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前重托
天高雲淡,海闊天空,大雁南飛。
這個時候正是金色的十月天氣,立冬已過,涼風陣陣。青州、萬州交界的大山中,萬山峻嶺,早已是落葉紛飛野草金黃,一片肅刹的初冬季節。
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賣完了獵物,買回一袋米,從李家集轉出來沿著一條蜿蜒的山道,朝雲霧深山走去。
這個年輕人,生得虎目燕額,手腳輕快,眼角眉梢,無不流露出他的機靈聰敏,乍一看,就知道是爬山越嶺的好手。
李家集,離名關武勝關不遠,座落在雞公山下,是南來北往的一個交通要道,所以李家集雖然不大,隻有一條青石板大街,卻也有茶館、酒樓、客棧和賭場,方便過往客人的吃住娛樂。
雞公山是大別山中的一處風景勝地,峰奇石怪,泉清林翠,雲繚霧繞,山幽徑曲,所以李家集每日過往的人不少。
年輕人離開李家集,走了二十裏路左右,來到了一處較為開闊的草坡地,前方是一片稀疏樹林,一條小道穿林而過。
這時,已是夕陽西斜,晚霞殷紅,山野無人之時,遠處村落,已見炊煙飄起。
年輕人憑自己特有的嗅覺,一下嗅出了樹林中有一股血腥氣時,他手搭涼棚往前麵望了望,竟然看見兩具屍體倒臥在林中的山道上,前麵不遠,又有兩具屍體,心下悚然,不由回頭一看,大概是剛才急於趕路回家,沒有注意四周,這時才發現男女兩具屍體,倒臥在身旁的叢草裏。
他心想:我的媽呀!怎麽我今日這麽倒黴!碰到了這麽多死人的”。是誰殺死了他們?他嚇得頭也不敢去看了,暗道:我得趕快離開這殺人是非之地,不然,碰上了官府中的人,說我在這裏搶劫殺人,不給拉去砍頭嗎?再說自己身上有一把獵刀,到時渾身是口也說不清楚。
年輕人不敢朝山道走,他聽老一輩的人說過,一個人千萬別從屍體上跨過,跨過了屍體會跳越來,會一把抱住自己的。
於是他跑進稀疏的樹林裏,打算繞過這裏,取路回家。
誰知剛跑入樹林不遠,他腳下不知給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卟”的一聲,撲倒在地,連掛在肩上的小口袋糧食也摔到一邊去。心想:我怎麽這般不小心給絆倒了?幸好這裏是平地,要是在山上或山澗邊,不給摔死了?
年輕人要爬起來,可是他的一隻腳似乎給一樣東西纏住了動不得,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暈了過去。抓住他的不是什麽野草藤蔓荊棘,而是一隻血淋淋的大手。這隻大手又是從草叢裏伸出來的,草叢裏也躺著一個死人。
一個死了的人,竟會伸出一隻手來抓住自己的腳,我可是沒有從他身上跨過去啊!
年輕人平日雖然膽大,這時也不禁害怕了,他大叫道:“大叔,我可沒有從你身上跳過嗬!你別抓住我,放我走吧,我以後會買紙錢、香燭來敬奉你,讓你早日登天的。”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草叢裏傳出來:“小兄弟,多謝了,我不要紙錢、香燭。”
“你、你、你想要什麽?要,要,要不然我給你請和尚、道士來送你?我,我,我沒有那麽多錢嗬,我,我是個窮小子。”
“小兄弟,我還沒有死。”
年輕人不由又睜大了眼睛:“什麽?你沒有死?你揪住我幹嗎?我可沒有殺害過你嗬!”
“小兄弟,我求你一件事。”
“好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求我什麽事,是要我救你。大叔你就是不說,我也會救你的。大叔,你先放開了我,我再扶你起來,背你到鎮裏找郎中醫治。”
“小兄弟,我受傷極重,恐怕就是大羅神仙來,也救活不了我。”
“不會的,李家集上那位郎中,醫術極好,我們寨子裏的人就是跌斷了手腳他也能醫得好。”
那人苦笑一下:“小兄弟,多謝你的好心。我知道自己時辰不多了,隻要你答應為我辦一件事,我死也暝目了。”
“大叔,你說吧,你要我辦什麽事?”
“給我帶一塊血布。”
“一塊血布?”
“是!一塊血布,在我懷中,你取出來以後,辛苦你到雲州一趟,找威武鏢局的馬總鏢頭,親自將這塊血布交給他,千萬能交給別人,更不能對任何人說你有這麽一塊血布。”
“雲州府在什麽地方?遠不遠?”
