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剪刀
他拿出紫陽劍,插入石板的縫隙中。
每插入一寸,就聽見從石板下方傳來一陣嘶吼,像是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洪淵!”
我拉著幽熒的手,心裏七上八下的站在血泊中。
洪淵一身的血汙,頗為狼狽。
“這裏應該鎮壓著什麽。”
為什麽要在這裏鎮壓啊?
這裏不是陷阱嗎?為的應該就是讓闖入地宮的人深陷絕境。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不寒而栗。
鎮壓的東西,一定是比那些饑餓的毒蛇更加可怕。
洪淵抽出紫陽劍的一瞬間將青石板也掀了起來。
腳下的蛇血一股腦的湧進了青石板下的巨坑之中。映著淡白色的光,腥紅的血液如小瀑布般匯聚。
蛇血打著旋兒被什麽給吸了進去,隱約中,我似乎看見了漩渦的中央有一張沾滿血液的慘白的臉,嘴巴一張一合,吞噬著蛇血。
幽熒指著漩渦,急得直跺腳。
蛇血被一滴不剩的吸幹。
在腥紅濕潤的土地上,插著一把剪刀。
剪刀下是一張濕噠噠的被染成血色的符紙,符紙下麵是一縷頭發,粘膩成了一團。
看著就覺得膈應。
“這什麽啊!”
洪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應該是鎮壓的妖仙,用最心愛人的頭發鎮壓。不過我也隻是猜測,一些秘術我並不是很清楚。”
“用心愛之人的頭發?那有個屁用!”
洪淵搖頭,染滿蛇血的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帶著一股腥氣。
我惡心的往後一躲。
他暖暖一笑,在身上擦了擦手,神情帶著幾分羞澀。
“雪湛竟然嫌棄我。”
我趕緊搖頭。
“頭發,是身體的一部分,跟本身一樣,有著相同的靈氣。而且源源不斷的生長,靈力不熄不滅。用心愛之人的頭發作為秘術的引,隻要秘術被打破,那麽頭發的主人也會遭到反噬,輕則是傷,重則會是死。”
洪淵解釋的淡然,但是我聽的卻是極為揪心。
“這種秘術也太缺德了!”
幽熒也點頭應和說:“太缺德了。”
“洪淵,我想把這個妖仙放出來。又不傷害它的心上人,有辦法麽?”我問。
洪淵墨色的眸子一暗,沉著的聲音悠然響起:“雪湛,你要知道,這裏的妖仙多半不是善類。如果放出來,傷害到你,得不償失。”
“可是”我猶豫了一下,“可是,不放出來,我們怎麽走出這個密室?設計這個機關的人不正是想讓我們放出妖仙麽!”
洪淵點頭。
“所以更不能中計。肯定會有其他辦法走出去,這裏這麽多蛇,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餓死。”
我看向那堆血肉模糊的爛蛇,隻覺得倒胃口。
“打死我也不吃那些蛇。餓死我算了。”
幽熒也跟著點頭。
她忽然眼睛裏閃出一絲光亮,伸手一把拔下了插在咒符上的剪刀。
“日了狗!”
我急的罵了一句。
幽熒一臉無辜的看著我笑了下。
一瞬間,大量的頭發從洞穴裏湧了出來。
呼啦一下填滿洞穴。
肆無忌憚的湧到了我們所在的空間裏,像一團團黑色的海浪,波濤洶湧。
“幽熒,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洪淵凶了幽熒一句。
幽熒躲在我身後,委屈的咬著嘴唇。
就在團團的頭發中,陡然出現了一張如白瓷般的臉。
沒有絲毫血色。
慘白的臉頰上掛著空洞的眼睛。
因為太過慘白,以至於整張臉上隻能看見那雙眼,沒有嘴巴,沒有鼻子,沒有眉毛。
頭發不停的湧動,翻滾。
如一團黑氣。
瘋狂的朝我們湧來。
洪淵的紫陽劍橫著揮出。
唰!
碎發紛紛落下,飄飄揚揚,卻又在一瞬間長了出來,速度驚人。
頭發裏傳出了一道聲音,如鬼哭一般,“你們害死了我的丈夫。”
洪淵的眼睛眯成新月,嘴角揚起的弧度似笑非笑,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那張白瓷臉,“妖仙,你一個妖怪,也想與人類成親了嗎?”
被頭發包裹住的女人發急的說:“我是仙,是仙!為什麽不能與人類成親!”
我心裏苦笑,洪淵這家夥簡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明明是隻千年老色鬼,厚著臉皮娶了我,現在又死不要臉的嘲笑別人和人類成親。
我嘖嘖的笑了下。
洪淵也依舊是笑,“人類的壽命短暫,你的他已經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了!”
那團頭發中白瓷般的麵頰更顯得蒼白了幾分,空洞的黑眸眯成細細的兩條縫隙,嘴巴裏一字一頓的說:“所以,你們,就能夠,打破秘術,殺了我的,丈夫嗎?”
她空洞的眼睛裏,寫滿了絕望。
“相公,我的相公!”她喃喃的說。
忽然,眯成縫隙的眼睛大睜。
似乎在看我。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我就被頭發團團圍住。
我想尖叫,可是哪裏敢張嘴,那頭發像是有靈魂,直往我鼻子裏鑽。
整個鼻腔都塞滿了頭發,我想吼,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都發出出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蒼白如紙的臉一點點的貼了過來。
她整個眼睛都是黑色,沒有白眼仁。
她的臉貼的越來越近。
冰涼的鼻尖貼在了我的鼻子上。
我心裏打顫,雙手不停的抓著往鼻子裏鑽的頭發,如果停下,那些頭發會立刻填滿我的肺。
她與我相貼的鼻子似乎在微微顫抖。
清冷孤寂的聲音飄飄然的傳了過來,“告訴我,他沒有死。”
她的話音剛落,頭發就不再肆無忌憚的瘋狂往我鼻子裏鑽,而是變得乖巧。
我渾身都沒有力氣,如同一隻軟腳蝦,隻會點頭。
“告訴我,我的相公,他沒有死。”
一滴冰冷的液體吧嗒一下掉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伸手一抹,竟然是一滴眼淚。
我抬頭看向那張蒼白的臉,從漆黑如夜的眸子裏不停的流出液體。
這種液體,被人類稱為淚。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張了張嘴巴,話終於說了出來:“我,我,我幫你。可是你得告訴我如何幫你。”
我覺得我又犯了二,幫妖怪,和妖怪講道理,是非常鋌而走險的事情。
她看著我,眼睛裏的神色難以捉摸,我隻覺得渾身發寒。
一股氣流掃過我的麵頰。
我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那團頭發縮了回去。
眼前,出現了一個女子,一身牡丹花開的長袍,旖旎著拖拽在地上,長長的如一道花毯。她慘白的麵容上,掛著晶瑩點點的淚珠。
似乎有某種情感撞擊了我內心柔軟的東西。
我心裏說不好的滋味。
也許,她真的需要我們幫忙。
“雪湛!”
忽然一隻微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