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鳳鳴燕然 撫北安南
劉湛在封平府小住了有月餘,不時地出城到方寸山的東北麵查探,總歸沒有發現任何苗民和犭也狼的行蹤。此時,駿遠城內發來飛鴿傳書,說是北方镔鐵國的使者到來,請求麵見劉湛。在安撫好封平府內的百姓後,劉湛快馬加鞭帶領眾人回到了駿遠城,令許仲康接替故父鎮守在此。
回到漢水城後,劉湛提前命人將镔鐵國的使者傳到定國公府內。待到他進入府中時,見到的是耶律啜裏隻手下的北院大王述律嘎達。
“述律大王,不承想是您親自前來,有失遠迎。”
“定國公,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是代皇上向您借一樣東西。”述律嘎達一臉的嚴肅,表明此次他來出使並非兩國例行的禮尚往來。
“何物?”
“您的佩劍‘囚牛’。”
聽到述律嘎達問自己求借“囚牛”,劉湛心下頓時感到了不安,鄭重地問了句:“是血牛嗎?”
“不錯!而且不止一隻.……”
“什麽,有多少?”
“一共五隻!”
“怎麽會有這麽多?”
“陛下和我也很奇怪,早先一隻血牛就已經讓人頭疼不已,如今五隻的話,恐怕必須要借助定國公您的‘囚牛’寶劍了。”
“是這樣……”劉湛聽完述律嘎達的說話,陷入了沉思當中。
“怎麽定國公?有什麽困難嗎?”
“額?沒有沒有,大王誤會了,既然是耶律國主要用‘囚牛’,劉湛哪有不借之理。隻是定國南部也出現一些異獸,如今血牛又在北方出沒,心下有些不安罷了。”
“什麽?定國南部也有血牛出沒嗎?”
“不是血牛,是喚作犭也狼的怪物。”
“哦?在下還真沒聽說過這個怪物……”
“無礙,這把‘囚牛’你盡管拿走就行。”說完,劉湛解下腰中的佩劍“囚牛”,恭敬地遞到述律嘎達的手中。
“太感謝了,那在下就告辭了。”
“吃個便飯吧,不急於一頓飯的時間,順道我送你出城。”
麵對劉湛的殷勤招待,述律嘎達也不好推脫,二人在定國公府內簡單地吃完飯後,劉湛便陪同述律嘎達一起出城了,劉湛新晉的侍從陸無雙也隨著一起保護劉湛。
不同於其他城池,由於背靠燕然山,駿遠城隻有東西南三座城門。劉湛隻能陪著述律嘎達從西城門出去,並堅持送了幾裏路方才被述律嘎達攔住:“定國公,不要再送了,已然出城好幾裏路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大王務必回去的時候小心為上。”
“哈哈哈,放心吧定國公,此去北行一路之上越過定國的領地便是镔鐵國國境了,不會有事的。”
“那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遠送了,還望大王保重,替我向耶律國主問好。”劉湛在馬上拱手施了一禮,述律嘎達回了禮後,勒馬就要北去。
就在這時,燕然山內,群山之中,火光衝天,讓劉湛和述律嘎達都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馬頭。緊接著,一個碩大的火球從燕然山脈的群山中竄出,徑直飛向了劉湛等人這邊。
眾人未來得及反應,好在火球在劉湛等人的上空陡然停住。下麵的眾人透過火團,能夠隱約看到數張美女的麵龐,劉湛想到和那日在封平府南麵看到的正是同一景象。
雖然眾人都被這異象震懾住,但是劉湛卻鎮定異常,隱約他能夠感覺到這個“神物”不會傷及自己。在一旁的述律嘎達卻緊張的不行,拔出腰間的佩刀,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突然,火團中射出一隻類似孔雀尾巴的翎羽,落在了眾人麵前的地上,發出一聲震天巨響。從落地的火焰中,走出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身著紅黃相間的羽鱗狀的長衫,細長的雙眸在紅色的眼影下映襯的格外有神,瑩潤的麵頰似白玉般透亮,雖然妖嬈卻無半分俗氣。