“小兄弟,雲州府在南海之濱,大概有幾千裏,你隻要往南一直走,路上再問問人,就可以找到雲州。”
年輕人一聽為難了:“這麽遠,我怎麽去嗬!我這麽大,連武勝關、信陽城也沒有去過。”
“小兄弟,我知道太為難你了。但我已是一個快死的人,隻有求你,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我死了也不能閉目,做鬼也纏住你。”
“不不!千萬別纏住我,我,我,我答應你就是。”
那人寬慰地笑一下:“小兄弟,我羅某多謝你了,我懷中還有一些碎銀,你拿去,可作路上之用。”
“大叔!我不用,一路上我打獵為生,不會餓死的。”
“小兄弟,你還是拿去的好,你不拿,別的人也會拿了去,我給了你,心裏也好受一些。小兄弟,記住了,見到了馬總鏢頭後,告訴他,魚美人在血布裏。”
“魚美人?什麽魚美人的?”
可是此時姓羅的已閉目而逝,再也不會回答了,抓住年輕人的手也放鬆了。
年輕人怔了半晌,才慢慢爬起來,心想:他要求我做的事,我去不去做呢?我不去做,他會不會變成冤鬼來纏住我?做嗎,雲州有幾千裏路遠,我要走多少天才走得完?但我已經答應過了,不去做,對得起他嗎?算了,算我倒黴透了,什麽方向不走,偏偏撞到這樹林裏來,又偏偏給他抓住了,不去做也不行。他真不明白,這個死人,什麽不叫自己帶,偏偏帶一塊血布?這血布很重要嗎?還要送去千裏迢迢的雲州府。
年輕人又想起魚美人在這血布中的這一句話。他感到茫然,怎麽一個魚美人會在血布裏?魚美人是件什麽東西?是件寶物還是一個人?是人?不可能,人怎麽會包在一塊血布中的。看來恐怕是件很貴重的寶物,才求自己送到雲州去的。我要看看這倒是個什麽寶物。
年輕人在好奇心的指使下,遲疑了一會,便伸手向死者的懷裏摸,果然摸出了一塊不大的血布來。這塊血布,好像是死者生前從自己的衣服上割下來的。
他在暮色中看了看,哪裏有什麽魚美人?什麽也沒有,布上隻用血畫了一些符號。小獵人有些失望:就是這麽一塊血布,叫自己送去雲州什麽鏢局的?是不是自己摸錯了,他懷中另外還有一塊包著魚美人的血布?
年輕人不放心,又伸手向死者的懷裏掏,最後在死者的褲帶上掏出了一個小布袋子,小布袋子也染有血,裏麵似乎裝有一些硬物。
他心裏想:裏麵可能裝的是魚美人了。於是便打開來看寶物是寶物了,不過不是什麽魚美人,隻是幾塊碎銀兩和十多個銅錢。年輕人又怔了一下,看來死者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魚美人寶物的,隻是一塊血布和一個錢包而已。
算了,沒辦法,既然自己已答應了,隻有將這塊有符號的血布和錢包帶去雲州好了。”自己雖然是辛苦,也好過於心不安給冤魂纏身。再說父親在生前也時時教自己,答應給人家做的事,一定要做,不可言而無信,要就莫答應。說什麽人無信不立。誰叫自已害怕,急急忙忙答應了別人?
年輕人將血布、錢袋小心放入懷裏,又拾起剛才給絆倒時扔在一邊的小口袋糧食,正打算奔去。
不禁回頭再看看草叢裏的死者,突然想到,我這麽就走了,讓他躺在這樹林裏,半夜裏不給野獸叼了去?或者將他咬得不成人樣?那不太殘忍了?我還是做做好心,將他埋葬了才好。於是他又放下糧食,拔出獵刀,打算挖一個坑,埋葬了這位死去的大叔。
年輕人挖了一會兒,又想起在那一邊山道上還有六具屍體。心想:我總不能埋了一個,就不埋葬他們吧?他們不同樣也會給野獸叼了去?他們不怪我偏心麽?算了,我既然做好事,就做到底,將他們都埋葬了,以免他們身葬獸腹,跑去閻王爺麵前告我偏心。要埋葬這麽多的死人,我不如去找一個大坑才行,這樣挖,要挖到何時?
小獵人乘著蒼茫的暮色四下尋找,想找一處低窪之地。果然不遠,就有一個大坑,於是他將林中小道上的六具屍體,一具具扛到大坑中放下。
當他扛起第六具屍體時,一下又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個黑衣老者屍體,心想:怎麽又多了一具屍體的?這樹林到底死了多少人嗬!沒辦法,既然已動手,也不多他一個。他扛完這邊的六具屍體,又將林中求他辦事的大叔扛到坑中,然後再去扛那老者。
誰知去杠老者的屍體時,又發現了一具屍體臥在老者身邊兩三步的地方。小獵人一下又傻了眼,怎麽我剛才沒發現?莫不是我剛才沒看清楚?不行,我得四下再看清楚,這樹林裏到底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