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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正確與正義衝突之時

  劉漢東和白娜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均感浣溪的話是對的,浣沙完全沒有自殺的理由,他姐姐剛被香港科技大學錄取,家搬到了城裡,自己學習又好,前途遠大,活的好端端的根本不可能具備自殺傾向。 

  「警方怎麼說?」白娜問道。 

  浣溪痛苦地搖搖頭:「派出所說我弟弟是自殺的,沒有證據表明他殺。」 

  「解剖了沒有?屍體是在哪裡發現的,和浣沙一起出去的幾個同學調查了沒有?最後一個見到浣沙的人是誰?」白娜到底是資深記者,懂得多,問的也透徹。 

  浣溪說:「沒解剖,他們就要拉去火化,屍體是在一棟廢棄的爛尾樓下面發現的,所以沒人承擔責任,調查的事情我不清楚,派出所也沒告訴我們。」 

  劉漢東道:「那個人是你舅舅?」 

  「不是親舅舅,是我媽媽同村的,他說能幫我們的忙。」 

  劉漢東明白了,浣沙死的不明不白,一幫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跑來「幫忙」其實是想藉機訛政府一筆錢,藍家人生性怯懦不敢鬧事,加上對政府的不信任,被這夥人利用了。 

  「浣溪,你冷靜一下,認真想一想,你要的是什麼,真相還是賠償?」劉漢東問道。 

  「我要真相,我要法律懲罰殺我弟弟的兇手。」浣溪咬牙啟齒道。 

  「現在外面什麼情況你知道么,越鬧越大,已經形成騷亂,省城的警察都出動了,如果你要真相,就不能被那個所謂的舅舅利用,和他們撇清關係,你爸媽傷心過度已經無法作出理智的判斷,現在必須你頂上了。」 

  聽了劉漢東的話,浣溪抹一把眼淚,堅定道:「好,我相信你,現在我該怎麼做。」 

  劉漢東如釋重負,可是突然發現白娜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猛然想起,沈書記交給自己的任務是勸說浣溪儘快火化屍體,而不是追尋什麼所謂的真相。 

  事情有些難辦了,如果利用浣溪的信任把屍體騙走一把火燒了,想必沒什麼難度,可是那樣根本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但不這麼做又能如何,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防暴特警,沒有權力,也沒有能力幫浣沙伸冤。 

  他決定找沈書記建言,將浣沙的屍體運到省城去找法醫解剖,查出事實真相。 

  「浣溪,你等我一會。」劉漢東起身走向外面。 

  沈弘毅還在和朱陶鈞對峙,雙方唇槍舌劍互不讓步,這個朱陶鈞別看土鱉,還真是個人物,面對市委副書記絲毫不落下風。 

  「沈書記,我想向你單獨彙報。」劉漢東道。 

  沈弘毅點點頭,走到一邊:「有進展了么?」 

  「有,浣溪很信任我,她願意出來說話,和這幫人撇清關係,也同意將弟弟的屍體送去解剖……」劉漢東巧妙地把話說成是浣溪的意思,為自己的靈機妙想小小得意。 

  沈弘毅皺起了眉頭:「這樣可不行,越拖越麻煩,警方已經勘測過,確實是自殺,拉去解剖是節外生枝,還是儘快火化,平息事態,不要給某些人可乘之機。」 

  劉漢東說:「沈書記,難道你不覺得查明事實真相才是平息事態的唯一辦法么,就是因為各種掩蓋,各種不透明,才使得一些人趁機鬧事,把小事鬧大,大事鬧上天。」 

  沈弘毅認真的看了劉漢東一眼,說:「好吧,我告訴你,藍浣沙死前吸食了毒品,他的死亡,純屬意外,並且已經超出了一般刑事案件的範疇,平川市已經鬧成什麼樣子你沒看到么,再橫生枝節,拖延下去,每天的損失是天文數字,劉漢東,我希望你充分理解,什麼叫做大局。」 

