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到達
是誰？在記憶的河流裏溯流而上……
破滅？飄散？輪回？還是真諦？
時間，是人類為了計算和衡量創造出來的單位，它虛無縹緲，無法碰觸，卻無處不在，無休止地流失著。
大部分時間單位被入類或放肆或不留回憶，或慷既地揮灑著。
但總有些讓人特別感到心跳的時間，會得到異常的珍重，甚至有種想要把它凍結成永恒的衝動。
“她的存在對於你來說究竟是什麽？你又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葉楓腦海不斷回蕩著那時的提問，尚未恢複視覺，耳邊卻傳來滴答的水滴聲在一直循環……
沒錯，那是清晨的露水從粘黏的綠葉上滑落下來的聲音，是自己待了近五年的監獄，每當天空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時，所能聽見的一絲動響。
這是哪裏？！意識恢複的葉楓漸漸恢複知覺，周圍卻是一片無盡的黑暗，仿佛身處漆黑的空間，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氣息。
“她的存在對於你來說是什麽？”仿佛是在拷問靈魂般的質問，不容一絲辯解。
時輕時重撕裂般的疼痛漸漸從大腦擴散，胸口地某處還不斷地傳來抽痛感，葉楓強忍著痛苦，勉強吐出幾個字“我……我不知道……”
“那你又為何來到這個世上……”
“閉嘴！不……不要再問了！”
葉楓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不僅僅是因為這種聲音，腦子裏空蕩蕩的，就像是中途剪斷的電影膠片一樣的黑色，他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自己的記憶被強行剝離了一部分，所產生的缺失與自己拚命渴望回憶起的衝動碰撞，才會讓自己如此痛苦。
“唔……”黑暗中不斷掙紮的葉楓，用力的抱緊頭部，不停地呻吟，希望以此來減輕痛處。
“叮鈴鈴~”
忽然，一陣清脆動聽的銀鈴聲使得葉楓心神俱震。
葉楓全身上下的每個部分都狠狠地震蕩了一下。
那一瞬間，腦海裏忽然湧入了些什麽……
那是一張白璧無瑕，完美無缺，不可褻瀆的少女麵容，嘴角微微翹起，略帶一點苦澀的笑容。
楓，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再次睜開眼睛，視線裏的景物漸漸清晰。
周圍的人群都在陸陸續續的下車，擁擠的最後一節車廂慢慢寬敞起來。
葉楓不禁有些茫然，剛剛是自己在做夢嗎？可是……那種銘心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
“呀！武師大人！您醒過來了？”
一旁傳來女乘務員親切的問候。
葉楓能分辨的出來，她是之前那位女乘務員。
“您終於醒了，列車已經到了最後一站，您該下車啦！”女乘務員微笑道，“呀，對了，您的朋友說如果您醒了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說完，女乘務員遞給葉楓一張對折的白紙。
雖然不明白他們口中的武師是什麽……但……朋友？難道……是她嗎？
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活潑開朗，氣質極佳的少女模樣，聲音不僅清脆悅耳，說話總是帶著笑意。
葉楓打開紙張，上麵幾行娟秀的字跡清晰可見。
嘿，葉楓！你醒了嗎，我已經下車啦，很抱歉不能當麵跟你說一聲謝謝！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是武師呢？雖然我知道你出手可能不是出自本願，但我還是要代這一節車廂的所有乘客跟你說一聲謝謝，好啦，祝你一路順風，我們有緣再見啦！
信的最後，周夢瑤還畫了個很可愛俏皮的圖案，葉楓看完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來。
但是，葉楓有些奇怪，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嘶，頭又疼了起來……
“叮鈴鈴~”餘光瞥見手腕上的繩鈴，葉楓不禁有些惆悵，看來要拾回失卻的記憶，隻有慢慢從長計議了，總之，先下車再說……
“列車已到達青輝市，請旅客攜帶好隨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緊接著，葉楓根據乘務員的指引，下車後，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孤零零的走在充斥著各種燈光的大街上，身邊不時擦身而過的人流車輛沒有吸引他哪怕一絲的注意力。
