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冥風起 第三十一章 故人
“仙長,我隻是一喪夫的寡婦,怎可玷汙了這仙人的福寶……”肖氏夫人說話間麵上已經失了血色,變得有些慘白。
“夫人哪裏的話,這東西可是專門去陰辟邪的,你府上新辦喪事,又遇到妖邪作祟,不必推辭。”陳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符籙貼到手上。
“仙長,你這是作…”小廝的話未說完,他家夫人貼著符籙的手掌就開始呲呲冒煙,散發出難聞的酸臭焦糊味。
一聲尖銳厲喝音腔響徹府中,肖氏夫人的臉部迅速癱軟,腳底泄流出黃褐色膿水。
有隻白影脫破出肉皮,倉惶逃竄。
“哪裏走!”陳竹一聲叱喝,後背劍匣應聲飛出白劍直斬而去。
嗙,淩冽劍鋒嵌入石磚,狐妖斷去半截尾巴避開鋒芒,繼續逃竄。
那半截尾巴掉在地上升騰起障人耳目的狐騷白煙。
陳竹不再壓製詭道,大袖一揮,頃刻間天地清濁分明,手指變換掐出詭道法決。
咳啷.咳啷……那隻逃竄的白狐狸沒離去多遠就被從地裏長出的黑影鎖鏈拉了回來。
一記龍火照亮府中下人驚恐的臉龐,除了殘留於空氣裏的焦糊味,再無半點狐妖氣息。
“這狐妖除了騙人倒也沒什麽本事!”陳竹揮手彈開難聞氣味,同時散去自己的詭道氣息。
旁邊踉蹌倒地的小廝,咽著口水顫危說道:“仙長這下可是除了狐妖了?”
“嗯,告知你府上人不必驚慌,免得出什麽亂子。”
他提起手上的狐妖屍體說道:“這才是你府上的夫人!”
“這…這可如何是好!”小廝自己已經六神無主,雙手扶著邊欄勉強站立。
稍思量片刻,陳竹解開捆繩,在屍體上點了下眉間,一道泛著幽光的煙卷飛出,化作婦女的模樣。
“夫…夫人,你回來了!”小廝拉起袖口擦了下眼睛叫道。
“管家,我這是在府上?”婦女用空靈無力的聲音問道。
“是的夫人,您在家中。”
隨即她就看見了陳竹,立馬行了禮節:“感謝仙長救我府上一家性命!”
“收錢辦事罷了!”
他看著已經逐漸虛弱的魂魄問道:“是你向禦劍宗委任的?”
“是奴家派人去宗門求援,可惜被那畜生給發現了,他把我殺死後還套上了我的皮囊…”婦人的聲音已經變得隱隱弱弱。
旁邊的小廝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麽。
“此去陰間路還來得及,我可送你一程。”陳竹笑著說道。
肖氏夫人望了眼院內,歎息道:“多謝仙長,您的恩德奴家來世再報!”
“倒也不必,記得把酬勞補上即可,我們這道上人可是最忌諱因果了!”
從袖裏掏出一張紙符,陳竹輕吹口氣,啪啦,紙符卷縮燃燒出綠焰:“此去路上跟著引魂燈走便可!”
她躬身拜謝,轉身跟著符紙燒成的魂燈飄去遠方。
“你知道府上的靈玉在何處嗎?”少年望向小廝問道。
“知…知道。”他有些支吾地回答。
“加上剛才的引魂和來回盤纏,你得付我……一塊半的靈玉,現在就拿來,免得夜長
夢多!”
“好的仙長,我現在就去取來!”他不敢懈怠,撐起身子朝內院裏跑去
半刻後,陳竹捏著到手的靈玉牽著青驢大步走出府門。
“怪不得自己沒察覺到這狐狸的妖氣,無關乎它的隱匿之術,這村裏住著的大部分人都是妖物所化,它們使用了大量自製的符籙掩蓋了妖氣,恰巧也幫了這狐妖一把…”
夜半,蛐蟲聲起,青驢受到背上年輕人潛移默化的影響,夜間行路毫無阻礙,它順著心性驅使再次走入了遠離官道的林中路。
不遠處,隱約有人語聲與劍鋒特有的寒光閃爍。
“姓程的,別以為劍修境界高我二人一層就在此狂言叫囂…”穿著禦劍宗內門弟子服飾的女子繃著臉吐出滿懷恨意的言語
“嗬,你這女子好生會說,比那儒家讀書人還要酸上幾分,明明是自己不好生修煉,卻怪罪他人仗勢,何況你之前搶去我家師妹的血屍怎麽也沒見你說這話……”一名腰間佩劍,身穿華服的俊朗公子譏笑道。
“方師妹,你我二人不皆不是他對手,一會我拖住他,你速回宗門尋人幫忙。”另一名穿著同樣禦劍宗服飾的年輕男子在心海中說道。
幾人圍成一圈,已是劍弩拔張。
“有人!”
他們幾乎同時朝林深處望去。
嗒.嗒.嗒..一頭青驢在劍鋒與月光的映襯下緩入眾人眼瞼。
“嗯?有殺氣!”陳竹打著激靈從青驢背上坐起,眨眼就看見了這夥人,其中有幾個人臉還頗為熟悉。
“嗬,真是天涯路遠,鄉人路短,這不是陳大爺嗎?”
