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四十四章 妖女
壓抑的黑幕裏響起沉穩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極有分量的人物。
喀嚓，嗒.嗒.嗒……
四周亮起了火光，潮濕油亮的黑石壁滴答滴答的落著水滴。
“你是陳竹？”過來人穿著黑衫紅邊的官差符，眼如銀鉤，給人以莫大的掌控力度。
“回官差大人，小人就是。”陳竹站起身子拱手。
“殺掉副將的逃兵？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囚犯，放心，我會給你安排一間上好的牢房！”
他皺進眉頭，抬起手一扯，框啷,少年手上鎖拷猛然變得極為沉重，拷鐵就差沒陷進皮膚：“於大人專門讓我這獄長親自關押，看來你得罪了不少人，跟我走吧！”
“是，獄長大人！”陳竹低著頭垂著雙手跟在他的身後。
途徑廊道，除了亮燃的火光，便是嚴絲合縫的石頭牢門，通道也是錯宗複雜，按著八卦陣排列，即便使用神識等術法探查也會被陣法困擾亂，反倒得不償失。
不過……南澤州內所有兵家牢籠布置法圖，都清晰映在陳竹的腦海中，就連拷在手上的鎖拷是用什麽材料，可能出自哪家的手筆都一清二處。
即便每一副的枷鎖都刻著兵諫符籙，但是終歸的換湯不換藥。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這附近的牢房總會發出異動，牆體也帶著血腥味。
“這邊關的全是海妖族，沒有空位了，不過給你找了個舍友，好好相處。”
獄長手指一劃，打開了身旁的監牢。
沉重的壓迫力如同打著旋渦的鬼魂從牢門裏席卷而出，讓人經不住想要打顫。
從微弱的光亮裏，陳竹看見窄小牢房裏躺著一個頭發亂遭的瘦弱女孩。
很難想象，在這種地方會有這樣如同嬌嫩花瓣的女子。
“在這牢房裏的供給是維持生命的靈氣，沒有食物也沒有水，也就是說，你和這個家夥要平分秋色了…好自為之！”
啪，陳竹一腳被揣了進去。
框，牢門重重關上。
石頭的潮味在空氣裏蔓延，即便是沒有靈氣，也能感受到房間裏如刀片的割人妖力。
在這即沒有任何天地秀氣，手上還靠著鎖魂鏈，依然能滲透出妖氣，簡直駭人聽聞。
這個女孩被關在重牢是有原因的。
丹田內的妖晶自覺發出威懾，瞬間驅趕了撕扯人的妖氣。
咽了下口水，陳竹就蹲在門後，一盤腿，氣息全無，猶如不存在般隱藏黑暗。
如佛家老僧坐禪，死灰勝枯木。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奇的妖氣女孩終於安奈不住，鶯聲細語地說出了人言：“你怎麽做到的？就算是我聖族同類，大多數都會懼怕我的氣息！”
“所以你才在未成氣候時就被派來入侵鎮海關然後被抓了？”陳竹繼續閉著眼，摩挲著枷鎖上的兵諫圖錄。
“你怎麽知道？”女孩發出的語氣似乎預示著她瞪大了眼睛。
“我猜的。”他說話時已經用指甲扣住了符籙的的關節往裏搗鼓著什麽。
“你猜錯了！總之我運氣不好，被一個人族男子抓來的！”小女子用人小鬼大的語氣歎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打不過我，所以沒什麽好怕的！”陳竹睜開了眼，他已經能看清楚了這個妖族女。
藍紅頭發，明眸皓齒，渾身充滿皎潔野味。
“你是不是在看我？”
“現在沒有”
他瞥過頭去：“你也很厲害，雖然比我差了點，我叫陳竹，你有名字嗎？”
“泯。”她很幹
脆地回答。
“泯姑娘，在下向你討教一事”陳竹又不經意地偷瞄了一眼：“你的語言發源自何處？”
“我可以告訴你，之後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很公平”少年有了些興致，即便是常年與妖族打交道的兵家，對妖族的事情也不是很熟悉。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有教無類。”
有教無類……
那就是說發源自儒家！也不知是哪位儒家大賢把傳承教給了妖族…
他若有所思。
一聲輕咳：“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人還是…”
“人，其實你我本源又有何不同。”陳竹笑著答道，反手附上詭道氣息摩挲著石門。
牢門原來是龍麟石造的，倒是有些難辦……
“好像挺沒道理的，既然你這麽說，你能教我怎麽才能在這黑暗裏看見東西的竅門嗎？”
陳竹稍一愣神，不過馬上想到了什麽：“可以，不過你也要教我一道術法才行，有來有回，很公平。”
“我哪裏會人族的術法，不過我這有個很特殊的布雨術，你看怎麽樣，我覺得你身上帶著和我族很像的高貴氣息，應該可以學。”
“那你怎麽又知道我的術法你能學。”陳竹從女孩口中尋找著破綻與關鍵點。
“別小看人，我對人族……人族的術法很了解。”她明顯地有些支吾與應付，顯然沒有受過太多的打探與處事技巧。
陳竹心有微動：“好吧，我便教給你，這招式原本叫《星觀》，是我獨家改良的…”
很快他就托出了法決與行脈的方法。
“還有最後一條脈絡怎麽走？”女孩急切問道，她的眼睛已經生出了輝耀，正在現學現賣。
沒想到這個妖族即使被用了拷鎖也能流暢地使用自身的妖氣，而且對道術的領悟力也是極為的驚人，可是按理來說純粹的妖道怎麽能學會修士的道術。
這簡直駭人聽聞…
“你總得遵守規矩，把你的那什麽特別的布雨術法告訴我吧.”
