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貪狼中蠱 夢語不祥
苗不遺的這次整蠱雖然沒有要了軒轅崇景的命，卻也察覺到了一個驚天的疑點。高乙存這廝到底是誰，為什麽對他下的咒沒起到效果呢？苗不遺盡管疑慮重重，但是也摸不出頭緒來。眼見已經在漢水城下駐紮數日，部隊未動一兵一卒，自己卻被這離奇的怪象所幹擾。
“主公，我們還是撤吧.……”苗臣抖著膽子對苗不遺說著：“這次整蠱我們碰到了真龍，蠱神大人的提醒一定是有所依據，絕對不能再在這裏耗下去了，如今看來，這個叫表麵上叫高乙存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軒轅氏皇族的後裔。”
“可是我現在手上的兵力是漢水城兩倍之多，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我仿佛已經看到了漢水城內的神龍皇坐……”苗不遺雖然身體恢複了許多，但是遺憾卻一直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中。他不甘心，扭過頭對著苗臣問道：“苗臣，你說會不會是個假象？或許高乙存長期接觸軒轅氏皇族，造成身上被浸染了龍氣？”
苗臣聽後無奈地搖搖頭，給了苗不遺否定的回答：“不可能，龍族血統畢竟是龍族血統，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會浸潤給他人呢？主公，不要懷疑了，那個高乙存肯定是軒轅氏皇族。”
聽到苗臣的勸說，苗不遺知道自己是在異想天開了。但是還是不知足，眼下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已然還是想著攻打漢水城。不管高乙存是不是皇族後裔，畢竟從軒轅立輝身上，他看不出作為軒轅族人有什麽值得人稱道的天賦異稟。
“再等等，再等等。”苗不遺擺了擺手，或許他是在等著自己的身體能夠康健，想出更好的攻城辦法，就這樣，又拖了數日過去。
正在苗不遺猶豫之時，封平府一方，苗涯送來急報，說是定國劉湛親率大軍來攻打封平府。苗不遺看到奏報後“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血，病倒在床。
身在旁邊的苗臣看到後急急地給已經拿下中興府的吳錦衣去書，讓他迅速派人來接應。吳錦衣收到書信後，不敢耽擱，急急派人前來援引大軍向東南方向撤退。
身在漢水城的高乙存得知苗不遺的大軍逐漸撤退，心中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畢竟這個和自己周旋了這麽多年的對手，沒有看到他死在自己麵前，總覺的是一場遺憾。不過這次苗不遺能夠退兵，對自己來說總歸不是壞事。
由於劉湛在收到了高乙存的“明詔”後，以此為由，分別派樊於盡和趙凱各領三萬人奪取開陽城和封平府。早就得到消息的苗涯看到來勢洶洶的定國軍隊，急忙讓身在開陽城的李複撤回來與自己合為一處，準備南撤回了方寸城。
“公子爺，如今您真的不打算據守此地嗎？雖然定國目前人數眾多，但是封平府城高池深，足可在此守衛，與定國一搏啊。”在吳錦衣離開開陽城之前，曾經囑咐過李複，如果出現意外情況，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拖住苗涯，切不可讓苗涯早於自己撤回方寸城。
“李先生這話你可錯了，我在此守著，自己的人馬全部耗幹在這裏？哼！那豈不是便宜了吳家兄妹。”盡管定國大軍壓境，相較於定國的劉湛，苗涯更加痛恨的是骨國的吳錦衣兄妹等人。
