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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疲於取舍 何以盡忠

  方盡忠及其“兄長”還沒來得及收拾完東西,便被耶律謝晨堵在了客棧的房間裏。麵對耶律謝晨帶領的一隊武士,自己又帶著精神不定的“兄長”,方盡忠看看緊張地發抖的“兄長”,深知耶律謝晨的手段和實力,不敢貿然進攻。


  “謝晨兄,我來此隻是為了找尋鑄劍材料,並未做出任何對不起镔鐵國的事來,還請放我一馬。”已經被耶律謝晨識破身份的方盡忠,隻得好言相勸。


  “哼!從你背叛镔鐵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有今日。”耶律謝晨恨恨地說道,不過看著眼前這個化名為方盡忠的遙輦盡忠,想起了昔日這個背負重大使命出走的壯士,曆曆在目。不免語氣稍微溫和了些,勸解道:“遙輦兄,聽我一句勸,還是跟我走吧。你看看這周圍,你覺得你走的了嗎?”


  說著,耶律謝晨側了下腦袋,看了一眼遙輦盡忠身後的那個人,還在瑟瑟發著顫。麵對眾人的圍堵,遙輦盡忠回顧看著自己的“兄長”,心知力敵的話二人都會命喪在此。


  “你先等下,我和我的‘兄長’說句話。”說完,遙輦盡忠回過身來,右手搭在自己的“兄長”肩膀上,悄聲地安慰道:“主人,稍微隱忍些許時刻,我們先和這些人走吧。”


  由於遙輦盡忠的要求,而且耶律謝晨知道遙輦盡忠和遼陽城守耶律石林的關係,在遙輦盡忠決定投降的時候,並未將遙輦盡忠的“兄長”綁縛,隻是交出了手中的兵刃,任由耶律謝晨將他們押送回遼陽城的城守府衙內。


  聽聞到遙輦盡忠被捕的消息後,縱然和遙輦盡忠關係匪淺的耶律石林,也不敢擅專,趕忙奏報了耶律啜裏隻。


  住在城守府衙內的耶律啜裏隻聽聞到耶律石林的奏報,也非常想見見這位昔日被自己給予厚望的镔鐵國間諜——遙輦盡忠。


  “嗬嗬嗬,遙輦盡忠,朕實在是不知道現在該怎麽稱呼,是遙輦盡忠呢,還是方盡忠,或者是……方進?不要告訴朕你這次來遼陽府是來向朕複命的,朕也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樣的境地中和你相見。”剛一見到遙輦盡忠,耶律啜裏隻的內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的這位遙輦氏的大臣,因為靈活機敏,長相又與南方的華夏皇朝的人頗為相像,故而被耶律啜裏隻派去到了華夏皇朝作為間諜,專門刺探情報。


  如今再見到這個人,雖然已經過去了近十年,卻恍如隔世。自從遙輦盡忠化名方進後,潛伏在當時的皇朝皇帝軒轅立輝身邊,也曾不時地發出些有用沒用的情報。


  但是自從軒轅立輝被自己的父親軒轅崇景廢黜之後,這個“方進”也不知去向。如今卻突然出現在遼陽城內,著實讓耶律啜裏隻有些迷惑。


  而再次見到耶律啜裏隻的遙輦盡忠,並未忘記自己曾經是眼前這位君王的臣子,畢恭畢敬地跪在了地上叩首:“陛下,臣.……在下……不,臣參見陛下。”


  “怎麽,看來你是真的鐵了心了不做镔鐵國的國民了?”耶律啜裏隻歪著腦袋想看清這位已經出走十年,消失了五六年的舊部,大聲喝道:“起來!”


