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演武場
這天雲車也不是姜余自己的傑作，同樣是從上任城守處繼承而來。數十年前，大月城發生暴亂事件。無數新的門閥從中興起，也伴隨著無數的氏族敗落。姜余所在的姜家和楊明豪所在楊家同樣是從那次變故中崛起，成為這大月城中的望族。
所有往事已經隨著時間消散，氏族的興起和滅絕都是過眼雲煙。此刻在喧囂的街頭，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繼續書寫歷史。
姜余的車駕到了楊家門前停住，楊奎早已迎候在車門旁邊，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車門打開，一個瘦高的老者從馬車上緩步而下。跟隨著馬車後面的幾騎人馬紛紛下馬，隨著老者聚攏過來。
「楊奎恭迎城主駕臨！」楊奎帶著楊博躬身施禮：「城主大人駕到，楊家蓬蓽生輝！」
「免禮吧。」姜余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你楊家的盛典，老夫怎麼也要來捧個場嘛。」
他的眼神轉到跟著楊奎身後的楊博身上，微微一愣：「這是……」
「這是在下的犬子楊博，排行第四。」楊奎笑了起來：「什麼事情也做不成，我就讓他跟在我身邊學些待人接物的道理。」
「楊博……」姜余想了想，忽然深深看了楊博一眼。楊博臉上帶著童叟無欺的微笑，還有一絲仰慕和崇拜，望著這個大月城中的第一人。
「就是那個小時候頗有些天賦的楊家小四？」姜余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現出一絲淡淡的遺憾表情：「可惜了。回頭你把他送到我那裡去，我給他個不錯的職司擔當。」
「多謝城守大人！」楊奎大喜，急忙躬身施禮，然後瞪了楊博一眼：「還不感謝城守大人厚德！以你無法修鍊之身，居然能得城守大人恩典給你安排職司，真是奇遇！」
楊博臉色也同樣浮起驚喜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機緣。他哆嗦著彎腰到地，看那樣子簡直就想要給姜余跪下：「多謝城守大人再造之恩！」
這父子二人，都有表演的天賦。如果易天在當場看見，想必也會慨嘆一聲：「楊博的表演之術，跟我這天妒也不相上下！」
「嗯。」姜余朝著楊博微微點頭，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沒有修真就不做事了嗎，我看未必。過些時日你過來見我，我自有安排。」
「謝大人！」楊博臉上現出堅毅的表情，還帶著一絲感激、三分驕傲和兩分矜持。這麼多的表情集中在一個人的臉上，並且層次分明的表現出來，這沒有天賦只有努力是做不到的。連旁邊冷眼觀看的楊奎都心中嘆息：「小四真的長大了……」
姜余在前面昂然而去，幾個大員跟隨著他的身後。楊奎父子恭送姜余等人進門，在一個老管家引導之下去往演武場，然後相視對望一眼。
「今天的事……」楊奎躊躇一下：「等族比之後你到我那裡去，我們好好聊一聊。」
「是。」楊博默然點頭。
城守已到，再沒有別的客人敢於在城守之後出現。此時迎賓的任務已經完成，父子二人扭頭走進大門，早已架在門口的鞭炮噼里啪啦響了起來。
楊家寬闊的演武場，是由巨大青石條鋪就的大廣場。廣場周圍是高出地面的層層環形觀台，寬闊的台階上放著一張張的長桌，後面坐著前來觀禮的嘉賓。
三層以後，就是略窄的台階。這裡已經沒有桌子，而是一排排整齊的木椅。這裡坐著的都是楊家自己的族人和關係比較近、級別相對較低的嘉賓。所有位置都對應著具體的人名，顯示出籌劃此事的管理人員、也就是楊奎的精準控制力。
在正北方向是一個比廣場高出兩米的寬闊平台，上面放著幾張條桌和十幾個座位。這是一些重要嘉賓的欣賞位置，居於正中的就是城守姜余和楊家家主楊明豪的坐席。
參加族比的楊家青年，都坐在觀禮台對面一片專門劃出來的區域。這裡此刻坐著近百名有資格參加族比的楊家青少年，各個打扮乾淨利落，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神情。
族比對於族內青年來說意義重大，對於整個家族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家族中的青年一代表現出足夠的能力和潛力，也預示著整個家族未來的興衰榮辱。
大月城中叫得上號的家族都會有類似的活動，也會邀請其他勢力參加。大家互相知根知底，也對未來青年一代的實力有個大致的評估。
除各族的族比之外，大月城還有三年一次的大比，同樣是青年子弟間的相互切磋。到了那個場合，各個家族才是真正的精英盡出，誓要在比賽中獲得頭名，以彰顯自己家族的實力。