李複看到苗涯如此堅持，如果再執意勸說，恐怕自己向吳錦衣投誠的事會被苗涯看出端倪，也就不好再繼續解勸苗涯。
不過遠在中興府的吳錦衣也能夠猜的出來苗涯肯定是急於回撤方寸城，自己在收攏完苗不遺的退軍後，看到苗不遺羸弱的身體，吳錦衣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挺身而出，否則苗涯定然趁亂先行發難。吳錦衣想來想去，將苗涯派來領軍的封無雙和呂子良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二位將軍，一路之上辛苦了！”吳錦衣表現的很是客氣。
“將軍才是辛苦，此次若不是將軍能夠順利拿下中興府，恐怕我等均無退路可言了。”二人麵對吳錦衣如此客氣的招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哈哈哈哈，二位將軍，哪裏的話，其實這也是主公的意思。曆來行事謹慎的主公自然會給自己留好後路，斷不會做冒險的事。”吳錦衣若有所指地繼續說：“不管是在對外的征戰上還是對內的統禦上，都會有自己的考慮，尤其是……”說到這裏，吳錦衣沒有說下去，而是喝了一口茶。
“將軍？您這話是？尤其是指？”封無雙和呂子良很覺納悶。
“繼承人。”簡短的三個字從吳錦衣的嘴裏非常輕鬆的蹦了出來，吳錦衣說完這三個字後並沒有看呂子良和封無雙二人，而是用手擦了擦被茶水潤濕的嘴唇，將擦拭下來的茶水在手上撚著。
“將軍.……”
“其實我早就知道二位將軍率軍前來的目的，無非是替代苗涯公子應付主公。可是在下看到如今的情況，深為二位將軍不值啊……”
封無雙和呂子
良二人相對而視，然後一頭霧水地轉向吳錦衣，聽他繼續說著：“公子苗涯在主公心中的地位已然變得危如累卵，二位將軍卻還在死心塌地地為他去賣命。殊不知作為縱橫權謀場上幾十年的主公怎麽可能會輕易讓自己身後出現這樣的悲劇呢？在下也隻不過看在二位將軍如此英勇務實的份上，不忍心為苗涯公子所利用罷了。如果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二位已然我行我素，堅持要繼續做公子苗涯的走狗，在下保證，隻要二位沒有露出馬腳，自然不會將二位怎樣，如果二位咎由自取，一意孤行，屆時真的被主公察覺，那麽到時候在下就算想保全二位的性命恐怕也不能夠，到時候隻好親自送二位上路了。”
聽了吳錦衣的一番說辭，本就草莽出身的呂子良和封無雙二人在權謀場上就像兩個嬰兒一般，立即跪在了吳錦衣麵前求饒：“將軍，將軍，我等隻是公子苗涯在封平府招徠的草莽匹夫，對於跟從苗涯公子叛變主公一事，我等想都不敢想的，還請將軍明鑒，將軍明鑒呐！”
“哎？這是怎麽話說的，趕緊起來，趕緊起來。”吳錦衣說著上前要去攙扶二人，見二人被自己的話嚇得著實夠嗆，趕緊補上一句：“在下相信二位將軍便是。”
呂子良和封無雙聽到吳錦衣這話，方才緩慢起來。看到二人被自己的話說得差不多動心了，吳錦衣知道到此還沒有結束，畢竟二人還帶來了兩萬大軍，光憑這一頓說辭不可能讓二人死心塌地地放棄苗涯向自己投誠。
思來想去，光靠自己一個人，恐怕的確是不能扳倒苗涯，吳錦衣覺得在這關鍵的時候，該是他們兄妹三人共同上陣的時候了。當晚，吳錦衣趕忙派出自己的親信宋晨峰前去給身在方寸城的月姬通風報信。
由於封平府距離方寸城路途不遠，不到兩天，單騎快馬加鞭趕路的宋晨峰便來到了方寸城。
進城之後，宋晨峰遵照吳錦衣的指示，徑直來到了骨國侯府內。這時吳錦懷和月姬剛剛在一起廝混完，吳錦懷還躺在月姬的床上。在侍從的通報下，月姬趕緊叫人去請大哥吳錦衣派來的使者，又轉過臉來對吳錦懷說道：“挨千刀的，趕快把衣服穿上，大哥派人來了。”
