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第187章 往事
第二天一早，張然和蒙進就駕車前往了常桂林的家，一個不算高檔也不算低檔，但很有南江古韻味道的一座小樓。
張然和蒙進到的時候，謝芷琳正站在這小樓外等候。
當謝芷琳見張然大衣緊裹的樣子時，有些擔憂：「小少爺？你沒事吧？」
張然搖搖頭，輕輕捂著胸口道：「沒事，也許是這胸口的傷快好了，傷勢反彈的緣故吧，有些許的難受而已。」
謝芷琳也沒多問，指著眼前的小樓道：「這就是常桂林在南江市的家，他偶爾回南江市都是住在這裡。」
「環境是不錯。」張然抬頭看了一眼小樓，再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微微點頭，隨即問道：「他從昨天回來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嗎？」
「沒有。」謝芷琳搖搖頭：「他昨天傍晚回來時，我見他神色匆匆，情緒也有些不穩定，所以就一晚都在這裡守著，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他出來過。」
張然點頭：「好，我和蒙進叔叔進去，你在這裡看著。」
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推開了圍牆大門，穿過院子，然後來到了小樓的正門前。
敲門后，不到一分鐘，一個傭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就走出來：「你們是……」
「常桂林在家嗎？」張然直接開門見山。
「你是張然嗎？」傭人試探性問道。
「你怎麼知道？」張然倒是好奇了。
傭人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常老先生昨天回來說，如果有一個叫張然的年輕人來找他，就請他進去，請吧！」
說著，傭人打開門，側開身子，將張然和蒙進讓了進去。
常桂林知道自己會來找他？
張然帶著諸多疑問，與蒙進進了屋，畢竟他與常桂林從未見過面，常桂林怎麼會知道他呢？
一個大廳，寬敞而明亮，只是很冷清，沒有任何人氣。
張然環視一圈，問道：「這裡就只有常桂林父子居住嗎？」
傭人點點頭：「還有我，不過前段時間常老先生出門了，所以一直都是我和常少爺，而常少爺這段時間以來又生病，我就一直在照顧他。」
張然沒多問，直接道：「常桂林呢？」
「跟我來吧！」傭人連忙伸出手，指了一下樓梯，隨即帶著張然和蒙進上了樓。
小樓有三層，傭人帶著兩人一路上樓，最後來到了三樓上的一個小閣樓，推開小閣樓的門后，張然一眼就看到在小閣樓的窗戶前，坐著一個男人，他面向窗外，背影看著很孤獨。
傭人恭敬的朝著背影道：「常老先生，張先生來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只留著一道背影的常桂林揮了揮手。
張然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直到傭人離開后他也沒動，觀察了常桂林的背影片刻，方才開口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會來找你的？」
「你把整個南江市攪弄得天翻地覆，想知道你的存在很困難嗎？」常桂林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張然片刻，然後笑道：「其實我剛回來的時候也沒想到在暗處有你這麼一個人在幫助李曉芸，我是從董家父子的嘴裡知道你的存在的，不過那時你已沒在李曉芸身邊，所以我就沒多注意，直到現在蔡光輝死了，我知道你最後肯定會來找我，你拿我兒子的生命安全來威脅我回來不就是因為這樣嗎？只不過，我以為你昨晚會來的。」
正面觀察常桂林，張然才發現這常桂林也沒有想象當中那麼討厭，心平氣和的模樣倒是有些讓他有種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常桂林這麼明白他的來意，張然也就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現在李曉芸已經掌握了李氏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權，而你只需要出面走個過場，簽份轉交協議，然後開個新聞發布會宣布李氏集團還給李曉芸就行了。」
「你為什麼要幫助李曉芸？」常桂林突然問道。
張然沒有任何猶豫：「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做一些事情難道很奇怪嗎？」
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常桂林看了張然身邊的蒙進一眼，再看向張然：「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簡單，只是點頭或搖頭的問題。」張然道。
常桂林道：「關於我與李向榮，還有曉芸母親之間的事情你也不想談嗎？」
張然心底一震，回頭看了一眼蒙進：「蒙進叔叔，要不你先下去等我。」
蒙進點點頭，也沒多說，轉身離開。
張然搬了一把椅子到常桂林身邊坐下，開口道：「現在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謝謝你！」常桂林突然說了一句讓張然莫名其妙的話。
