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真相
劉漢東得理不饒人,將佘小青狠狠訓斥了一頓:「看看你穿的,短裙黑絲,花花綠綠,嘴塗的象剛吃過死孩子,這副打扮去慰問人家,你這哪是慰問啊,你這是火上澆油,人家沒打你算有素質了。」
佘小青委屈的眼淚汪汪,卻又沒法反駁,氣鼓鼓的暗想,等我抓到你的把柄,也把你痛罵一頓。
正好兩個村民出來抽煙,看到佘小青沒走,又上來指指戳戳,罵罵咧咧,佘小青嚇得直往後退,劉漢東迎上去喝道:「幹什麼!賣地征地是政府幹的事,你們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有種出門左拐是政府,再嘴上不幹凈我扇死你!」
他凶神惡煞,人高馬大,倆村民見討不到便宜就灰溜溜的走了。
劉漢東手裡還拿著一大束鮮花,明擺著送不出去,丟了又可惜,忽然想到有幾天沒來看小敏了,便讓佘小青在車裡等一會,自己上樓去借花獻佛。
佘小青好奇劉漢東去看什麼人,悄悄跟在他後面,到了樓上血液科病房,隔著玻璃看到劉漢東在和一個小女孩說話,還幫她把花放在瓶子里,心裡狐疑,來到護士站打聽,護士說那個小女孩患了淋巴癌,東哥經常來探視的。
「他們是親戚?」佘小青問。
「不是,非親非故,一點關係沒有。」護士看了看佘小青,「你是東哥的女朋友?東哥可是好人,你要珍惜啊。」
佘小青心說劉漢東可以啊,把護士們都灌了迷魂湯,一口一個東哥喊得真親。
十分鐘后,劉漢東從樓上下來,坐進車裡,掏出一支紅梅點上抽著,佘小青咳嗽兩聲,見他不以為然,便下車等著,一支煙抽完,劉漢東又點上一支,佘小青急了,拍著車頂說:「喂,你走不走?」
劉漢東說:「沒看我正在思考么,一點眼色都沒有,真不知道你咋當上助理的。」
佘小青氣得翻白眼,本想一走了之,可轉念一想這樣等於示弱,於是又留了下來。
劉漢東確實是在想對策,他沒幹過拆遷,也不是正宗黑社會,趕鴨子上架幹這一行不專業,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人,朱玲玲,好像她就是朱庄的人,但不能確定,還是先給闞萬林打個電話問一下。
闞萬林已經不住院了,骨折屬於小病,全靠在家自愈,他也搬到鐵渣街上來住,百無聊賴吊著打著石膏的胳膊在街上瞎混,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一家新開的理髮店,門頭四個大字「小穎美髮」,裡面坐著個妹子,弔帶短裙加涼拖,大白腿晃眼,於是不由自主就走了進去。
「大哥,理髮還是洗頭?」妹子放下雜誌起身問道,聲音很甜,帶點四川味。
「理髮,弄個時髦頭,那樣的。」闞萬林指著牆上貼的韓國明星李俊基。
妹子抿嘴一樂:「行,坐吧。」
理髮店裡傢伙事挺齊全,電推子剪刀電吹風都有,不過妹子手藝有點生,闞萬林一雙賊眼往內室瞄,看到床鋪枕頭和衛生紙,心裡就貓抓一樣痒痒。
剪完了頭,妹子問道:「大哥,吹一下吧。」
闞萬林心道果然沒猜錯,就是幹這一行的,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很淡定的問道:「什麼價位?」
「吹一下不要錢。」妹子說。
「那就吹一下。」
妹子低頭拿起電吹風,插上電源,抬頭一看,顧客正在拉褲子拉鏈,驚呼一聲:「你幹什麼?」
闞萬林看到了電吹風,知道自己誤會了,憨厚一笑:「沒事,拉鏈壞了。」他一張大臉本來就紅,臊的通紅也看不出。
手機突然響起,緩解了尷尬氣氛,闞萬林接電話:「東哥,啥事,哦,小玲就是朱庄人,咋了?哦,知道了,我馬上把她的號碼發給你。」
掛了電話,摸出五元鈔票丟在鏡子前,很瀟洒的說:「不用找了,哥去處理點事,回來再吹。」
妹子追出門去:「大哥,五塊不夠啊,剃頭六塊。」
……
劉漢東終於聯繫上了朱玲玲,她確實是朱庄人,但早就不在村裡住了,從她爸九十年代開出租起就搬到了城裡,但爺爺奶奶還在鄉下,逢年過節都會回去,找她打聽事兒算是找對人了。
朱玲玲在出車,下午六點才有空,這個時間段劉漢東去了一趟王星的明鏡調查諮詢公司,借了些無線追蹤器、攝像頭之類的玩意,都是王星在淘寶上買的,硬幣大小的追蹤器安上sim卡貼在汽車上就能進行gps定位,價格才幾十塊錢,實在是居家旅行斗小三的必備之物。
劉漢東把這玩意裝在了李斯特教授的奧迪車上,大功告成一半,回頭一看,佘小青歪頭看著自己:「你裝定時炸彈呢?」
「不懂別瞎說,這是追蹤器。」
「我就想問你,你干這個,和朱庄征地有什麼關係?你現在是開著公司的車,利用工作時間做自己的私事,你這個人還有沒有覺悟!」佘小青終於找到借口將劉漢東痛斥了一頓,不過效果不佳,因為她幾乎天天都要斥責劉漢東,這個皮糙肉厚的傢伙習以為常了。