  跪在地上的遙輦盡忠被這一聲喝叫下的激靈一下,緩緩抬起了頭,但是依舊跪在地上。再次抬頭的時候,麵上早已經掛滿了淚水,哀聲回道:“陛下,臣永遠是镔鐵國的國民。臣不光永遠是镔鐵國的國民,也始終是陛下的臣屬,這點在臣的內心始終沒有變過。”


  本來就極重感情的耶律啜裏隻見到遙輦盡忠後,便想著對方能夠給自己服個軟,也好讓自己找個台階原諒對方。可是遙輦盡忠真的聲情並茂地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的時候,耶律啜裏隻的內心又蕩起了一絲波瀾。


  “哼!既然你還把朕當成你的皇上,那好,朕問你,這幾年來你到底再幹什麽,軒轅立輝既然已經被廢黜,你為何不回來複命?還有,你身後的那個人是誰?”耶律啜裏隻的一句問話,才讓在一旁的耶律石林注意到跟隨遙輦盡忠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同時,也讓遙輦盡忠知道自己的“兄長”還在自己的身後。


  “陛下,臣本來是要複命,不過臣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沒有急於回來。但是臣之所以拖遝,全是因為臣內心的責任和對镔鐵國的忠誠啊!”


  “忠誠?簡直是笑話,一個好幾年不曾和故主聯係的叛逃臣子居然在朕的麵前誇誇其談何謂忠誠?你真當镔鐵國沒人了不成?”


  就在耶律啜裏隻盛怒之時,城守府衙的守門侍衛來報,說是定國公劉湛求見。耶律啜裏隻一聽說是劉湛前來,壓住了火氣,但是也沒好氣地說道:“你去跟定國公說,朕今日有緊急要務要處理,謝絕見客,讓他請回吧。”


  侍衛聽到命令後,見到耶律啜裏隻麵上的神色,知道今日皇上的脾氣很不對路,趕忙默默地跑了出去向劉湛說明。


  但是

  在城守府衙門外的劉湛依舊堅持求見,守門的侍衛很是為難,一臉無奈地對劉湛回道:“定國公,不是小人擋您的駕,實在是今天皇上的臉色很難看,就算您進去了,也不免會碰一鼻子灰出來。要不,您也體諒下小人吧。”


  看著這個守門侍衛一臉無辜的樣子,劉湛回過頭來,對陸無雙說道:“無雙,借你的‘無雙’一用。”


  侍衛看到劉湛手裏拿著一把碩大無比的鈍劍,以為對方是要強行硬闖,立刻慌張起來。


  “軍爺不必緊張,在下不是要硬闖,還煩請你將這柄‘無雙’大劍拿給耶律國主和他正在接見的人看。如果耶律國主還不接見在下的話,在下絕不再為難於你。”守門的侍衛耐不住劉湛的請求,隻好硬著頭皮再進去奏報耶律啜裏隻。


  還在“審訊”著遙輦盡忠的耶律啜裏隻心中的怒氣依然未消,並且外露在臉上。侍衛進去之後,並沒有進到殿中來,幸好被耶律石林發現。


  耶律石林見到侍衛站在門口趑趄不前,自己趁著空當走了出來。


  “大人,這是定國公讓在下帶進來交予國主和遙輦將軍.……不,遙輦盡忠。”侍衛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慌忙改口。


  耶律石林並未講這個“小錯誤”記掛在心上,反而微微笑了笑,接過了侍衛遞給自己的“無雙”鈍劍,打發了對方之後,走進了殿內。


  耶律啜裏隻見到耶律石林手中拿著一柄鈍劍朝自己走了過來,奏報道:“陛下,這是定國公劉湛讓在下交予你和遙輦盡忠看的。”


  再次見到“無雙”鈍劍,遙輦盡忠方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將這柄“無雙”鈍劍贈與的對象竟然是定國公劉湛的手下。耶律啜裏隻看看鈍劍,覺得這件事讓劉湛知曉也無大礙,便讓人講劉湛請了進來。


  進來之後的劉湛帶著陸無雙走進殿內,見到了那日在集市上的方盡忠正跪在耶律啜裏隻麵前,一臉的無奈和痛苦。又看看耶律啜裏隻,隻是客套地行了個禮,耶律啜裏隻簡單回了一禮。劉湛的到來並沒有消減耶律啜裏隻的怒氣,依舊恨恨地瞪著跪著的遙輦盡忠。


