手段的人,還去較什麽勁,且
先回墨門裏保命再說。
一束劍氣流光在深夜的荒野急馳,直到窺見還在外巡查的嚴肅墨家弟子,他才按下氣息,平定麵目表情,晃著被死死抓在的手中弟子令牌進了墨門大陣。
回到了寒酸的雜事屋子,愁眉苦臉的少年坐到木椅上細細思索。
那鍛造坊的被毀必然和自己有關,而且很有可能是因為那人偶機關的圖紙。
想到圖紙,陳竹不免的又是心慌不已,就在與那鍛造師傅談完之後,後腳就這麽全然的忘記了有關人偶機關的一切鍛造方法。
甚至是自己一筆筆刻畫出來的機關圖也完全記不起來,腦中有關於此的記憶完全變成了空白,如同被人竊走了一般。
難道是某種幻術…否則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竊取自己的記憶。
現在最可怕的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中的這招式,以及是否以前也同樣的被奪去過記憶,隻是全然不知…
這麽一想,陳竹麵色變得極為凝重,匆忙的拿出自己一直在寫畫的山水遊一步步去對照回憶,半晌後,卻是毫無所獲,似乎沒有缺失掉其它回憶。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放任,直接盤坐床上,閉目對自己的神識施展幻術,這招式上次他曾在試煉場上用過,如果是幻術類法門,應該可借此解開端疑。
借由幻術分化出的短暫思維,陳竹在神識中一步步剝絲抽繭。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那薄弱模糊的內心深處,他看見了一枚生著銅綠的古樸銅錢,它已經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在有變數,就這麽死氣沉沉的浮在那。
“真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擺一道!”
吐了口悶氣,陳竹緩緩睜眼,反手拿出那枚澤給的銅錢,掌心一握,啪,手心與神識裏的銅錢一同化為晶末。
這個“澤”…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她要那人偶機關做什麽,妖族除了泯一個特殊存在,其餘之流哪裏會用修士的術法,就算花費大量工夫造出來也是塊鐵疙瘩。
那個鍛造坊就這樣被毀也是疑點重重,自己當時也沒敢動用手段窺探。
少年有些茫然,努力去推敲其中關聯。
兩回的交手,在鄧陵峰上那個名為蒼生的長老宅子裏再次相遇…
最後還救了自己一次..
不對勁,這裏有些問題…
“她那藏匿的術法既然都能在修為極高的蒼生長老眼皮下喘息而不被發覺,為什麽每次都能被我發現,而且還故意顯露了妖氣,讓我理所當然的就把這人當做了‘澤’。”
陳竹此時想來才認識到,那個‘澤’是假的,至少她絕對不是泯的姐姐,應該是有人假扮,所以會刻意躲開泯,不過這人的目的卻是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說一開始就是為了那個人偶圖紙,最後又何必弄出那麽大動靜把鍛造坊給毀去,應該是通過這銅錢的幻術看見之後臨時起意。
甚至連自己的相關記憶也不多不少的一並竊走,手段高明,像是專攻此道的人幹的。
記憶是連貫的,哪怕是多取一片,也會牽扯到整個思緒,能被瞬間察覺到。
“一步錯,滿盤皆輸。”
陳竹也隻能苦著臉暗自喟歎。
這番經曆讓他學著了很多,代價也是很大,若想再做出人偶機關,隻怕得從頭開始,而且剛到手的精魂和其餘材料全部毀於一旦,還連累了一位鍛造師和學徒,其中因果不知要如何償還。
咚咚咚…
門外熟悉的三下敲門聲,接著有窈窕身影擺著有些過長的袖袍走了進來。
“師父,你那旁門左道我已經學完了,明日我登台比試可正好用的上。”
泯顯擺的豎起一根手指,上麵頂著一顆時而結冰時而滾燙的透明水珠,隨心變換,收放自如,她已是將陳竹辛苦敲打出的旁門熟練掌握。
人比妖氣死人啊…哪怕我用詭道修習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完全掌控。
陳竹盯著泯的指尖,難掩的閃過羨慕之色,而在此時,一個念頭猛的在內心滋生,。
他臉色一變,抬頭望向泯的眼瞳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被關進兵家的那座牢房的?”
“嗯…這麽突然的問,我一時間也記不清楚了,大概在師父你進來前的兩三個月數吧。”
“那你能清晰的回憶出之前的記憶?過往,或者家族親友?”陳竹麵色正經的詢問。
“當然能啊,所有的細節都在我神識裏保存的很好。”泯如實的回答。
是這樣嗎…能記得久遠記憶的細節,卻想不起來最近的事…陳竹愈發的篤定心中的一些想法,他起身過去一把抓住了泯的手腕,稍用力握緊,心頭當即咯噔一下,而後鬆開了手:“你是不是不喜歡食人間煙火?”
“是啊,修道哪裏還需要吃食,怎麽了?”泯搓了搓手腕,有些疑惑。
“奧,沒什麽,就是…好奇一下想把個脈而已。”
陳竹平靜地接著說道:“你那位姐姐澤,她最近沒什麽不妥吧?”
“哎,雖然她能穿過兵家的防線,不過卻是進不去宗門,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