快到六點了,劉漢東開車和朱玲玲碰頭,兩人約在北郊一個把子肉館見面,矮桌子矮板凳,大鐵鍋里燉著帶皮大肥肉和青菜、豆腐、肉丸子,附近路上停滿了計程車,足有上百輛,飯店裡裡外外都坐滿了人,一多半都是開出租的。
朱玲玲已經佔好了位子,劉漢東落座,向她介紹了佘小青的身份,佘小青有些緊張,本以為對方會很抵觸青石高科的人,沒想到朱玲玲很爽快的說東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事儘管問。
佘小青想了想說:「村民們有什麼合理的訴求,可以私下裡向我們……」
劉漢東打斷她說:「昨天自焚的那個人你認識么?」
朱玲玲說:「怎麼不認識,是我大姑,你們不知道,她有病的,絕症胰腺癌,疼得下不了地,家裡也不給看病,正好趁著征地,讓我大姑潑上汽油點了,橫豎都是死,這樣死法還能撈點好處。」
佘小青目瞪口呆,喃喃道:「太沒人性了,怎麼能這樣。」
朱玲玲說:「我大姑命苦,生了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壞,平時讓老人住豬圈旁邊,餓了扔個窩頭,餓了自己打井水喝,得了病不給看,聽說要征地,就把老太太供起來了,迷魂湯一灌,老太太就自甘自願把自己一把火燒了,不給兒孫添麻煩,還能訛一筆錢哩。」
劉漢東問:「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么?」
朱玲玲說:「村裡人都知道。」
佘小青忽然靈機一動:「曝光他們,上電視,上網路,讓全世界唾棄他們這種卑鄙無恥冷血的行為。」
朱玲玲忙道:「可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耽誤了村裡人掙錢,他們不得把我罵死啊,也就是東哥問我才說的,要是別的記者什麼的,打死我也不說。」
佘小青說:「這是謀殺,應該報案讓警察抓他們。」
朱玲玲說:「我聽說,老太太是留了錄像遺囑的,親口承認,自願自焚,和兒孫無關,也怨不得他們使狠招,征地給的錢太少了,一畝地才五萬塊,一院房拆下來,給個十幾萬不錯了,可十幾萬夠在城裡買什麼的?買個廁所還差不多。」
佘小青說:「我們拍地的時候,單價合成到每畝兩百萬了,怎麼到村民手裡才這麼點?」
劉漢東說:「你把中間程序給省了,征地不是青石高科從村民手裡買地,所有的土地都是國家的,政府低價征地,高價賣地,轉手掙錢,要不然怎麼會出動防暴大隊。」
佘小青眨巴著眼睛:「政府低吸高拋從中掙大錢,這不就成了商人么。」
朱玲玲說:「商人可沒這麼黑的,販毒的還差不多,轉手幾十倍的利潤。」
大家都很困惑,黨和國家不是應該為群眾謀福利的么,一定是思考的方式不對。
馬偉帶著一幫兄弟也到了,又點了兩箱啤酒,要和東哥大喝一場,劉漢東說別喝太多,晚上可能要辦事。
「辦什麼事?」馬偉很感興趣。
「抓人。」劉漢東說。
佘小青在一旁豎起了耳朵。
劉漢東卻不說了,大家快速吃完飯,結賬六百多。
「開發票,招待費用,哥哥現在是經理,出門都帶小密的。」劉漢東豪氣萬丈,阻止馬偉掏錢的動作,朝佘小青努努嘴。
佘小青強忍怒火,拿出錢夾子結了帳,跟著大家出門。
「馬偉,安排車送佘助理回家,咱們去干正事。」劉漢東拿出手機調出監控軟體,顯示李斯特教授的奧迪車停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
他知道,那裡有一家同志酒吧。
劉漢東等人進了這家名為「東宮」的酒吧,為避免打草驚蛇,他們分頭行動,劉漢東剛坐下,就有一個留著齊劉海長的像古巨基的小伙湊了過來,手往劉漢東腰上一搭,說道:「哥,肉真結實,能請我喝一杯么?」
「你誰啊?」劉漢東強壓住一巴掌抽過去的衝動。
「哥,我叫夏木,你叫我蝦米就行。」小伙蹦上座位,一雙杏核大眼看著劉漢東,「哥,不常來吧。」
「嗯,第一次來,我找教授,你看見他了么?」劉漢東道。
「討厭,原來是來找教授的,呵呵,他可真吃香,好多人找,嗯,請我喝一杯就告訴你。」蝦米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劉漢東打了個響指把侍者叫來,給蝦米點了一杯啤酒,一般飯店裡喝啤酒都是用玻璃杯,夜市大排檔喝啤酒通常對瓶吹,東宮酒吧里的啤酒是用高腳杯,還插了根吸管,蝦米吸了一口啤酒,掏出紙巾擦了擦嘴角,翹起蘭花指一指遠處角落。
「喏,教授就在那裡。」
劉漢東這才注意到黑漆漆的角落裡坐著自己的目標,一個是李斯特,另一個想必就是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