張然輕笑道：「謝我什麼？」
「謝謝你殺了蔡光輝還有福特公司那群人，雖然我不知道你把何敬業怎麼樣了，不過你能把對李氏集團有威脅的人都一一剷除，我是該替曉芸謝你的。」常桂林再次說了一句讓張然莫名其妙的話。
張然好奇道：「你現在不是應該恨我才對嗎？」
「其實你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事，只不過我沒你有能力。」常桂林道。
張然皺起眉頭，隱隱發現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常桂林接著嘆道：「你以為我真想要李氏集團嗎？如果我想要，二十年前李氏集團就不姓李了，而是姓常。其實在李向榮被蔡光輝襲擊受傷之前他曾派人去新加坡送了一封信給我，信的內容是說李氏集團會有危機，希望我能回來幫李曉芸保住李氏集團，還把董家父子，蔡光輝，福特公司，還有智能晶元等事情全部告訴了我，他說即使不能保住智能晶元也要保住李氏集團，而這些人都是最大的威脅，他讓我回來幫他對付這些人。我才收到信沒多久，董天舒就去新加坡找我了，董天舒當然也把李向榮秘密和福特公司合作開發智能晶元的事情添油加醋給我說了一番，然後讓我回來奪回李氏集團，其實那時候我早就知道他們是想利用我先得到李氏集團，然後再從我手裡得到，我當時將計就計就答應了他。」
說到這，常桂林停頓了一番，悵然道：「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等我回來的時候，李向榮已經死了。那時候我也並不知道有你在背後幫助李曉芸，但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去幫李曉芸對付蔡光輝一伙人，所以也就只有先把李氏集團拿在手裡，畢竟這樣才能吸引蔡光輝他們的注意力，保證曉芸的安全。我的本意是想拿回李氏集團后，再想辦法對付蔡光輝這一伙人，等到把他們全部都解決了，再把李氏集團還給李曉芸。」
常桂林這一番話讓張然甚是震驚，李向榮受襲擊前居然給常桂林送過這樣一封信？
不過張然也不會因為常桂林這一面之詞就相信他，皺眉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信在這，你自己看。」常桂林也早有準備，把手裡拽著的一封信交給了張然。
張然半信半疑攤開信，看了起來，信里的內容果然與常桂林所說的一般無二，李向榮也曾留給他一封信，筆跡都是一模一樣的，證明這封信確實是出自李向榮的手。
看完信的張然先是有些不明白李向榮為什麼這麼做，然後想了一下時間，方才猛然醒悟，原來那個時候李向榮還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早早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常桂林身上，直到李向榮受襲擊之後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和李向榮達成那個交易后，才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原來李向榮這是在做兩手準備。
看到張然看完信后的神情，常桂林淡笑道：「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張然把信還給他，皺眉道：「就算我相信了，但我還是不明白，李向榮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我？如果告訴了我，在你一回來之時，你與我就能合作，這樣裡應外合對付蔡光輝他們就不會那麼麻煩了。」
「也許他也有自己的顧慮，他那個時候既然已經有自殺的打算，那麼一個死人怎麼會知道死後所發生的事情呢？」常桂林道：「李向榮是個多疑的人，說實話，其實一開始我也並不相信你是真心要幫助李曉芸，以為你也想拿到智能晶元和得到李氏集團，直到蔡光輝和福特公司那群人死了，何敬業消失了，你拿我兒子的生命安全威脅我回來，我才相信的。」
張然一陣唏噓，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子，居然來了個大逆轉，讓他有種被李向榮當棋子耍的感覺。
常桂林緩緩道：「外界都以為我當年出走新加坡是和李向榮不和，賣李曉芸母親的面子，其實也不全是，我和李向榮之間私底下的關係也是很好的，只不過因為曉芸的母親，我和他才有種尷尬的友誼。我和李向榮，還有曉芸的母親都是大學同學，那時我和李向榮都在追求曉芸的母親，只不過後來我去了新加坡闖蕩，而李向榮留在南江市創業，他一開始的事業並不順利，曉芸的母親很喜歡他，一直跟著他走南闖北，從來沒有怨言，後來終於有了一點小成績在南江市穩定下來，兩人終於結了婚。不過那時的李氏集團很是弱小，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不出一年就面臨資金缺乏的困難，而我那時在新加坡已經小有所成，曉芸的母親想到了我，就去新加坡找我，讓我為李氏集團投資一筆資金，說實話，我那時是挺生氣的，覺得她跟著李向榮過得很不幸福，就提出讓她跟李向榮離婚跟我在一起的條件我才會答應她，不過她的態度很堅決，即使我不幫她，她也不會離開李向榮。」