不過容不得眾人繼續沉醉在這女子的妖豔之下,但見對方從長袖中順出兩支短刺,徑直朝劉湛襲來。由於就在駿遠城附近,定國和镔鐵國已然交好,劉湛和述律嘎達所帶的侍從都不多,總共十幾個人被那女子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打翻在地。
述律嘎達本想騎馬衝過去攔截,或許是那女子的震懾,他和劉湛等人的馬全部驚慌失措,劉湛和述律嘎達慌亂間隻好下馬迎敵。下馬之後,述律嘎達劈刀向那女子砍去,卻被那女子雙手中的短刺如風一般將嘎達的大刀刺了個稀爛,瞬間化作了一堆廢鐵片。
“大王,用‘囚牛’!”劉湛說完,拔出隨身的另一把寶劍“鷹爪”,奔著那女子衝了過去。雖然沒有述律嘎達交鋒的經驗豐富,但是劉湛的武功也算出類拔萃。然而在與那女子剛一招架,卻發現此女子的膂力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柔弱。好在“鷹爪”是一柄神兵,並沒有被那女子打碎,但是劉湛本人在和女子交鋒的瞬間便感到渾身上下似針刺一般,沒多會就被那女子頂著往後退。
述律嘎達趁著女子專注與劉湛交鋒時,拔出了“囚牛”,筆直地刺向女子。哪知道那女子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一隻腳往後一挑,四兩撥千斤似的將述律
嘎達手中的“囚牛”踢飛,順勢將述律嘎達踹飛。
劉湛看到這個空當,有了機會,趕忙挺劍直直地朝著女子胸前刺去。不過快到胸前的時候,劉湛的劍突然停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說!”劉湛的聲音果斷決絕,要是一般“人”的話,恐怕早就被這副氣勢壓倒。但是如今這女子卻並非凡間之物,自然不會屈從在劉湛的武力脅迫之下,麵對劉湛的逼問,也隻是笑了笑。
“定國公,少跟她廢話,直接殺了她!”這個時候述律嘎達也站起身來,拿起了“囚牛”。與劉湛一前一後,製住了眼前這個女子。
“大王且慢,這女子我看不是一般尋常人物。”劉湛隱約能夠感到這個女子的來曆不簡單,但是以他目前的認知根本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麽來頭。
正當劉湛和述律嘎達疑惑之際,二人稍一分神,那女子已經又化為一團火焰。瞬間炙熱的空氣讓二人不得不後退開來,等到二人反應過來之後,這團火焰早已經又一次飛升到了上空。
在劉湛等人專注盯著這團火焰的下一步攻勢的時候,從中出現了隻碩大無比的飛鳥,在正午的陽光下,已然分外奪目。眾人在耀眼的光芒下,依舊努力想看清此物到底是什麽,似乎除了劉湛能夠勉強看清外,其他人都被這光芒射的睜不開眼。
在光芒之中,一雙巨大的紅色翅膀隱隱約約地在火光中扇動,鳥狀的身形上五彩斑斕的翎羽分外的絢麗奪目,乍看上去很像是人間傳說中的鳳凰。不過令劉湛驚奇的是,這隻“鳳凰”確有九個頭顱。本來眼見鳳凰便已經讓人驚歎,如此這般的九首人麵鳥神的奇鳥更是讓劉湛當場驚呆。
“劉湛。”在劉湛驚得定在原地的當口,九隻頭顱中的八隻都已經從美女的麵龐化作了鳳凰之首的樣子,隻有一隻依舊保持著人麵的頭喚著劉湛的名字。
“啊?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吾乃九鳳,自北極天櫃而來。”
“九……九鳳……”劉湛師從姒普(歐陽靖)先生時,曾也聽說過九鳳與西王母、鳳皇、鸞鳥並稱為“穹頂四聖”,今日見到真身,才知道此言不虛。想罷,劉湛趕緊收起“鷹爪”,恭敬地說道:“不知道是上神降世,在下失禮了。”
“劉湛,你聽著,記好下麵的話:拜命血祭,邪龍入巢。燭龍光火,點綴梧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我善類,其心必誅。鳳起龍墜,犬畜叢生。禍亂伊始,皆自血楓。”
“上神,請恕在下駑鈍,剛剛上神所說到底何意?”