熟悉的嘲諷腔調加上似是而非的文言,陳竹即使看不清臉也立馬猜到了發聲者:“程尚文,你怎麽在這?”
“這句話我還得問你,嘖嘖嘖……這些時日混得不錯呀,還有頭青驢,小師妹,你看這便是我常與你提起的鄉人……”程尚文轉而話鋒一轉對著他旁邊的嬌小師妹說起了言語。
“方師妹,這個人身上有禦劍宗的劍氣,可是…總之計劃不變…”萬經聞望向來人搖了搖頭,他沒認出陳竹,隻是推測這人可能是個不成氣候的外門弟子。
陳竹倒是一眼認出了一旁的兩名禦劍宗子弟:方舒瑤和萬經聞,都是在小鎮上打過交道的人。
“陳老兄,咱們好歹也是同鄉,她倆隻算是你素不相識的同門,你要不還是別插手,實在不行你來伏龍山洗劍派,我保你扶搖而上。”
程尚文的語言裏總有股似真非真的味道,讓人難以揣摩。
“不如大家都退讓一步如何?”陳竹聞言仔細想了半天後憋出了這句話。
“陳老弟,你我二人單獨敘敘舊如何?”程尚文扶了下腰間的掛劍,嬉皮笑臉地問道。
拍掉衣肩潮氣,陳竹跳下驢背:“好啊,沒怎麽和你正經說過話,這一次敘敘舊!”
兩人並肩走進了林深處,餘下的人四目相對,有些不知所措。
“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長進了多少。”程尚文拉出半截腰劍,劍鳴聲斯斯摩擦著劍鞘。
啪,他又把劍重新合了回去:“很顯然,我沒能看透你的底細,這說明我很可能不是你的對手。”
“我
可聽說你名聲赫赫,比我這窮人好出去不知多少。”陳竹皺起眉頭望向同鄉人說道。
“哈哈,到底還是有些變化,也學會挖苦人了!”
少年心中有些沉鬱,他聽得出程尚文的笑聲裏帶著老成的傷感。
“算了,看在老鄉的份上這次就不多折騰了,我前些日子聽到過你的一些傳聞,挺感人!”他轉頭豎起大拇指邊走邊說道。
“小師妹,這次禦劍宗人多勢眾,我們且退。”
“師兄他們才三…”程尚文直接拉起他的嬌小師妹,登月而去。
兩禦劍宗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滿臉的疑惑難尋,難道姓程的和這同鄉關係這麽好?就這麽收手了?
兩人也沒去多問,朝陳竹頷首示意,然後也自禦劍離去。
“哎,人去樓空…嗯?那是什麽?”不遠處地上的一具猩紅血屍引起他的注意。
我記得這好像是誅殺林中血屍獎賞半枚靈碎玉,半塊香火燧那個委托…
沒人拿,我可就白撿了!
陳竹四下張望一眼確認無人,一揮手把血屍收進芥子裏。
他急忙轉身重新躺回驢背上,拍了下青驢長滿軟毛的頸脖子:“走,回去交差!”
……
“前輩,事情已經辦妥了,弟子前來複命,還有就是那個血屍,我也順便給帶回來了!”陳竹從芥子裏放出用布條裹好的屍體。
“是嗎?”
執劍長老抬眼看了一下,點點頭:“好,那血屍的賞錢也一並給你。”
他拿出半塊靈玉和一小塊檀香味的類似石塊物件送到這名有些看不透的弟子手上。
“多謝前輩,弟子告退。”陳竹打個稽首出門徑回羽陽峰。
剛抬腳走近進藥田,他立馬就聞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連忙跑去仔細查看,地田裏的所有藥苗都出現了萎靡的模樣,泥土的顏色也變得深沉。
怎麽這樣,不會土壤的問題,自己前些天翻挖的挺深,那就是澆灌的靈水出了差錯!
把青驢栓進棚中,陳竹快步走向遊水風車。
空氣中隱約有股泥腥味,他看向遊水風車下的靈水池有些茫然。
這片水池的水位已經下降了不少,露出積在底層的渾濁靈水。
按理說羽陽峰的靈池水都是沿著地下水脈定的位置,常年都有水源供應,水位怎麽會下降?
麵生難色的陳竹抬手在遊水風車的流水口處貼了枚符籙淨化一下靈水。
問題應該出在這水池子地下。
他眼中動起《星觀》望向池底,卻隻能看見黑蒙蒙的一片。
思索了片刻,陳竹起手掐個避水的法決,撲通一聲直接跳進了池子裏。
這水池遠比想象中要深很多,很快他就下潛到了再法看透的深暗處。
凝起劍指,陳竹驅動劍匣裏的劍氣往下沉去,片刻過後,手指已經維持不住了直達深底的劍意。
“這麽深的靈水池怎麽會降低水位?
少年愈發的好奇,流轉詭道氣息,全力向下遊去。
終於在漫長的潛行後,他隱約瞧見底下一個綠色亮點。
驅動劍匣中的飛劍,陳竹隔著距離指向那個亮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