楊氏父子回到演武場中，楊奎來到中央的觀禮台向楊明豪施禮繳令，然後走到前排最側面的位置坐下。楊博低著頭混進參加族比的少年之中，坐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
此時楊明豪和姜餘二人言笑殷殷，正在低聲敘話。見楊奎坐定，楊明豪和姜余說了一句，然後看看正看向這邊的楊奎：「開始吧。」
看到楊明豪示意，楊奎長身而起，對著演武場中所有觀眾抱拳致敬，然後朗聲說道：「諸位貴賓，諸位好朋友，楊家親族各位宗人，有禮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傳遍了演武場各個角落。雄渾有力的聲音在諸人耳邊回蕩，讓在場所有人心中暗贊：「不愧為楊家長子、家族繼承人，果然不同凡響！」
現場一片寧靜，大家都在等著楊奎的下文。就聽楊奎朗笑一聲，繼續說道：「多謝各位嘉賓前來捧場，也感謝楊家子弟刻苦修習、努力精進，為了楊家的榮光而不斷向前。今天是個展示楊家子弟一年努力成果的日子，希望各位把自己的真實水平展現出來，也為自己未來的成長打下堅實基礎！」
楊奎沒有直說，卻暗含著『資源與效益掛鉤』的意思。楊家乃至於其他任何世家的宗旨都是一樣，那就是資源向優秀的弟子傾斜。
當前龍界大陸，修鍊資源的絕大部分都流向了頂尖的若干氏族。像楊家這樣的大族，所能夠獲得的資源也十分有限。所有的青年子弟想要快速成長，都要從家族得到一定的援助，才能維持自己的修鍊進度。
子弟眾多，自然不可能利益均沾。家族會根據弟子的資質和修鍊程度，為他們提供相應的修鍊資源。資質出眾、修鍊有成的家族核心弟子，自然會得到家族不遺餘力的培養，以期他們能夠快速成長，挑起家族的重擔。
那些資質愚鈍、修鍊緩慢的，自然被排在後面，不但資源匱乏，將來也不可能得到重要的職司，只能在家中隨便做點事情，碌碌一生而已。
而族比，就是青年子弟顯示自身修鍊水平和資質的重要舞台。在這裡如果能夠一鳴驚人，即使不是家族的嫡系、也能得到家族的重視。
所有的成就都被大家看著眼裡，公平公正公開是唯一的規則。正是這樣的場合，才讓所有子弟們能夠嶄露頭角，獲得自己的榮譽。
當然這裡面不包括楊博。他是嫡系中唯一不能修鍊的廢材、整個家族中不能修鍊的宗親子弟也不過四五個。有了他這個激勵因素在，即使修鍊資質再差的人，看到他以後也會燃起新的希望：「至少，我比楊家四少要強得多！」
楊博悲催的被作為勵志對象存在了七年。他由當年的修鍊天才種子淪為人下人，經歷了這樣的巨變，心情可想而知。也就是這樣的歷練，讓他練就了堅逾精鋼的意志和堅忍不拔的心性，這也算是這些年失去的一點補償吧。
楊博臉上露出一絲慚色。雖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一年又一年的疏於修鍊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沒有人責怪過他，但是他自己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直到前幾天他又重新獲修鍊資質、並且成功開啟了七脈、而且是罕見的火屬性資質。
這樣的底蘊，在天才雲集的大月城也是鳳毛麟角。只是這份喜悅只能隱藏著少數人的心裡，不能被公諸於眾罷了。
宗族裡的青年們躍躍欲試，都想要到場上一顯身手。看到激勵士氣的目的已經達到，楊奎微微一笑，走到平台側面，扳動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機關。
廣場中心的青石地面一陣輕微的顫動。從地面慢慢升起四個十丈見方的方形平台，慢慢的突出地面向上抬升，然後在一定的高度停止運動。
「這是搞什麼？」楊博耳邊傳來一聲低語。扭頭看去，易天和易雪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他的身邊，正是易天在詢問他廣場上的石台是什麼典故。
楊博四下看看。此時他坐的位置在有資格參加族比的眾人最後，而且龜縮在一個角落，周圍並沒有人坐著。這裡也是楊博幾年來的專座，從來沒有人跟他搶過這個位置的歸屬。
只是歷年都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跟他打招呼，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接受周圍的冰冷目光。現在忽然有人跟他說話，頓時讓他產生了不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