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殺人放火金腰帶
這間小鋪只有不到十平方的面積,三尺長的玻璃櫃檯里擺滿廉價香煙和飲料,背後貨架上放著白酒啤酒真空包裝的雞爪子豬蹄子之類零食,底下塞著一些暖壺膠鞋勞保手套之類的雜貨,天花板上懸著一盞二十五瓦的電燈泡,燈光昏暗無比。
鐵皮捲簾門被砸的亂響,劉漢東踩住門把手,沖舒帆喊道:「快打電話!」
舒帆去拿電話,卻被海寧搶了先,抓過話筒狂按鍵盤。
「撥110。」舒帆急道。
「找警察沒用。」海寧撥的是一個手機號碼,1390開頭,後面是四個8,號碼挺吉祥,就是關鍵時刻打不通,佔線,再打還佔線,海寧暴跳如雷:「媽的,快接啊。」
「打110!」舒帆再次喊道。
外面傳來黑蛇的喊聲:「剛子,把電話線砍斷,別讓他們報警。」
話音剛落,聽筒里就沒聲音了,小賣鋪的電話線都是扯的明線,就耷拉在門口,都不用跳起來,直接一揮刀就砍斷了。
和外界最後的聯繫通道也沒了,三人困守小屋裡,大眼瞪小眼,忽然電燈也滅了,原來電線也被掐斷。
黑蛇指揮若定:「老三,把你摩托車的u型鎖拿來,把捲簾門鎖死,他不讓咱們進去,我還不讓他出來呢。」
捲簾門被鎖上了,一幫人在外面扛著刀斧罵罵咧咧,有人砸開路邊貨車的油箱,用膠皮管猛吸一口,管子一端流出柴油來。
店主從百十米外的自己住所兼倉庫里拿了幾條幹凈毛巾和t恤衫出來,見狀大驚:「老黑,你不能燒我的店啊。」
黑蛇一把推開他:「燒了我賠你就是。」
手下湊過來低語:「大哥,真燒啊,三條人命哩。」
黑蛇一甩手:「燒,媽逼的把我牙打崩了,我不弄死他以後怎麼混!」
混社會的最講面子,被人打了必須找回場子,不然就是一輩子的污點,黑蛇只是剛起步的小混混,還沒到學會隱忍的層次,他現在的行事準則就是一個字:狠!
這幫人吃燒烤之前就喝了一場大酒,每人起碼一斤白酒,剛才又灌了三箱啤酒,神經被酒精燃燒著,早就失去了理智,再加上劉漢東的名氣之大如同西行路上的唐僧,吃了唐僧可以長生不老,乾死劉漢東可以立刻躋身近江黑道一線,比起來楊竹松的五十萬懸賞倒在其次。
黑蛇就是本地人,從小混這一塊,身邊都是發小死黨,這兒地處偏僻,又有大霧籠罩,燒死幾個人根本沒人知道,怕個鳥啊。
外面吵吵嚷嚷,罵罵咧咧,舒帆和海寧聽到他們要放火燒屋,嚇得魂不附體,劉漢東摸黑從櫃檯里拿出一個塑料氣體打火機擦著,就見兩人臉色煞白,舒帆到底經歷過綁架案,雖是女孩倒還鎮定些,海寧就不行了,平時拽的要死,事到臨頭兩條腿跟篩糠一般,地下一灘水,也不知是衣服上的江水滴下來,還是嚇尿了。
劉漢東沒安慰他們,形勢緊急他來不及廢話,快速打量這間屋子布局,很不巧,沒窗戶,三面牆都是磚頭抹水泥,怕是撞不開,捲簾門被鎖死,小屋就變成了牢籠,店裡易燃的東西很多,真點起火來三人都得變成燒豬。
小鋪里沒武器,櫃檯里倒是有幾把水果刀,都是從批發市場進的劣質貨,削蘋果還湊乎,殺不了人,不過牆角擺著一把管鉗,劉漢東拿起來掂了掂,比較趁手,他又從貨架上找了副勞保手套戴上,今晚怕是要開戒殺人,這回可得長點心眼,再不能把指紋留在兇器上。
一邊戴手套,他一邊沖外喊:「外邊的人聽著,我旁邊的小子是王世峰的兒子,你們敢亂動,小心全家滅門!」
怒火沖昏了頭腦的黑蛇等人才不相信劉漢東的鬼話,誰不知道劉漢東和世峰集團有過節,人家王世峰的兒子能和他在一起?