  劉漢東啞口無言,以沈書記的角度來看,死一個少年實在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鬧得全市濃煙滾滾,雞飛狗跳,動用大批警力維穩才是大事,迅速平息事態,方能證明他的工作能力,至於真相,除了藍家人,沒人在乎。 

  「小劉啊,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但人死不能復生,我想藍浣沙活著的話,一定不希望看到今天這幅局面,在前天和昨天和騷亂中,已經有十幾個人不同程度的受傷,嚴重的危及生命,想想自己的責任,還有頭頂的警徽,這是一次契機,你個人事業的契機,一定要把握住啊。」沈弘毅語重心長,拍了拍劉漢東的肩膀。 

  劉漢東的心很亂,但眼神堅定無比,沈弘毅覺得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以劉漢東的智商,豈能分不出事情的高低重要,該怎麼做,他會有明智的選擇。 

  「沈書記,我明白了,你的決定是正確的。」劉漢東深吸一口氣道。 

  「很好,火葬場方面已經預備好了,待會兒看我手勢行動,把屍體迅速轉移,立刻火化,不要有任何停頓,明白么?」 

  「明白。」劉漢東轉身去了。 

  回到搶救室,白娜迎上來關切的問道:「怎麼說?」 

  「搶屍體,立即火化,平息事態。」劉漢東道。 

  白娜退後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怎麼能這樣?真正的死因還沒查出來,把屍體燒掉不就是毀屍滅跡么!」 

  劉漢東道:「以大局為重。」 

  白娜勃然變色:「放屁!你們的大局就是大局,人家死了口人就是小事,就得一把火燒了,憑什麼!我還以為你是條漢子,沒想到是條走狗!」 

  劉漢東沉著臉,沒有說話,以前在報紙、網路上竟然看到某地發生案件死了人,政府派遣數百特警和家屬搶屍體,沒想到今天竟然落實在自己身上,最悲催的是,自己還是扮演邪惡的一方。 

  浣溪聽到他們的對話,驚呆了,半晌才道:「哥,這是真的么?」 

  劉漢東張不開這個嘴,他無法面對浣溪純真的雙眼,但時間緊迫,大廳里的沈書記在不停的看錶,他只能沉默著點點頭。 

  浣溪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她最信任的人,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背叛了她。 

  一個貧民家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少女,一邊是政府強大的威壓,一邊是不良居心的所謂親戚,每一個人都漠視他們的存在,無視他們的請求,求財的求財,求穩定的求穩定,最終犧牲的還是藍家人。 

  浣溪很柔弱,性子也軟,但她同時也很聰明,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的時候,她選擇了妥協。 

  「好吧,我同意。」浣溪低聲說,她抹了最後一把淚,竟然再不流淚 

  白娜憤懣無比,蹲在浣溪身旁恨恨的盯著劉漢東冷嘲熱諷:「你滿意了?利用浣溪對你的信任完成領導交辦的任務,很自鳴得意吧? 

  劉漢東冷冷看著她,絲毫沒有愧疚之意。 

  「既然決定了,就宣布一下吧。」劉漢東道,伸手去攙扶浣溪。 

  浣溪巧妙的躲開劉漢東的手,自己爬起來走向大廳。 

  大廳內,依舊劍拔弩張,朱陶鈞已經降低了價碼,把賠償金降到了三百萬,但沈書記依然沒有同意。 

  浣溪的出現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朱陶鈞嚷道:「妮兒,他們沒欺負你吧,有啥事和舅說,舅幫你做主。」 

  浣溪根本不理他,從兜里掏出一塊手帕,又拿了一瓶礦泉水,掀開屍體上面的白布,用手帕沾了水,開始給弟弟擦臉。 

  「弟弟,你小時候姐就是這樣給你洗臉的,以後姐不能照顧你了,這個世道太難了,你走了也好,用不著受那麼多的罪了,可是把爹媽都丟給姐一個人,姐要去外地上學,照顧不過來啊。」 

