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半私語
向天猜得沒錯，張昕確實跟她父親吵了一架，準確地說，是她把春江市的公安局長大人給臭罵了一頓。
她家在市局家屬大院裏，此刻，張威正臉色鐵青地坐在沙發上生著悶氣。一位大約四十左右，端莊貌美的婦人笑吟吟地端來一杯熱茶，輕輕放在張威麵前的茶幾上，笑著道：“又吵架了？”
這位婦人就是張威的第二任妻子，也是張昕的阿姨，名叫韓丹。
張威轉頭看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那丫頭竟然把我臭罵了一頓，說我自詡清正廉潔，公正無私，手底下的警員卻藏汙納垢，為了私利草菅人命、屈打成招。還說我跟手下警員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你說說，這能不讓人生氣嗎？難道在那丫頭眼裏，我就是這麽樣一個人？”
韓丹掩嘴輕笑，然後笑吟吟道：“我看你就是該罵，小昕那麽努力上進，你什麽時候給她好臉色看過？還一個勁地罵她。現在輪到她來罵你了，你剛好也能體會體會她心裏的感受。”
張威麵容一肅：“我罵她都是為她好，要是不罵，她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行了，別用老眼光看小昕，她現在大了，挺懂事的。”韓丹挨到張威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你昨天不是也說了嗎，這次的色狼案能成功破獲，她居功至偉。”
張威點了點頭，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問道：“你還記不記得，跟她一起抓住色狼的那個小夥子叫什麽？”
“是叫向天吧，我聽說小昕最近跟這個小夥子走得挺近的。”韓丹顯然對張昕的近況十分清楚，一口就說了出來。
“果然是他。”張威點了點頭，麵容忽然嚴肅了起來，“城南分局的夏誌偉真是瞎胡鬧，沒憑沒據，隻聽了栗家一麵之詞就讓人把向天抓了起來，還開了槍，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是栗輝？”韓丹露出質詢之色，“他們把向天抓起來了？”
“不是栗輝，是栗家其他人。據說栗輝的弟弟忽然得了重病，他們懷疑跟那個小夥子有關係，就給老夏打了招呼，讓他把人給抓了。”
韓丹蹙眉思索片刻，道：“老張，這件事你可得謹慎一些。栗輝跟謝市長走得近，最近又聽說陳書記退下來後，謝市長很有可能上一步，在這時候得罪他，恐怕——”
“不怕！”張威大手一揮，打斷了韓丹的話，“我這輩子最看不慣兩件事，一件就是以權謀私，一件是知法犯法，別人我管不了，手底下人如果犯了這兩條，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更何況那個叫向天的小夥子在色狼一案中給了小昕很大的幫助，我不能不管。”
說完，他長身而起：“小韓，你先去睡吧，我再去書房打幾個電話。”
看著張威大踏步走進書房，韓丹眼中露出一絲憂色。
張威父女倆性格太像了，都是剛硬要強的個性，她這兩年為了彌合他們兩父女的感情間隙，付出了大量努力，可是成效甚微。
眼下，張昕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就連向來對女兒要求頗高的張威都點頭認同了她的成績，正是她趁機拉近他們父女兩感情的好機會，可是張威又要麵對勢力龐大的栗家，她心裏不由得為他擔心起來。
栗家實在是太強了，栗家的主心骨栗輝又跟即將上位的謝市長私交甚好，如果張威得罪了栗家，引起栗輝的報複，即便他現在是公安局長，那也將要麵臨非常困難的局麵，甚至有可能因為這件事丟官棄職，更嚴重一點，會遭到不白之冤，鋃鐺下獄。
為官者，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她也知道，張威一旦決定了，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即便前麵沒有路走，他也要趟出一條路，這個頑強精神，是他當年從部隊裏帶出來的，即便為官多年，依然未改。
所以，她沒有再試圖去勸阻張威，更何況這件事還是張昕提出來的。希望一切順利吧，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他們父女倆的個關係會因為這件事得到很大的改善。
同樣是深夜，在栗家下屬的私家醫院裏，栗家除了栗康之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重症監護室外。
“什麽，他們把人放了？誰允許他們放人的？”一個滿頭銀發，渾身珠光寶氣的老太婆在大聲喝問。
她就是栗康的母親，也就是栗輝的養母，人稱楊老太君，今年七十多歲。
在她麵前，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低頭答道：“聽說是市局的張局長下的命令，而且還連夜成立了專案組，專門調查這件事。”