“如果你真的駑鈍,那就是真龍當墮,那這世間自然就該陷入列族紛亂中,卻也無甚拯救必要。本尊念你一片至誠,姑且隻能幫你到這了。”九鳳說罷,消失在火焰之中,看著電光火石般消逝的火焰,劉湛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見上空落下一片翎羽,正好落在了劉湛的手上。
“定國公,這.……這是什麽?剛剛那個東西又是什麽?”
“述律大王,不可亂講,此乃九鳳,是‘穹頂四聖’之一,若她剛剛要取你我性命,恐怕隻在彈指間罷了。”
“那她為何不殺我們呢?”
“你沒聽到她的說話麽,看來這世間真的惑亂叢生了,我想血牛一事也是為此。”
“什麽?她說話了?我們怎麽沒聽到?”
“嗯?那麽大的聲音.……”劉湛扭頭看了看陸無雙,一臉疑惑。
“主公,述律大王所言是真,我等卻是沒有聽到任何說話,隻是感覺火光刺眼奪目,夾雜著混沌的聲響,並無其他。”
聽完陸無雙的解釋,劉湛皺起了眉頭。如果是夢,自己和眾人都見到了九鳳,但如果不是,難不成剛剛是自己幻聽麽?想完,劉湛突然想起了剛剛九鳳的說話,趕緊叫人拿來紙筆,憑著記憶記下剛剛九鳳要他記好的話:
“拜命血祭,邪龍入巢。燭龍光火,點綴梧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我善類,其心必誅。鳳起龍墜,犬畜叢生。禍亂伊始,皆自血楓。”
劉湛在寫著這些字的時候根本沒有細想遲疑,而是一蹴而就,好像這些話早已經印在了腦子裏一樣。當他剛剛寫完之後,突然發現最後的八個字:禍亂伊始,皆自血楓。
“禍亂伊始.……皆自血楓.……血楓.……血楓林……”劉湛念叨著的時候,想起了曾經姒普死前對自己說的話,斷斷續續聽到了“血楓林”、“屠龍”之類的話語。
“定國公?”
述律嘎達的一聲叫喚將劉湛從冥想中拉回了現實,趕緊回應道:“哦,述律大王,失禮了。不管怎樣,九鳳本是神聖之尊,不會是你我將來的敵人。何況你看,你我眾人都安然無恙,馬匹也並沒有驚慌失措,依舊在原地好好的,說明此神絕不是凶神惡煞。”
“哦……”
“無需疑慮,既然送到了這裏,我就不再相送了。不過待你回到镔鐵國後,也和耶律國主說明此事,叫他嚴防警惕。縱然血牛除盡,也不用急於將‘囚牛’送回。”
“好的,我自然會和我家陛下說明,再次感謝定國公大義相助!
”說完,述律嘎達騎上馬便向北奔去。
辭別述律嘎達一行人之後,劉湛準備回到駿遠城,卻發現城內的傳令兵直直地衝自己騎馬跑來。
“啟稟主公,駿遠城南門下有骨國的儀仗隊,樊將軍已經到了城上,請主公過去。”
“什麽?骨國的人?他們來做什麽?”劉湛念叨了一聲,便帶著陸無雙等人直奔南門而去。
劉湛並沒有謹慎地進入城內,而是直接來到城南,看到骨國的儀仗隊隻有數十名仆從,為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俊秀青年。
“你等何人?何故來到駿遠城?”劉湛對著這個青年問道。
“在下骨國大將軍手下侍從宋晨峰,此次特來隨我家主母前來拜謁定國公。”宋晨峰非常禮貌地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你等先下馬下了兵器,再行進城。”畢竟雙方目前處於敵對狀態,劉湛的說話自然不是很客氣。
“這.……”被劉湛的這一頓要求,宋晨峰啞口無言。
“嗬嗬嗬,沒想到啊,堂堂北境的定國將士,居然會怕我一個婦道人家。本以為定國是禮儀之邦,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想必是在北境與荒蠻野人打交道慣了。”此時,馬車內傳來一陣清脆不屑的說話。
“哈哈哈,骨國素來反複無常,與無信之人無所謂禮數,既然夫人不肯下馬下兵器,那就請吧。”說完,劉湛策馬便走,頭也不回。
“且慢!”車內的月姬高聲叫住劉湛,不過對方並沒有回應,氣的趕緊對宋晨峰等人說道:“下馬!兵器上繳!”