“葉楓，你記住了，到達目的地後，直接去站台的最裏麵，那裏有我安排好的人在接應你。”
科爾的話，葉楓記得很清楚，所以出站台後，他一聲不吭的徑直朝最裏麵前進，密集的人群逐漸減少，一陣陣冰涼的風從耳邊吹過，頭微微揚起，葉楓享受著監獄外的世界所帶來的一抹淡淡的清涼，但隨之，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微微一側，看向了右手邊的遠處，那個昏暗的角落裏，有一個男人依靠著牆壁，嘴裏叼根煙，雙手攤著一張廢舊的報紙，漫不經心的讀著。
是他嗎？科爾安排接應我的人……
葉楓慢慢移步過去，男人似乎聽見了動靜，挪開報紙，從棕色的舊上衣口袋取出一張照片，仔細對比了一下，原本懶散的眼神，突然振作起來。
“喂，你就是葉楓小兄弟吧！”迪諾將嘴裏叼的煙頭丟在腳底下，摸了摸油光的頭發，徑直走了過來。
葉楓輕輕點了點頭，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陌生男人，比自己稍矮一截，約莫二十出頭，古銅色的皮膚，臉上灰撲撲的，鞋子前沾滿了灰塵和泥，頭發不僅亂糟糟的，而且看上去還很是油膩，甚至打著綹，衣服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痕跡，可以說是相當邋遢的一個人。
“哎，我可算把你給盼來了，我足足多等了兩個多鍾頭啊，早知道再多睡一會兒了……”迪諾無奈的歎了口氣。
“……”葉楓沉默不語。
“啊！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迪諾，是科爾那家夥讓我來接你的。”保羅望著保持沉默的葉楓，察覺到自己的穿著打扮，有些難為情的撓了撓頭，“那啥，讓你見笑了，葉楓小兄弟，我這不是起來的太晚，出門走的急，所以就沒怎麽注意形象，不過你放心，我那間老屋子還是打掃的挺幹淨的，晚上放心休息哈！”
葉楓卻輕輕搖了搖頭，拿出紙筆。
“我並不在意，隻是……你認識科爾嗎？”
迪諾一看恍然大悟，一拍腦瓜，立刻反應過來“哦哦，差點忘了，真抱歉，你是在擔心我是壞人吧，你等下，我給科爾打個電話，讓他跟你解釋一下！”
於是，迪諾當著葉楓的麵撥通了科爾的手機，“嘟嘟嘟”，不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科爾那熟悉的督促聲。
“怎麽了，迪諾，你怎麽又打電話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再等等，他就快到了！”
稍稍一聽是科爾的聲音，葉楓眼睛一亮。
“不是，老哥，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接到他了，但是他好像不太放心，你跟他解釋解釋啊！”迪諾說罷，把通話方式立刻轉換成視頻通話。
科爾還是老樣子，坐在辦公桌前，忙著審視罪犯的資料，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聽說是關於葉楓的消息，手裏的文件立馬就放下了。
葉楓一看，果真是科爾，表情也稍微放鬆了一點，匆匆在紙上寫出幾個字。
“科爾，我到了”
“媽呀，還真是個啞巴呀……”迪諾在一旁砸吧嘴。
“你閉嘴，迪諾，葉楓他隻是喉嚨受過傷，暫時發不出聲音，什麽啞巴不啞巴，說話不要那麽難聽！”科爾絲毫不客氣的嗬斥道。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你們繼續……”迪諾聳了聳肩，背過身。
“咳咳，他說話就那樣，你不要在意，葉楓。”科爾清了清喉嚨。
葉楓搖了搖頭，示意他並不在意。
“嗯，葉楓，既然你已經到了那邊，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迪諾是我的一個老朋友，那家夥雖然做事輕浮，但是人品我還是可以保證的，你就放心的跟他走吧，其他事情我也已經交代他了，互相照顧一下吧。”科爾簡單的替迪諾解釋了一下。
葉楓輕輕點了點頭，在紙上寫著“好的，謝謝你，科爾。”
“不用客氣，你把電話給迪諾，我再叮囑他幾句。”
“照顧好葉楓，他暫時不能說話，挺不方便的，還有你自己，不許再去賭場了！”電話那頭，科爾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分。
“好好好，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再去了，葉楓小兄弟我也會照看好的！嗯嗯，掛了，掛了！”迪諾不耐煩地敷衍著科爾，然後匆忙掛掉了電話，好像有什麽急事似的。
“現在相信我了吧，葉楓小兄弟”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