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日輔夜導
城主府人員簡單,老城主和老夫人是屈家難得的隨意派,自從有了兒子就開始培養接班。屈雍成年後,直接把西歸交給他打理。
老兩口說算了命,相師說要不困死院中,要不飄泊江湖。為了能多陪兒子幾年,他們決定選擇飄泊江湖,出去旅遊去了。
丁瀟瀟其實挺好奇的,當初他倆以這個理由走的時候,屈雍一點沒想過,都江湖漂泊去了,還怎麽陪自己?
少年便開始挑起重擔,屈雍的個性偏執而堅毅,帶著一些西歸祖上流傳下來的狠絕,湊出來這麽一位遠可攻近可守的油鹽不進。
丁瀟瀟看著被油燈熏出一團烏黑的床檁,哀歎自己到底是什麽命。原來是熬夜寫本子,現在到了本子裏繼續熬夜,還是被自己創作出來的男一逼著熬。
她看了看旁邊一臉嚴肅,正在翻看上報文書的屈雍,非常好奇一件事情,這家夥不用睡覺的嗎?
“可以了吧,都這麽晚了,我能睡覺了吧。”丁瀟瀟實在撐不住眼皮了。
屈雍並不看她,簡單問道“背來聽聽。”
看了看手裏的卷軸,丁瀟瀟狠狠皺起了眉頭,這誰寫的破書,文字呆板、語言艱澀、邏輯混亂、狗屁不通。
“背不下來,太困了,我要睡覺!”丁瀟瀟這兩天被看著看書,高考的心理陰影都快被逼出來了,再加上她根本不想贏得澄明試,於是格外的看不進去。
“兩天了,一點也背不下來嗎?”屈雍看了看她,聲音裏有點怒氣。
明明是願意嫁給自己,明明寧肯犧牲也願自己平安,為什麽不能為了他用點心看看書,通過澄明試,光明正大的與自己站在一起呢!?
丁瀟瀟哪裏能明白屈雍的心思,在她看來這貨就是為了麵子,之前死活不肯承認把自己這傻郡主帶了回來。身份被揭穿了,如今又逼著自己配合他,證明他這個城主沒錯即便被東臨城擺了一道,娶回來的大郡主也是個能贏的澄明試的厲害角色。
可丁瀟瀟一心隻想脫離劇情,她可沒空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合格的城主夫人,去迎合屈雍的麵子工程。
聯想起這幾天,他總是派人看著自己,連午休都是掐著時間,丁瀟瀟簡直懷疑這些婢女手裏有秒表,竟是一分都不準她多睡,用盡各種手段也要把她弄起來。
不就因為沒娶到丁嬌嬌嗎,這筆賬也不該算到自己頭上啊。
丁瀟瀟越想越氣,幹脆不理會屈雍說什麽,蒙上被子就要睡覺。
“起來!背一段再睡!”
透過被子滲進來的光,丁瀟瀟看見屈雍已經走過來了,她雖然害怕,但是更為生氣。緊緊揪著被子,就是不出聲。
“孤在跟你說話,背完再睡!”屈雍伸手想拉開被子,卻見抓著被頭的兩隻手微微抖著,他擔心拽痛了丁瀟瀟的傷口,隻得收手,“若說是為難你,倒也罷了,就這麽幾個字你都不願意為了我用用腦子嗎?”
丁瀟瀟一聽這話,徹底惱了,自己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對!我就是沒腦子!我就是個傻子!城主帶我回來的時候我就說過,不用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就行,是你非要把我帶回來。好了,我跟你回來了,現在又嫌我沒腦子!”
屈雍從沒見過她這樣,頓時有點手足無措“我……我什麽時候嫌你了,你分明就在胡攪蠻纏啊。憑你的頭腦,絕不至於如此,你明明就是沒用心,怎的還成我的錯了?當初你為我受傷,我怎麽可能把你留在東臨等死。丁瀟瀟,你這麽說話可就有點不講理了。”
我不講理?被拉進劇情,又被你死死薅住動彈不得,最後弄成如今這幅德行,我不講理!?
丁瀟瀟一撩被子,掙紮著便要下床。
“你,你幹什麽!深更半夜的,你起來幹嘛!?”屈雍想扶她,卻覺得要是現在伸手,就好像承認自己錯了一樣,一隻手探出去又縮回來,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你傷還沒有好,要是像上次闖進大殿,把自己再弄傷一次,孤就將你捆在床上!”
提到大殿,滿地找鞋的丁瀟瀟突然頓住了,她雖然被抬了回來,但是那時候聽見屈雍極力否認自己存在,看見他疾言厲色讓自己滾出大殿的那股氣,從未消散過。
“是啊,我確實不應該出現在大殿上。”
屈雍以為她服軟了,語氣也好了一些“可不是嘛,要不是你不聽話非要去大殿鬧,我怎麽說你都不肯走,也不會有澄明試的事情。所以你好好背書,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一股熱浪拍上了丁瀟瀟的腦子,她咬著牙盯著屈雍,一雙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我不僅僅不應該出現在大殿上,我都不配出現!一個癡傻之人,除了出去給城主丟人,就是出去給城主惹麻煩。所以,你理我幹嘛,讓我自生自滅去不是正合心意!”
城務再繁忙紛亂也好,軍務再緊急棘手也罷,屈雍覺得自己的腦袋從沒有像今晚這麽混亂過,他腦袋裏就像有一根青筋被丁瀟瀟拉緊了,拽的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別跟我扯這些不著邊的,孤就問你,背,還是不背!?”
“我不背!”丁瀟瀟一邊吼著,一邊把床邊上的卷軸統統扒拉到了地上。
門外臨邑聽出不對,慌忙推門進來,引入眼簾的就是鬥雞一樣的兩個人,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喚了聲城主便僵在原地。
“你,來得正好。看著她,要是不背書,就不給她吃的、也不準給喝的、也不準睡覺!什麽時候背出來,什麽時候恢複正常飲食!”屈雍說罷,拂袖而去。
臨邑雖然知道自己主子不是個好脾氣,但也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火,他小心翼翼走到仿佛變成雕塑的丁瀟瀟旁邊,將地上的卷軸撿起來。
“不許撿,餓死我好了,我就是不背!”說完,丁瀟瀟開始嚎啕大哭,眼淚就像開閘了一樣洶湧而下。
即便被箭射中,彌留之際,臨邑也沒見過她哭成這樣,頓時慌了手腳。他先是把卷軸燙手一樣的扔了,爾後束手無策的在丁瀟瀟麵前走來走去,憋了半天問了一句“到底為什麽呀?”
許久,抽抽搭搭的丁瀟瀟才擠出幾個字“他,他,他看不起我!”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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