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四十章 出山門
燭火搖曳的小屋裏被蒙上一層厚冷陰霾，如同璞玉。陳竹霧裏閉目盤坐，鼻息之中不斷吐出白霧，這是經提煉後殘餘的土陰之息。
此時他的丹田中正發生著變革，在旁門肖道地醜篇口訣的引導下，餘下的純粹土陰之息一點點滲入磨盤裏。
哐,道基發出沉長震蕩聲，表麵上的瑕疵之處被褪去。
最後吐出一口濁氣，陳竹悠然醒來，舒展筋骨細細感受流竄於各血脈裏的靈氣變得蓬勃有力。
這樣一來旁門肖道的第二篇算是完成了，接下去就是十二天象第三篇雨，與之對應的為寅虎，篇中記載雨寅，虎也，盜者狀，希須，麵有黑焉…
也不知該如何去解讀。
捏了捏眉間鼻梁，陳竹知道自己的精神體力已經有些萎靡，不再適合修習，當即放下執念，走去書桌上拿起筆墨。
“辰清，出生地北澈州，性情正派冷淡，有著悲傷的過往？…”
時不時地咬下筆杆回憶昨夜的情景，陳竹詳寫著辰清敘述的一些酒話。
“還是不要透露太多，模糊一些就行。”
呼呼吹幹墨漬，他卷起紙條動身前往兵家駐館。
白日下的駐館屋牆建造陣列有序，深紅石磚配上黑瓦屋頂彰顯兵家殺伐氣息。
暗紅宅門朝裏半開，陳竹站門前踱了幾步。
要不還是直接把消息一丟就走人，或者當麵對峙一下，可是上次自己還把劍架在了人家脖子上..
正有些躊躇不決時，大門中走出一身著秋戎長衫的中年男子，步態穩健氣勢吞雲，正低聲與身旁矮下一頭的女子交談身麽，察覺到門前來者，遂抬眼笑問：“我正要找你，沒想到自己來了！”
“原來是陳竹，陳公子，小女子肖菀有禮了！”女子低頭含情脈脈。
“程大人！肖菀姑娘！”
兩人都是會演戲的，他帶著滿肚子的匪夷躬身行禮。
“看起來你們好像認識？”程江山麵生疑惑。
“陳公子的大名現在宗門之中可是如雷貫耳，我怎麽會不知。”肖菀說話間抬起頭，如黑水晶的眼中意味不明。
旋即，中年人像是明白了什麽，望向陳竹道：“我已經與禦劍宗說好，下午你將隨我一起去東海邊關曆練一番，咱們未時正山門前見！”
說罷，他知趣似的龍行虎步，快離了兩人。
“呃……姑娘，上次之事，卻是有違君子之道，還請恕罪。”少年隻能在門下帶著苦笑微低身告罪。
“閑話少說，你來此何事，消息查到了？”肖菀俏臉蓋上陰霾，帶著嗔怒與厭惡。
嘩啦，一張紙信乘風飛入她的手中。
“這是你們托我打聽的弟子消息。”
“哦？這麽快？”女子翻手想去細看，卻被上麵的術法扣住。
“作為交換，我想知道程大人的一些訊息！”陳竹壓低嗓音說道，同時仔細地觀察方圓內有無動靜。
這個人物實在不好惹，恐怕連名諱也不能說，指不定有什麽牽連。
肖菀湊近兩邊的遠眉回憶著什麽，隨即一道細長流光被拋了出來
：“這是你想要的，沒什麽事就請離開此地。”
“打擾姑娘了！”陳竹拜謝一禮。
嗙噹.回應他的是厚沉木大門的關閉聲。
小人與女子難養，書文誠不欺我！
心中嘀咕了一句，陳竹輾轉回了藥田。
“田裏多數藥草再過幾日便可收獲，隻是我已等不到了！還不知何時能回。”少年在地頭晃了兩趟確認無特別異象，又去把遊水風車修補一番轉回了房間裏把能裝的都帶進了芥子。
最後背上劍匣，陳竹獨自往山門走去，不告而別。
禦劍宗偌大的山門隻有陳竹與程江山兩人。
“此去路途較遠，又有公家報銷，這一趟咱去坐坐那墨家雲山法船。”中年人搓手笑著說道。
“我沒見過世麵，還請大人多多照料！”陳竹點頭表示同意，聽說是墨家的法船又無需付錢，內心還是有些欣喜。
“最近的泊船地好像是在西邊..”程江山抬眼朝遠處不知在望什麽。
隨後，陳竹肩膀上沉下一股巨力，身子猛地被拉起，眼裏變換如渾濁染墨，隻消片刻，人已經站在了一處窄山頭上，方圓幾步外便是萬丈懸崖。
前頭有一直伸到雲裏的獨木碼頭，上麵站著一位頭戴蓑草帽的引渡老者，他緩緩低頭笑說：“久聞程將軍大名。”
“客套話就免了，可還有上堂？”程江山罷手盯著雲深處問道。
“尚有，兩位貴客請！”
陳竹低頭拜謝後跟著走上獨木板，一腳踩去，身子猛地前傾，自己已身處在了熱鬧街道上，手上還多了塊小木匾。