“張威？”老太婆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然後轉頭對身邊攙扶著她的女人道：“馬上打給小輝，我要跟他說話。”
過了一會，電話通了，她接過電話，聲音悲切地喊道：“小輝啊，你弟弟要死了，你再不趕回來，就連他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嗚嗚……”
電話裏傳出一個低沉渾厚的男音：“媽，你別擔心，我請了最好的大夫，馬上就趕回去，小康一定會沒事的，放心吧。”
“小輝啊，你不在家裏，媽心裏沒有主心骨啊，現在不僅你弟弟讓人害了，就連外麵那些人也不聽招呼了。剛才我聽他們說，市局的張威不僅讓人把凶手放了，還要成立專案組，專門調查幫我們的那些警察，你說說，這讓媽怎麽放心啊！”
“有這種事？”電話那頭沉吟了片刻，接著道：“媽，你放心，我馬上就趕回去，最遲明天早上就能到家。”
掛斷電話，老太婆麵色陰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旁邊那位中年婦人瞅了她一眼，忽然湊到她耳邊道：“大姨，我聽說栗輝這次出去好象在找什麽人，他是不是得到什麽消息，找到了他親生父母的線索了？”
老太婆眼中精光爆射，回頭盯著她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這是小馬偷偷告訴蓉蓉的。”被老太婆這麽盯著，中年婦人心中一凜，趕緊說道。
她說的小馬是栗輝的秘書，這次栗輝出差，就帶著他，而蓉蓉則是她的女兒，年輕漂亮，今年才十八歲，想不到竟然跟早已成家的小馬混到了一起。
老太婆沉吟片刻，低聲道：“好了，以後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
說完，她轉頭通過透明的觀察窗看著重症監護室裏的栗康，眼中眸光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張威的淩厲出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當向天從小辣椒那裏得知就連城南分局的局長夏誌偉也在接受專案組的調查，他頓時啞然失語。
這位以強勢聞名的張局長，果然夠霸氣。
就在剛才，去醫院取出子彈，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後，張昕和他一起把許淩薇送回了家，然後他又送張昕下樓。
此刻，他和小辣椒兩個人正漫步在白雲小區正中央的小花園裏。
“看來，你爸還是在意你的。”向天扭頭對小辣椒說道。
夜色裏的警花，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女兒家身上特有的香味被晚風吹起，絲絲縷縷地縈繞在他鼻端，也撩動了他的心。
“哼，我看不是。”張昕憤憤道，“你不知道他那個人，他最是剛愎自用了，老是覺得自己最完美，別人都不如他。這次他的手下出了這麽大的紕漏，還開槍殺人，他是惱羞成怒了，才不是因為我。”
此刻已經是淩晨四點，小區裏靜悄悄的，夜色正濃。
向天攬住她的纖腰，把她溫熱的身子擁入懷裏，低聲道：“別瞎說，哪有這樣說自己父親的。我覺得他還是很在意你的，要是別人，起碼也得等到明天再說了，哪能這麽快就開始調查？”
張昕承認向天說的有道理，心裏暗暗歎息一聲，依偎在了他懷裏，輕輕撫摸他的傷處：“但願吧！”
過了一會，她放開向天，依依不舍道：“你上去吧，要不然你小姨要起疑心了。”
“也是你的小姨哦！”
“討厭鬼！”聽到向天的調笑，張昕嬌嗔一聲，舉起粉拳在他胸口上砸了一下。
“哎喲！”向天知道她要走了，心裏萬分不舍，剛好她砸中的部位距離傷口不遠，他靈機一動，假裝慘叫一聲，很痛苦似的。
張昕這時也想起這家夥剛剛被子彈射中過，所以聽到他的叫聲，嚇得花容變色，以為傷口被她捶破了。
“快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她緊張地說道，同時掏出手機，想要借助手機的光亮仔細看看向天胸口上的傷處。
然而向天沒有脫.衣服，卻牽起她的一隻小手，引導著她探入衣內，把那隻柔潤細滑的小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直接摸在向天的胸口上，感覺到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甚至掌心裏還察覺到了一粒小小的凸起，張昕心裏忽然有些慌亂，羞澀地想要抽回手。
向天緊緊按住了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道：“寶貝，我的心永遠為你而跳動。”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小辣椒全身就跟抽掉了骨頭似的，軟軟地倒在了他懷裏。他趁勢在旁邊的條椅上坐下，把她打橫抱起，放在了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