潑水的聲音傳來,一股油味瀰漫開來,負責點火的傢伙點著香煙抽了兩口,手指一彈,煙捲划著弧線落進柴油里,滅了。
「媽的,讓你找汽油,你抽他媽一筒柴油管蛋用,你他媽會不會放火!」黑蛇氣得一腳踹過去,手下踉蹌逃開,又去麵包車裡抽汽油。
劉漢東絕不會束手待斃,他揮起管鉗猛砸牆壁,一下,兩下,牆皮被砸的瑟瑟往下掉,露出裡面的水泥來。
……
王世峰的家也住在尚風尚水別墅區,有網球場和游泳池,蔥綠的草坪上種著一棵菩提樹,犬舍里養著四頭兇猛的比特犬,王世峰不喜歡養藏獒,覺得那畜生太蠢笨,看家護院還得是烈性鬥犬。
最近他把集團的業務逐漸下放,做了個甩手掌柜,世峰集團的事業已經上了軌道,再事必親躬就太失敗了,所以每天下午他都按時回家,有時候還去菜市場買菜,和菜販子討價還價,一毛錢兩毛錢掙得面紅耳赤,然後帶著買來的菜肉上了有司機駕駛的寶馬760回家,他覺得這才是生活。
世人眼裡,王世峰和龍開江、李隨風一樣,都是撈偏門出身的大亨,其實不然,王世峰上過大學,而且是正兒八經的江東師範大學,後來還當了一段時間的中學老師,因為某些原因才辭職下海,經過多年打拚混到今天這個層次。
王世峰最初代理水暖器材,回來做裝潢,上個世紀末拉起建築隊蓋樓,房地產市場的火爆早就一大批億萬富翁,他就是其中之一,貸款,拿地,抵押,再貸款,他敏銳的意識到房地產業其實就是資本運作,所以花重金砸到了一位銀行行長,從此順風順水,成就一番偉業。
早年干建築隊的時候,有些地痞流氓非要讓王世峰用他們家的高價沙子,王世峰有個弟弟叫王世煌,從小野性難馴,脾氣暴烈,拿著一把刀把那流氓給劈成重傷,從此一戰成名,沒人敢惹他們。
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王世峰站在落地窗前回憶著當年,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晚飯他只吃了一碗稀粥,因為孩子和同學聚會去了,不回家吃飯,所以他也懶得做飯。
忽然司機小斌匆匆走進來,拿著無繩電話:「四叔找你。」
王世峰接了電話,慢悠悠道:「喂,還來吃飯么?」
打電話的是王世煌,他的聲音焦灼萬分:「大哥,海寧號讓貨船撞沉了,小寧失蹤了。」
王世峰大驚:「什麼時候的事,派人找了么?」
「半小時前,港務局救援隊和水警大隊都去了,霧大,不好找。」
「霧再大也得給我找!」王世峰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跳,聲音驟然提高,「發動所有船隻給我找,安排潛水員給我下去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哥,水警大隊沒有潛水員,只有海軍才有。」
「那就找海軍!」王世峰怒掛電話,讓小斌備車,想想還是親自協調海軍那邊的關係比較好,他先給市委曹書記打電話,因為曹書記兼著警備區政委,和軍方能說上話。
電話打個不斷,其間有不少打進來的電話,熟悉的號碼回過去,不認識的號碼根本不理,很快王世峰的寶馬760抵達江邊,工作人員開汽艇將他接到島上坐鎮指揮,江面上依然霧氣蒙蒙,許多船隻在撒網搜救,江水滔滔,根本沒有人影,大家都知道,打撈上來的希望很渺茫,估計過兩天會在下游發現屍體。
王世峰緊咬牙關,目光冷冽,面前跪著一排大氣不敢出工作人員,不是他們疏忽大意,海寧就不會一個人駕船出去,就不會遇到大霧被貨輪撞沉,就不會下落不明。
王世煌從外面走了進來,揪起人來啪啪的耳光就打上去,嫌不過癮又用腳踹。
「媽的,小寧有個三長兩短,要你們償命!」王世煌打得一手鮮血,這才停下來用紙巾擦手。
王世峰問:「出事的還有誰?」
一個工作人員戰戰兢兢答道:「船上一共八個人,救起來五個,除了少爺,還有一個女孩,一個男的不見了。」
「誰家的孩子,通知家長了么?」王世峰嘆了口氣。
工作人員們根本沒顧得上這個,大老闆發問才去詢問同學們,此時那些留在島上的男女同學都聚在大廳里,面前點著小蠟燭為失蹤同學祈禱平安呢,他們告訴工作人員,另外兩個人是舒帆和她的保鏢。
「什麼,夏青石的女兒?那她的保鏢不就是劉漢東么!」王世煌目露凶光,「大哥,不會是姓夏的報復咱們吧?」
王世峰斷然道:「不會,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和夏青石達成諒解了,既然有劉漢東在,我反倒放心一些,有沒有他們自己游上岸的可能性?」
王世煌說:「游上岸他們不會打電話回來啊。」
「哪來的電話,手機泡水怎麼用?江上霧氣那麼大,游到北岸倉庫區,連個人都找不到,怎麼打電話?」王世峰氣不打一處來,見弟弟還愣著,一腳就踢過去,「還不派人上北岸去找!」
王世煌顛顛去了,王世峰忽然想到還有一個陌生的未接電話沒回,拿出手機調出號碼回過去,可是響了很久沒人接聽,不禁心生狐疑,馬上打電話給電信局長:「秦局長,我王世峰,有件小事麻煩你,562開頭的電話號碼是哪一片的?」
「是北岸的固話,你把具體號碼報給我,我讓人給你查詳細登記地址。」秦局長很熱心。
……
黑蛇的手下終於弄了半桶汽油,從捲簾門下面灌了進去,而劉漢東還在奮力砸著牆,水泥牆壁終於出現裂紋,繼而擴大,薄薄的一層水泥灰漿下面是單層紅磚,這種門面房都是簡易搭建的臨時房,並不堅固,而劉漢東在求生意志下力量極大,硬是將磚牆砸開了一個洞。
外面,黑蛇親自用打火機點燃一張捲起來的報紙,火焰燒的臉盆大小的時候,獰笑著丟進汽油里。
火焰噌的一下起來了,迅速向捲簾門下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