回頭一看,等到對方按照自己的要求下馬上繳兵器後,看到月姬本人也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劉湛衝著城上說道:“樊將軍,開城門,迎客!”說完,劉湛頭也不回地就直奔定國公府而去。
月姬一行人在樊於盡的引領下,來到了定國公府。不過為了主公劉湛的安全,隻讓月姬和宋晨峰二人進入到府內,其他人則被安排到了驛館處。
月姬隨著樊於盡來到府內正殿,進入之後發現剛剛在城下說話的劉湛正坐在正中,抿著嘴笑了笑,打趣地說道:“喲,我當定國公應該是個老練成熟之人,不想卻是個俊秀的少年。”
“無禮!”本就對骨國恨之入骨的樊於盡當場嗬斥著。
劉湛一個手勢阻止道:“樊將軍,你且慢動怒。”說完,劉湛請月姬落座,叫人端上了茶水。
“不知夫人前來駿遠城有何貴幹?”
“定國公,奴家乃是骨國侯苗疆之母,此次是受奴家兄長之托前來拜謁定國公。”月姬說完話,抬起頭看了看劉湛,果然是個好人物。雖然五官不如自己的弟弟吳錦懷長得精致妖嬈,不過眉宇間的一股英氣卻是自己兄長都無法企及的,整個人散發出的貴族氣度更是弟弟吳錦懷無法比擬。
劉湛接過吳錦衣親自寫給他的信,信上大致說明了自己想要和定國和好如初。並且吳錦衣在信中極力說明真正原因,乃是因為自己擔憂的苗民已經出沒在了南方。希望劉湛能夠在和好的基礎之上,給予骨國必要的援助。
“嗬嗬,吳大將軍的要求似乎很是過分呐,除了要和定國和好之外,還要求我定國協助於他?”
“什麽?對付高乙存嗎?”聽到月姬的說話,劉湛又看了看書信上的火漆和紙張,想必月姬也不知道信中的具體內容。看來吳錦衣派自己的妹妹前來,是向劉湛充分表達了自己的誠心。
“算是吧,不過此事重大,而且兩國恩怨甚深,在下憑什麽相信骨國的誠意呢?”
“我兄長說了,如果定國公不相信骨國誠意的話,大可將我扣押在此,我在骨國和兄長的地位還是非常重要的。”
“哈哈哈,扣留一介弱女子可不是孤的行事作風。”
“那定國公想要怎樣呢?”
“既然吳大將軍如此誠意,孤也不會古板刻薄,夫人可曾帶來兩國交涉和好的文書協議嗎?”
“什麽?定國公你同意了嗎?”
“那不然呢?”
令月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拜謁劉湛如此輕易便達到了吳錦衣的目的,但是月姬也能看出劉湛此人並非糊塗昏庸之輩,思來想去,決定逗留幾日,先和兄長通過氣之後再行定奪。
“是這樣定國公,我等出來前正是害怕定國公不肯與我國和好,故而慌亂出來並未準備國書,我等可傳書於我兄長,讓他派人前來送抵國書,我也好在駿遠城內安歇遊玩數日,不知道定國公可有疑義?”
“好,夫人請便,樊將軍,月姬夫人乃是骨國來客,當以禮相待,不得怠慢!”
“主公,他們偷繞過封平府來到駿遠城,根本無視兩國國境,幹嘛還要……”
“我知道,我有我的打算,待我先行試探這個吳錦衣吧,我倒是希望他是真心和定國和好,否則……否則我等也將陷入捉襟見肘的境地。”
劉湛說完話,嚴峻地看了看樊於盡。這位和劉湛相處多年的老將知道此次劉湛答應和骨國和好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懷柔仁心,一定是有更加嚴重的事情提起了這個青年主公的隱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