“嗷…對對，你們說的那個叫禮尚往來，聽好了，這術法是我從蠻荒那邊一隻寅老虎嘴裏撬出來的，寅為陽升，上為凍淚，陰陽化雨…”
陳竹聽完若有所思，這布雨的術法倒是與旁門肖道不謀而和，對旁人倒真是沒用，但他或許可借此開篇道。
“好了，我說完了，你告訴我最後一道脈絡的走向。”女子話語有些迫不及待，顯然是在黑暗裏憋壞了。
“最後一道在清明穴內，需要靜取，不可浮躁。”他的話音剛落。
暗角裏就有淡光閃爍。
“倒是聰慧，瞬間就能領悟了，這樣看來，自己的詭道很適合妖族修習，或許以後我有所成就，可以收些徒弟，試著傳承…”
“你……呃…長得一般嘛，不過作為低一等的人族已經算是不錯了！”她死命望著陳竹：“氣息倒是很特別，比我還要……”
“嗯？就當你是在誇我了，泯姑娘，你在這關了多久？”陳竹撓了撓頭，有些無奈。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開始那幫人還會審問，後來就放棄了……”
“哦，那你很厲害，兵家的牢罰可是很厲害的……”他挑了挑眉毛，投去讚許目光。
“隻不過是你們的俘虜也被抓了，雙方互定契約，不傷戰俘，不過，你是怎麽被抓來的？”泯的臉上被說的有些泛紅，像是被誇得有些愧疚。
“這不能告訴你……”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陳竹挪到了石門上輕扣了兩下，將微弱的詭道氣息
傳遞出去順著路數探查。
有些麻煩了，這地方士兵巡邏換崗幾乎沒有間隔，看來原先想的招數不太管用。
仔細地感知一會，陳竹緩緩收回思緒：“你想逃出去嗎？”
“從這兒？我看你的修為好像和我差不多，還是先想想別的吧..”泯滿臉的不相信，抿起嘴一副看你表演的神色。
“修為是一回事，運用是一回事，即便是紮針的力量，運懂得當，也可以開金破石。”陳竹搖了搖頭，她還是太年輕，沒見過什麽大世麵。
“好像有點道理，你有辦法能從這逃出去？”
“需要你幫個忙…”年輕人的嘴角鉤出一抹難堪的笑意。
哢，陳竹在女子驚訝的眼光中鬆開了手銬同時在上麵封壓下氣息：“這是暗扣，若囚犯掙脫，便會警示，我來幫你開鎖，不過你得按我說的…”
哢，費了半天，他才把女子的拷鏈解開，瞬間的一股強勁妖力散發出來。
陳竹眼皮一跳，摸著她的頭暗裏催動詭道，瞬間壓住了妖氣：“泯姑娘，你好像對妖力的掌控不是特別好..”
泯稍一愣神，忙向旁邊一閃,挪開了他的手掌：“隻是關久了，一下沒克製好。”
不多言語，陳竹走帶龍麟石門旁。順著紋路摩挲符籙關節，虛指一催，就露出了小節的門縫。
妖族女子越發的驚奇：“你是怎麽學會的？太厲害了！”
“我告訴你怎麽做，一會我引開守衛，你去把其它幾道門開了，把囚犯放出來，然後按計劃行事！”陳竹一跺腳，在妖族女子後麵埋下一觸即發的影離遁法。
砰，一腳踢開黑色龍麟石門，頓時周圍地界變換，無形的鎖鏈套了上來，穿著兵家重甲的士兵先是一愣，接著也是掐決變換。
事先早有準備的陳竹，早已在玄關上備好了法決，哢，巡邏士兵的雙手被纏上黑鏈。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按著在來時就想好的路線快速去截道迅速前來支援的官兵，給那女子爭取時間。
牢獄廊道中不時地響起鎖鏈捆綁上。
砰。
剛準備再次施法的陳竹被地麵的晃動打斷了靈氣運轉。
他微細一看，遠處專門壓他過來穿著黑衣紅綢邊的獄長急走過來。
幾乎是眨眼，他便伸出鐵手卡住了陳竹的脖子：“不愧是殺了副將的兵，鎖魂鏈和龍麟石牢都能打開！”
“咳……不愧是困龍獄的獄長，兵家追龍步用的如此傳神..”
啪！早就伏下的影離發動，人影消散無形。
“加派人手，去坎位..”獄長厲聲嗬斥。
“大人，有其他犯人也越了出來，人手還在調派中…”
監牢的八卦坎位，紅藍頭發的妖族女子拚命奔逃到陣點，四下張望。
“這是八卦的坎位，水澤節，是我們的出路，不過這下麵連通的深海就看你了！”陳竹突兀出現在她背後揉著酸痛的脖子說道。
“哦，好！”泯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長相普通的男子。
叮！
坎位在陳竹用詭道扭轉下發出亮光。
“走！”他嗬斥一身，拉著妖族女子跳進光暈。
咕嚕咕嚕……
監牢下的深海黑暗無邊，還散發出禁鎖靈氣的法則，這是兵家的大能防止獄卒出逃設下的法則，隻有常年生活在海下的一些海妖族可以勉強破解。
一瞬間湧進心脈的法則壓力使陳竹斷去了知覺，迷茫中有人在急切拉著他的手，亮著微光滑動周圍的海水。
紅藍長發在水中柔順飄逸，極為美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