  耶律啜裏隻給劉湛讓了個位置,在走向座位,剛好經過遙輦盡忠身後那個人的身邊時,劉湛瞬間感到一絲不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人,但見這個被遙輦盡忠極為重視的人滿臉胡子,蓬鬆的頭發和胡子業已花白。雖然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有五十來歲的樣子,但是劉湛總能感覺到這個人內裏散發出一股英氣。


  再看依舊跪在殿下的遙輦盡忠,麵對耶律啜裏隻的一連串“質問”,沉默不語。本來要想說明事情的一切,必然會牽涉到自己的“兄長”。但是在镔鐵國內,自己的“兄長”的身份還不便於暴露,更不敢暴露。


  但是該來的總歸會來,見到遙輦盡忠悶著聲不說話,耶律啜裏隻越發覺得他身後站著的人身份可疑:“你是何人,見到朕為何不下跪?”


  聽到“下跪”二字,遙輦盡忠整個人就像被天雷激到一般,趕忙看了一下身後“兄長”的反應,好在此時這個人情緒還算穩定。


  不過遙輦盡忠“過激”的反應卻沒有逃過耶律啜裏隻的那隻獨眼,從遙輦盡忠的反應可以推知,他身後的這個人身份至少在遙輦盡忠眼中非常重要。


  “遙輦盡忠!他要是再不說出自己是誰的話,那朕就不客氣了!”說著,耶律啜裏隻的獨眼和遙輦盡忠背後站定的人的目光對視住,大聲命令起來:“來人,讓這個人跪下!”


  左右的甲士聽到命令後,正要上前按住遙輦盡忠背後的人時,遙輦盡忠卻著了忙,大聲向耶律啜裏隻求饒:“陛下,千萬不可啊!臣說,臣全都說!”


  “這個人是誰!”


  麵對耶律啜裏隻的厲聲質問,遙輦盡忠看著故主,又看了看劉湛,隻好如實交代:“陛下,這個人乃是華夏皇朝的上代君主,現任皇帝的生身父親——軒轅立輝。”


  剛一聽到“軒轅立輝”這個名字,屋子內首先驚訝的便是劉湛。原本安坐在座位上的他趕忙慌張地站起身來,先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位曾經坐在華夏皇朝坐高尊位寶座上的男人。雖然蓬頭垢麵,卻也難掩軒轅立輝的王者氣度。


  “微臣皇朝北境守護,定國公劉湛,參見陛下!”不顧耶律啜裏隻等人在場,作為華夏皇朝欽封諸侯的劉湛倒頭便拜,但是“接受”跪拜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


  耶律啜裏隻雖然沒有劉湛如此大的動作,卻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了看這個被遙輦盡忠稱作“軒轅立輝”的男人。


  “定國公?”見到軒轅立輝並沒有回應劉湛,站在劉湛旁邊,軒轅立輝麵前的耶律啜裏隻彎下腰叫了一聲劉湛,試圖扶起他。


  “耶律國主,不可!”劉湛輕聲輕氣地拒絕著。


  “定國公,這個


  人就算是軒轅立輝,卻早已經不再是華夏皇朝的皇帝了。你又何必再這麽逢迎他呢,早先那個高乙存可就和我說過,這個人和你的父親劉晨可是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縱然如此,但是他依舊是皇朝軒轅氏族的正統傳人。”劉湛說著,微微抬起頭來,小心地望著軒轅立輝。


  就算是反方向跪在劉湛旁邊遙輦盡忠,也並沒有想到,在華夏皇朝北麵冰天雪地的蠻族國家裏,居然還有人能夠如此崇拜軒轅氏族,膜拜軒轅立輝。


  耶律啜裏隻見無法說動劉湛,轉過身來問遙輦盡忠:“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當真就是軒轅立輝嗎?”


  “陛下,微臣如今再不敢欺瞞陛下,他正是華夏皇朝的第十二代君主,軒轅立輝。”遙輦盡忠知道,事到如今,隻有將一切說出,想必有劉湛在場,定然能夠確保軒轅立輝性命無虞。


  “還有呢?”