周圍小販喧鬧聲不覺於耳，人影歡騰。
“我去嚐酒了，你自己斟酌。”程江山丟下話轉身消失於人堆裏。
按常理來說，這小木匾應該是…陳竹稍加動念，一串串訊息湧進了腦中。
墨家雙向吞雲船…好大！
腦中清晰地展現出了整個長著飛翼的船體，藥鋪、客房、酒樓、花天院，各種的鋪子應有盡有。
而且這兒買的東西都非凡品可比，自然交易用的就是靈玉了。
“還是老實回棧房待著吧！”他自顧搖了搖頭擠進了人群。
這兒的氣息全被蒙上了一層特殊的術法，陳竹無法看清過往人群的修為道行。
“不愧是墨家，考慮得很周到！”少年一聲讚歎，循著路走進了一家客棧。
“客官您裏麵請！”小二熱情招呼，眼角一撇就看見了陳竹手裏的木匾。
“天字房貴客！您這邊走”他麻利地前方引路上了二層。
“客官您在這好住，有什麽事，隻管屋裏喊一聲！”小二把人領進房後，掐媚離去。
寬敞房裏各種器件優雅擺列，桌椅板凳盡皆擺設有道，幹淨整潔，屋內的天地秀氣也是十分清明。
“還沒住過這麽好的地方，倒有些不自在！”陳竹笑著走去桌旁，掏出自寫的山水遊，提筆作畫，記下在這墨家船上的見聞。
時辰一晃而去，等他放下筆墨，堂裏的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下美味佳肴。
一瞬間的油香味彌
漫，激起腹中的饑餓感。
快速到桌前拿起一隻雞腿，陳竹大開口舌。
滿桌的菜肴皆是專人精心烹製，美味可口，不一時，桌上已是狼藉一片。
拍了下圓滾的肚皮，陳竹趁著偷閑暇時間細想接下的事。
眼皮一眨，那叫肖菀的女子給他的信息就湧出了腦海。
程江山，由禦劍宗拔萃弟子中被兵家看中，後被選進氏族，擔任雲朝兵部侍郎，現委任鎮邊將軍，負責東海十路鎮海邊關與海妖的戰爭事宜。
“白手一路登上雲朝風雲人物，自然有著他的斤兩，不過這種消息倒也可有可無……”
看來許多事情還得自己去挖掘。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
陳竹擦了擦嘴，忙開口問詢：“誰？”
“回稟公子，我是侍客！”門房外響起了溫雅女子音色。
“哦，請進!”陳竹當即明白了所謂何事。
女子衣著暴露，挺著白花花的一片帶著笑意行禮走進房裏，一揮手，桌上殘羹被收拾幹淨：“公子還有吩咐，但說無妨。”
“沒有了，勞煩姑娘了！”陳竹撓著頭說道。
“小女子告退！”她隨即端行一禮，踩著風雅腳步走出了門去。
這船上的習俗倒是開放……拍了拍麵頰，陳竹回過神去翻開玉佩裏拿出的一本兵家煉體法門細細鑽研。
……
墨家法船總會在卯時停泊監修片刻，算著時間，陳竹按時睜眼從軟床上爬起，收拾一番後就出了客棧朝滿是商鋪的大船板街道跑去。
一直向前直到周圍的鋪子越來越少，就能透過船邊從藍幕裏看見泛白的雲層，陳竹才停下腳步。
隨著最後一刻星辰褪去光輝，天邊淌出了光流，而後如同破殼，雲彩開始散發出隻有自然才能調和出來的絕美的色彩。
“乘著這個機會！”陳竹飛快的從懷裏拿出山水遊記，提筆頭在嘴裏蘸了幾下，快速刻畫這一幕的輪廓線條，以便一會回頭上色。
正在他揣書收筆的那一刻，頭頂響起女子音色：“公子畫的可真惟妙！”
陳竹立馬轉過臉，船板上一層有個穿著華衣的妙齡女子露出潔白藕臂撐在船欄上，撥弄著頭發看著自己。
如此的距離詭道竟然毫無所查，難道是因為這艘雲船的原因？
少年很快反應回來，底下頭沉吟：“姑娘謬讚了！”
這樣去看一位女子，難免不妥。
“公子哪裏話，你是在寫山水遊麽？剛才的畫我記下了，到時候寫成我便去買一本..”
陳竹正要謙虛狡辯，再抬頭，她已經不見。
“看樣子年紀不大，卻有著來去無蹤的本事，這世間果然是強者如雲，即便悟出了詭道，我果然還是在一葉樟目之中..”陳竹感慨萬千，搖著頭回去了。
可惜他沒能注意到剛才女子的傾城容貌。
覽月的上層船閣裏，衣著華麗的女子站在桂樹下飛舞桂花，對著一旁酣睡的大白虎說道：“寅，剛才發現了一位有趣的……人？與其他人族男子大為不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