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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結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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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雨過後,過不了多久,就該立夏了。


  朔京的這個時節,應當雨水落個不停。但在九川,荒漠一望無垠,已有夏日炎氣,日頭長而曬,士兵們嘴唇都幹裂的起皮。


  戰況格外激烈。


  上次首戰告捷後,月餘來時間,禾晏又率撫越軍與烏托人多次交手。烏托人屢次在武安侯手中吃了苦頭,也漸漸明白過來,武安侯絕不是一個虛有其表,僥幸封官的無能之輩。她布陣的精妙,上陣的英勇,甚至劍法的純熟,令烏托人想到當年傳說中的那個飛鴻將軍。


  亦是如此。


  禾晏在幾次交手後,大致摸清了烏托人的作戰形式後,就開始反攻。她極有耐心,並不著急攻城,隻行“賊來則守,賊去則追;晝則耀兵,夜襲其營”的戰法,烏托人受不了這麽隔三差五的“騷擾”,長時間以來,士氣不振,沮喪疲憊,眼看著一次比一次不敵。


  今日是攻城的時候。


  身披赤甲的女子身騎駿馬在疆場馳騁,旗鼓震天,刀光劍影。兵陣隨她指揮如矯捷巨龍,攜裹著衝天殺氣往敵軍陣營衝殺而去。


  她的劍一往無前。


  兩軍交戰,赤地千裏。


  小麥正與一名烏托壯漢拚殺在一起,他雖年輕力壯,但若論起身手,不如石頭,此刻亦是拚盡全力,忽然一腳踹向麵前人的膝蓋,那人被踹的踉蹌一下,小麥趁此時機,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對手倒了下去,他心中欣慰,尚未露出一抹喜悅的笑容,忽然被一人撲倒在地,在地上滾了兩圈。小麥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抬頭,就看見石頭抱著他,後背擋在他身前,一根黑色箭矢沒入他的後背,隻露出一點箭羽。


  石頭嘴唇動了動,隻來得及說出兩個字:“小心。”


  又是一箭刺穿他的後背。


  少年吐出一口鮮血,“……快走!”


  “大哥——”小麥悲慟喊道,另一頭王霸見狀,提刀衝向兩個埋伏在暗處的烏托弓箭手,同他們廝殺在一起。


  向來總是笑眯眯的活潑少年,此刻滿臉都是驚惶,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跪倒在他身邊,喊道:“大哥,你別嚇我,大哥……”


  石頭費力的看向麵前的幼弟,兩隻箭,正中胸膛,他的體力在一點點流逝,戰場上這麽亂,小麥這樣很危險。


  “走……別呆在這裏……”他艱難的開口,“危險……”


  然後,他眼裏的光熄滅了。


  小麥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哭,可惜,這是戰場,無人注意他此刻的悲傷。


  死亡隨時隨地都在發生。


  黃雄的鎧甲已經被砍爛了,身上臉上亦是負了不少的傷。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對付普通的賊子自然綽綽有餘,但對付這些彪悍狡詐的烏托人,就有一些吃力。


  麵前的烏托人與他纏鬥在一起,他的虎口處被人砍了一刀,血肉模糊,握起刀的時候,鑽心的疼,力氣漸漸流失,就連手中陪伴多年的金刀,也變得格外沉重,像是難以揮動似的。


  他的疲憊被對方看在眼裏,那烏托人大笑道:“不行了,這大個子不行了!”


  大抵他的外貌雄壯,那把金刀又格外顯眼,烏托人便很注意他,嘴裏嚷道:“這把刀歸我了!”