  “在他被高乙存廢黜的時候,便被人秘密遣送到了華夏皇朝親國的平陽城。後來由於平陽城遭受戰火,當時的平陽城城守顧守全為了不讓軒轅立輝落入敵軍之手,便派自己的副將鄧華帶著他送回漢水城。微臣也正是看準了這個機會,才將軒轅立輝救了下來。不過救下來的時候,軒轅立輝便已經神誌失常,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你為何要救他?為何不回來複命?”這個可能是耶律啜裏隻最生氣的地方,他想要知道,在遙輦盡忠的心中,到底誰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陛下,微臣當時確是有難言之隱。”


  “說!”


  “早先在軒轅立輝身邊時,微臣也曾暗地裏打探過高乙存,在有一次高乙存和一個神秘人說話的時候,曾經斷言說軒轅立輝將是能夠引領真龍結束亂世,創造新的世界的人。”


  “高乙存是和誰說的?”


  “微臣著實看不出這個人是誰,微臣根本不認識那個人,以前和後來更沒有再見過這個人。當時高乙存已經將軒轅立輝廢黜,說是之所以不殺他,也正因為這個原因。”


  “就因為這個你便救了軒轅立輝,拋棄了镔鐵國嗎?”


  “不,因為那次談話中,高乙存還說到他已經將一直叫什麽‘血牛’的獻祭給了魔神‘相繇’,對方接受了獻祭,會助他一臂之力。不過還需要獻祭出高乙存自己的性命,方才能夠讓‘相繇’鼓動出自己的舊部,依舊畏縮在北國的酸與、肥遺和赤練三個怪物。


  陛下,微臣後來想,既然軒轅立輝能夠引領真龍結束亂世,自然能夠化解北國的困境。不想今日確實應驗了當時高乙存的計謀,所以在取舍之間,微臣隻能選擇‘背棄’镔鐵國,和軒轅立輝站在一起。再有,微臣不敢欺瞞陛下,軒轅立輝確實對微臣不薄,微臣潛伏在他的身邊,利用他辦事,卻未能護他周全,微臣確實對他不起。”


  說完憋在心中多年的話,遙輦盡忠匍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這些話猶如肉刺一般,深深地紮在了這個人的內心深處。


  早年春風得意的镔鐵國青年俊才,被耶律啜裏隻相中派遣到華夏皇朝監視高乙存,又輾轉來到軒轅立輝身邊。後來又被軒轅立輝的處境所打動,在意外得知天大陰謀之後,一邊是所生所長的故國,一邊是亂世救星的未來,所有的一切讓這個奔波了十多年的“間諜”,始終徘徊於取舍之間。盡管名為“盡忠”,但是卻一直在背叛和欺瞞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跪在一旁的劉湛聽聞到遙輦盡忠的種種遭遇後,登時直起了身子,不禁對身邊這位壯士無比的欽佩。


  站在兩個跪在地上的人中間的耶律啜裏隻,和一旁的耶律石林一樣,雖然最終知道了遙輦盡忠“背叛”镔鐵國的真正目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耶律啜裏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遙輦盡忠,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隻好先岔開話題:“定國公,你先起來吧,眼下的軒轅立輝已經失去了常人的神誌,你跪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何況眼下還有赤練等著我們去合力解決呢。”


  劉湛在耶律啜裏隻和耶律石林的百般勸說下,方才起身。或許是為了體現出镔鐵國應有的待客之道,或許是礙於劉湛的麵子,耶律啜裏隻叫人將軒轅立輝先行扶到了一邊坐好。


  為了照顧劉湛,耶律啜裏隻明確表態:不會傷及軒轅立輝一分一毫,並且會找尋镔鐵國的名醫為軒轅立輝治病。


  其實,耶律啜裏隻當著劉湛說這些話,也是為了說給遙輦盡忠聽,讓他對自己和镔鐵國放心。如今的镔鐵國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馳突無垣,無所敬畏的國家了。自己也再不是那個為達目的,一功將成萬骨枯的冷漠梟雄了。


  聽到耶律啜裏隻如此安排,遙輦盡忠本來已經哭紅的雙眼又泛起了淚水,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終於回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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