  她喃喃自語,仔細擦拭著屍體,浣沙是跳樓死的,後腦都摔爛了,但是面孔上並無傷痕,依舊清秀,睫毛長長的,宛如睡著了一般。 

  大廳里嘈雜悶熱,空調停了,大家都汗流浹背,朱陶鈞雇傭來的幾十個老娘們圍坐在一起吃西瓜打牌,沈書記面露焦躁之色,不停看錶,朱陶鈞抱著膀子叼著煙,一副老子不好欺負的樣子,藍老師夫婦已經悲傷過度,人都傻了,唯有劉漢東和白娜靜靜的看著浣溪給弟弟擦臉。 

  浣溪擦完了,抓住浣沙一綹頭髮,用力拽了下來,拿手帕包起來:「從今以後,姐去哪兒都帶著你。」 

  說完她站了起來,猛然一指朱陶鈞,大聲道:「我們藍家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他不能代表我的父母,更不能代表我!」 

  朱陶鈞目瞪口呆,都傻眼了。 

  沈書記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一揮手:「把屍體抬走,誰敢阻攔,立刻逮捕。」 

  兩個便衣上前抬起放著屍體的擔架,朱陶鈞剛想阻攔,立刻被警察扭住上了手銬,那些老娘們群龍無首,一時間沒反映過來,屍體已經被搶運出去。 

  距離最近的幾個老娘們是朱陶鈞的親戚,也最為兇悍潑辣,張牙舞爪衝上去,包圍了沈弘毅開始撕扯。 

  劉漢東抓著浣溪的手往外走,白娜緊隨其後,到了外面他大喊一聲:「快去救沈書記!」 

  守在大門外的增援人員嘩啦一下全進去了,連同抬擔架的兩個特警。 

  屍體已經被擺在一輛皮卡的車廂里,司機正在發動汽車,但沒接到領導的進一步指示,似乎有些無所適從。 

  路邊停著一輛發動著的紅色日產奇駿suv,車旁站立著一個記者,t恤外面是攝影馬甲,手端單反相機,有些面熟。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大膽的計劃乍現在劉漢東的腦海里,他一把拉過浣溪,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浣溪,你還相信我么!」 

  浣溪遲疑了一秒鐘,便被他眼神中的炙熱與真誠所打動,用力的點頭:「我信!」 

  「去那輛紅色車裡坐著。」劉漢東說完,跳上皮卡,將浣沙的屍體連同白布抱起,雖然浣沙生前體重很輕,但死了之後變得很沉,像個毫無生機的面口袋。 

  「你幹什麼!」皮卡司機大驚。 

  劉漢東抱起屍體跳下來,直奔那輛紅色奇駿,浣溪已經拉開門坐了進去,劉漢東就勢將浣沙的屍體放在後座,砰的一聲關上門,飛速繞過來上了駕駛座,掛擋踩油門走人。 

  白娜反應很迅速,徑直撲過來死死抓住副駕駛車門,劉漢東一腳剎車,白娜拉開門坐了進來。 

  奇駿的車主正是晚報的阮小川,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摸不清頭腦,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這輛車是報社配給自己的,絕不能丟,趁著白娜上車的瞬間,他也衝過來拉開後門坐了進來。 

  劉漢東一腳油門,奇駿向前竄去,白娜沒來得及系安全帶,差點撞在風擋玻璃上,後座上的三位更是集體慣性前沖,隨即落了回去,浣沙頭上的白布落下,血肉模糊的後腦靠在了阮小川肩膀上。 

  「媽呀!停車!」阮小川魂飛魄散,失聲大喊。 

  劉漢東才不停車,反而加快了車速。 

  「快把他放到後備箱去!」阮小川嘶喊道。 

  「你是不是瘋了!」白娜厲聲質問。 

  「哥,你要把我弟弟送哪兒去!」浣溪也喊道。 

  面對歇斯底里的三個人,劉漢東反而平靜下來,從兜里摸出一支煙點了,悠悠說道:「我在警校培訓的時候,教官告訴我,當正確與正義不屬於同一陣營的時候,要選擇站在良知一方,我已經作出了選擇,現在該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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