  黃雄沉聲道:“做夢。”


  他手握大刀,同對方的刀鋒砍在一處,正在此時,背後突然一涼,一把雪亮的長刀子自他背後貫穿胸膛,捅的他一個踉蹌。


  身後的烏托人放肆大笑起來。


  然而這笑容才到一半,身形如熊的漢子大喝一聲,猛地回頭,不顧身上的傷口,提起手中大刀,頃刻間將身後烏托人的頭顱斬下,另一頭得意洋洋的笑聲,也在一線金光將將他性命取走的刹那戛然而止。


  身上的鎧甲,被刀尖徹底捅破,他握住刀柄,猛地拔出,拔出的瞬間,終於支持不住,頹然倒地。


  手中,還緊緊握著那把金背大刀。


  這麽多年,他曾因為此刀錯落流離,卻也是這把刀,陪著他奔赴千裏,血刃仇敵。他如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死前唯有這同他多年相伴的摯友作陪,也不算遺憾。


  隻是……


  魯壯的漢子望向長空,胸前的佛珠溫潤黝黑,恍惚看見母親在佛堂前溫柔的祈禱遠方的遊子早日歸來,姊妹們張羅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兄長正在院子詢問小侄子今日剛學的功課……


  如此平靜,如此安逸。


  他安心的閉上眼,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浪子在外遊離了這麽久,如今,終於可以歸家了。


  ……


  城破了。


  偃甲息兵,白骨露野。兵士們為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歡呼,每個活下來的人臉上都是喜悅的笑意。


  為首的女子神采奕奕,未見半點疲憊,她永遠都是如此,好似從來都不會有軟弱的一麵。正因為由她在,撫越軍的士氣才會一日比一日更盛。


  烏托人被打的棄城逃走,至此,九川終於被他們大魏重新奪回。


  禾晏臉上尚且帶著還未來得及擦拭的血跡,正要去清點戰果,就見王霸麵色凝重的朝她走過來。


  她唇角的笑容頓時散去了。


  “你來看看吧。”他道。


  連日以來的戰爭,不斷有人死去,從涼州衛來的男人們終於意識到,這一次同從前每一次都不同。戰爭令他們迅速成長,令他們變得寡言、堅定而冷靜。王霸早已不是先前動輒喊來喊去的人,這些日子,他沉靜了不少。


  禾晏隨著他往前麵裏走去。


  戰死的士兵隻能就地掩埋,活下來的士兵們則在一一檢查他們身上是否有帶著的信物,若能找到,待回到朔京,拿給他們的家人。這裏的士兵每個人上戰場前,身上大多都裝了一封信,若是不幸戰死,戰友會將遺信帶回給他們的家人。


  禾晏看到了石頭和黃雄。


  她很早以前就明白,人在上戰場時,是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當披上鎧甲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備。活到最後的人,不怎麽幸運的,免不了會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離去。


  先是洪山,現在是石頭和黃雄。


  石頭是中箭而亡的,箭矢被拔掉了,胸口的衣衫被染得通紅。黃雄是死在刀下,聽聞他最後與兩個烏托人同歸於盡,最後找到他時,他還死死握著手裏的刀。


  禾晏在他們二人身前半跪下來,認真替他們整理身上被砍得淩亂的衣衫。


  小麥在一邊哭的啞了聲,兩眼通紅。禾晏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石頭和小麥的時候,自小長在山中的獵戶兄弟,同她說起來投軍的誌向,小麥活潑天真,貪吃好玩,石頭寡言穩重,心細如發。


  戰爭讓這一切都改變了。


  有小兵問道:“大人,黃兄弟的刀……”


  這樣好的刀,若是用在戰場上,也是讓人眼饞的。


  “他沒有家人,這把刀就是他的家人,陪伴了他這麽多年,跟著他一道入葬吧。”禾晏瞧著地上的漢子,那總辨不清方向的,繞來繞去迷路的老大哥,看他臉上平靜的笑容,想來,也已經找到了回家的路。


  她站起身,悲傷不過轉瞬,就道:“叫他們來我帳中,有戰事相談。”


  腳步堅定,再不回頭看一眼。


  ……


  似是為了慶祝奪回九川的勝利,深夜,月亮出來了。


  營帳中的女子,在輿圖上落下最後一筆,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爬上城樓,望向遠方,城外的方向,一片黃沙茫茫,遠處烽火映著長平的地麵,戈壁荒涼,白色的城樓在這裏,如深海中的孤舟。