說到此，常桂林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回憶的美好笑容：「清嵐確實是一個好女人，對感情專一，哪個男人娶了她都是那個男人的福氣，我後來也被她對李向榮的感情打動了，既然愛著她，為她做一些事情也是值得的，對吧？畢竟李向榮若是吃苦，她也會跟著吃苦，只有李向榮好了，她才能過得好，所以我就為李氏集團投資了這筆資金，幫李氏集團度過了這個難關，而曉芸的母親為了不想欠我太多，決定把李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權送給我，就當做我投資的回報。」
「從那以後，我雖然掌握著李氏集團這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但是我基本很少回華夏國，就是怕見到李向榮和曉芸的母親，那樣我會很不自在。」
然後，常桂林突然露出一副很悲傷，很後悔，也很心痛的表情：「這麼多年，我唯一對不起曉芸母親的一件事就是她的死，本來她是不會死的，都是因為我…」
「什麼？曉芸母親的死跟你有關？」張然大吃一驚，有些無法接受這一幕幕的轉折，太突然了。
常桂林道：「也不全是，但和我也脫不了干係，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希望你別告訴曉芸，徒增她的悲傷，我知道她過去一直在調查她母親的死因，其實李向榮也是知道她母親的死因真相的，不過牽扯到我，李向榮就沒有告訴她。當年曉芸母親說是出國談一個業務，其實就是要見我，我當時很多年沒見她了，太想她，就編了一個謊話，說是有一個能讓李氏集團壯大的機會，讓她去新加坡和我談談，她就信了，還告訴了李向榮，那天李向榮沒有時間送她，讓她自己去機場，她就是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張然皺眉道：「當初曉芸懷疑過這場車禍不是場意外，而是人為？」
「不錯。」常桂林點點頭：「把清嵐的喪事辦了之後，我和李向榮都一直在暗中派人調查這件事情，後來查到和蔡光輝有關，那個導致清嵐出車禍的人就是蔡光輝雇傭的，不過當我們查到蔡光輝那裡時，那個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我們沒證據指認蔡光輝，所以這件事就擱置到了現在，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會放過蔡光輝，一直都在想辦法如何為清嵐報這個仇。」
說罷，常桂林突然起身，朝著張然深深鞠了一躬：「張然，我代表李向榮和清嵐謝謝你，為清嵐報了這個仇，讓蔡光輝付出了代價。」
直到常桂林起身重新坐下，張然都還張大著嘴巴陷入不可思議當中，他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陰差陽錯用同樣的方法為曉芸母親報了這個仇，當初曉芸的母親是車禍摔下懸崖喪生的，而蔡光輝也是被他派關中七鬼連人帶車扔下南灣香山大道的懸崖下的。
這應該就是因果報應吧？
張然久久之後方才道：「蔡光輝為什麼要害曉芸的母親？」
「因為曉芸的母親很能幹，當時李氏集團所有的業務基本都是曉芸的母親在主導，如果曉芸的母親一直存在，李氏集團就會一直壯大下去，這會威脅到蔡光輝在南江市的地位，他要當南江市商界的霸主，自然不想讓任何人成長起來，這麼多年李氏集團之所以安然無恙，全都是李向榮還有點手段才化解過來的。」常桂林道。
張然終於明白李向榮為什麼一直不讓李曉芸進入李氏集團的原因了，女人在商場上太強大不是一件好事，只會招來殺身之禍，她們雖有經商智慧，卻無半點自我保護能力，李向榮是怕李曉芸走她母親的老路。
常桂林悠悠道：「聽完了這些，你現在還有什麼疑問？你還信我是對李氏集團有企圖嗎？我當初若是不狠點心把李氏集團暫時拿在手裡，曉芸恐怕早就遭遇不測了。」
張然看了他一眼，他相信常桂林這句話，畢竟李曉芸確實之前遭到過幽靈使者的暗殺，還損失了那輛保時捷，她那段時間受到的驚嚇也不小，那晚若不是有謝芷琳和方希希，林月月及時出現，她肯定會凶多吉少。在常桂林奪到李氏集團后，李曉芸確實再沒有這方面的危險。
現在的常桂林居然給他一種有些偉岸的形象了，這個中年男人能夠愛曉芸的母親這麼多年，這份精神就值得敬佩。
常桂林道：「既然沒什麼疑問，你可以放心回去了，給我兩天時間我把所有的合同和協議擬定好，第三天我會去李氏集團，那天你就和曉芸前來，我會對整個集團公開宣布曉芸重新繼承李氏集團的消息，至於新聞發布會，我會通知整個南江市的媒體，擴大影響力，讓她真正在李氏集團站穩腳跟。當然，至於我自己的這百分之三十的股權我就保留下來，這畢竟是屬於我的，你派人把我兒子廢了，我雖然生氣，但這是他有錯在先，我就不計較了，這些股權就留給他做下半輩子的生活吧。」
張然點頭，他現在對常桂林已經不抱有敵意了。
在張然告辭起身離開前，常桂林再次道：「對了，我和李向榮還有她母親之間的這些故事就不要告訴曉芸了，讓她一直把我當個壞人吧！你已經幫她做完了這些事，我留在南江市也沒什麼用了，把李氏集團還給她后我就回新加坡了。」
張然走了幾步，回頭：「能告訴我你昨天回來為什麼這麼匆忙，情緒這麼不穩定？」
常桂林苦笑一聲，也沒有隱瞞：「我老婆有精神分裂症，一直在醫院治療，昨天醫院打電話來說她的病又犯了，讓我趕緊回新加坡陪伴，所以我為這件事苦惱而已。」
張然點點頭，然後不再說什麼，推門走了出去。
「……」
下樓帶上蒙進出了小樓，直到上了車后，張然的心情都還久久沒有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