“嗨，他派的人總不能進到你的內室來吧？”吳錦懷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肆無忌憚地在床上打著盹。
“你趕緊給我起來！”看到弟弟如此不諳大事，月姬氣就不打一處來，心想自己怎麽會愛上這麽一個窩囊廢，一把揪住吳錦懷的耳朵。
“好好好！我起來，我起來就是。”在月姬的敦促下，吳錦懷隻好穿戴整齊，月姬早就已經先自己一步去了前廳。
“在下宋晨峰，拜見夫人！”
“起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月姬看到跪在下麵的宋晨峰抬起頭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麵如朗月，唇紅齒白，真個是一表人才。和自己的弟弟吳錦懷比起來也未見得差到哪裏去，而更加讓月姬著迷的是這個美少年要比吳錦懷多那麽幾分幹練。天生水性的月姬看了大哥派來的這個年輕人，心下無不歡喜很多。
正在這時，吳錦懷懶散地也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站在下麵的宋晨峰，沒有搭理他，兀自叫人給自己端了一杯茶。然後表現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傲慢地對宋晨峰說道：“喂，我大哥派你來是什麽事啊？寫封飛鴿傳書不就得了，幹嘛還要派個人來？”
“大膽，你懂什麽？”月姬看到在練達上，吳錦懷相比於宋晨峰差了老遠，心下突然生出那麽一絲對弟弟的厭惡。不過畢竟兩人是姐弟，再加上廝混了這麽許久，月姬也就沒有刻意地深責。
“夫人，吳將軍這次派小人前來，是因為要小人告知夫人，侯爺如今身體羸弱，公子苗涯定會率軍前來，吳將軍擔心夫人和留守大人的安危，特別叮囑在下前來護衛二位。”
“什麽？苗涯要來？什麽時候？”聽到苗涯要率軍前來方寸城的消息，吳錦懷頓時嚇得摔了手中的茶杯。縱然他平時無所事事，但是也免不了結下仇家，作為月姬的弟弟，加上自己的品行人格，自然成為苗涯的仇人，苗涯也不止一次地當著吳錦懷的麵說要早晚親自殺了他。
“慌什麽！”月姬實在忍無可忍，斥責了弟弟，然後溫柔地對宋晨峰說道：“那既然如此，我大哥可有什麽安排嗎？”
“小人在離開吳將軍的時候，吳將軍說會盡快護送侯爺回到方寸城，如果苗涯的大軍先到的話，還請夫人和留守大人先行南下青陽州，那裏的城主邢大海大人和主公是至交，自然會保夫人和城主大人萬全。”
“如果苗涯真的率軍前來，我等必須要離開嗎？”雖然月姬要比自己的弟弟更加識時務，但是自從當上苗不遺的繼室夫人後，自己也過慣了安逸悠然的生活，乍讓自己撇開方寸城的安然生活
，一時間自己也很難接受。
在宋晨峰轉達吳錦衣的交代之後，月姬雖然口中答應，但是心下總歸不是滋味。
其實，在吳錦衣派宋晨峰前去方寸山報信的第二天，苗不遺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了。躺在病榻上的他，渾渾噩噩地想著自己的過往，在不知所雲地喃喃自語過後，苗不遺叫來了吳錦衣和苗臣二人。
“錦衣啊……如今骨國在我的手中並沒有實現先主苗鐵的夙願，是我對不住骨國的曆代先主。但是我的小兒子苗疆卻是骨國未來的希望，你作為他的舅舅，務必要全力輔佐，切不可半途而廢啊.……”
“主公放心！在下定會全力輔佐少主，還請主公安心養病，等痊愈之後我等還要繼續追隨主公！”吳錦衣這話說的聲情並茂，雖然自己更加擔心月姬等人的安危，但是麵對這個算是自己伯樂的主人，自然心中有所不舍。
苗不遺聽到這一番話，隻是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錦衣，這是我的骨侯印信，你好生保存。我死以後，你就交給我的兒子苗疆即可。”說完，揮了揮手讓他出去，叫苗臣進來。
就在這個當口，苗不遺又有些昏沉，這次妄自整蠱的確給這隻“貪狼”帶來了諸多的不利影響。身在一旁的苗臣也非常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勸說住苗不遺，在一旁無助地哭泣著。
“臣兄，別哭了.……”苗不遺似乎被苗臣的哭聲所驚醒，然後對苗臣說著：“我死以後，你就回到朝堂上吧，幫助錦衣輔佐新主。自此之後，苗氏一族誰也不要再沾這蠱神之術。”苗不遺的這一番話不知從何說起，但是卻明明白白。
“是……在下知道了.……在下謹遵侯爺的訓誡。”
“叫錦衣進來吧.……”
吳錦衣進來之後，苗不遺強忍住最後一絲神誌，咬著字對他和苗臣說道：“你二人聽著，苗氏家族的複興就全在你二人身上了，務必要好好輔佐幼主苗疆！”說完，苗不遺便又昏死過去。
就在當晚，二人守著彌留之際的苗不遺，已經打起瞌睡來的時候。突然苗不遺身子一挺，倒吸了一口氣，將吳錦衣和苗臣嚇了一跳。二人還在反應的時候，苗不遺突然口中大聲喊道：“苗民！！！快跑，苗民！！！”清晰的喊完話之後，苗不遺這隻曆經了五十餘載滄桑的貪狼就此退出了爭霸的曆史舞台。
吳錦衣和苗臣來不及悲慟，畢竟苗不遺在臨終前曾經如此清晰的說話，讓吳錦衣立時感到了不對勁。
“先生，主公臨終前說的是什麽意思？”吳錦衣警惕地問責苗臣。
“這個.……這個怎麽說呢，主公一定是被什麽東西中了邪……說了……說了夢話……”苗臣麵有難色地回答。
“先生！到底怎麽回事？”看到苗臣有些猶豫，聰明的吳錦衣自然知道苗不遺臨終的話是另有隱情。
“沒……沒什麽.……”
“先生，你難道忘了主公的臨終囑托了嗎，難不成主公剛剛薨逝，你就要違背誓言？”
“將軍！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能說，如果將軍非要想知道的話，那就殺了我，殺了我之後將軍剖開我的心看看，到底我是不是一片赤膽忠心！”在吳錦衣再三威逼下，苗臣自是守口如瓶，竟然以死要挾。
麵對苗臣的這個態度，吳錦衣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再問下去。在一旁的苗臣知道吳錦衣的顧慮，終於稍微鬆了口：“將軍，在下用性命保證，在下一定會履行主公的臨終托付，好生協助將軍輔佐少主殿下。”
“可是？”吳錦衣見苗臣鬆了口，以為可以問出什麽，但是苗臣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逼自己。
“將軍，至於主公臨終說的話，將軍不必再問。在下隻能跟將軍保證，在下一定會履行在下的忠誠，至於這件事，目前還不到時候，不過在下需要提醒將軍，南蠻部族在骨國南部的侵擾，在下懷疑就是與主公所說的有關。隻是目前在下還不得而知到底有什麽關係.……但是有一點，我骨國恐怕自此之後無力北進了……”
“那苗民……指的是什麽？一個人？一個部族？還是？”
“這個無可奉告，恕在下無可奉告。”再次聽到苗民這兩個字，苗臣身子驚得激靈了一下，推說完不知道後便走了出去，留下一肚子狐疑的吳錦衣在營帳內。
苗涯在整頓好封平府內的軍需物資後，將城內全部值錢的物資洗劫個一幹二淨之後，便率軍動身南下直奔方寸城而去。吳錦衣這邊，在中興府城內安排好後事之後，嚴令苗不遺的親信守住苗不遺死亡的訊息，秘不發喪，迅速也朝著方寸城方向開去。兩個人去方寸城的目的總歸是一致的，隻不過在這場骨侯侯位的爭奪戰中隻能有一勝一敗，沒有任何和解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