  一輪彎月掛在夜空,將淒清暫且照亮了幾分。


  她席地坐了下來,肚子發出一聲輕響,才發現這場戰事結束到現在,她還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一個幹餅遞了過來,禾晏微怔,江蛟從後麵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道:“知道你大概沒吃,特意給你留的。”


  禾晏微微一笑:“多謝。”


  她咬了一口幹餅,粗糲的糧食填入腹中,帶來的是真切的飽足。


  江蛟將水壺遞給她,她仰頭喝了一大口,姿態爽朗。臉上還帶著未擦幹的泥濘和血跡,看起來格外狼狽,唯有那雙眼睛,仍如星辰一般明亮。


  他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撫越軍裏,人人都說禾晏天生神勇,用兵如神,永遠不知疲憊,男子們經過這場大戰尚且需要休息。她卻是從下了戰場後,清點戰果、安排指揮接下來的追擊、重新分析敵情,到現在,衣裳沒有換,幹糧沒有吃,隻有在此刻,在無人的城樓上,席地而坐時,才會稍稍流露出一點屬於自己的疲憊。


  他聽到禾晏的聲音:“小麥怎麽樣了?”


  “不太好,王霸一直陪著他。”江蛟的聲音低沉下去。


  涼州衛的兄弟,已經走了一半。而下一個走的是誰,誰又能走到最後,活著回到朔京,沒有人能說得準。


  禾晏仰頭灌下一口水,聲音依舊平靜,“得讓他快點走出來。”


  這話說的殘酷,可江蛟心中也明白,這是在戰場,戰場上,不會給人留下悲傷的時間。


  禾晏雖然沒有流淚,但不代表她不難過。她畢竟是個女子,獨自一人留在這裏,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離去,應當很無力。


  “禾兄,”江蛟問:“你想都督了嗎?”


  回答他的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禾晏抬起頭看向城樓遠處。


  孤曠的荒漠裏,唯有那輪銀白的彎月,靜靜的懸在夜幕中。


  “沒有。”她微微揚起嘴角,似是透過眼前的彎月,看到了另一個人。


  “我知道,他在呢。”


  遠處傳來烏鴉的聲音,夜裏的冷風吹得火把如晃動的星子,年輕的女將站起身,拍了拍身邊有人的肩:“早點回去吧,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轉身離去了。


  ……


  吉郡連日都在下雨,雨水洗淨了地上的汙泥和血跡,若非散落的兵器和屍首,兵不能看出,這裏剛剛經過了一場激戰。


  營帳中,身著麻衣的男子望向坐在帳中的主將,神情驚怒道:“燕南光,你不要命了!”


  他身上的最後一件白袍,最終也沒有幸免被裁做布條的命運,至此以後,他就穿著普通百姓穿的麻衣穿梭在燕家軍的營地中。而如今,林家少爺也再無過去風度翩翩的模樣,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他的臉都是髒汙的,手上都沾了鮮血。


  戰事一日比一日緊張,傷兵越來越多,軍醫根本不夠用,而他在這裏,是最厲害的那個,也是最讓人安心的存在。


  但如今,隻有林雙鶴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多不安。


  燕賀並未理會他,隻是緊皺著眉頭清點昨夜的戰果,昨夜燕家軍大敗烏托人,殺敵一萬,繳獲駿馬上千匹,是足以令人慶賀的好事。


  “燕南光,你究竟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林雙鶴急道。


  “我聽到了。”燕賀不耐煩的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林雙鶴壓低了聲音,“你會沒命的!”


  那一日,燕賀出手,將那位已經是一雙兒女的父親從烏托人手中救了下來,卻被暗中放冷箭的烏托人所傷,雖未傷及要害,隻是刺中胳膊,然而對方本就是衝著他而來,箭矢上塗著毒藥。


  林雙鶴解不開那毒。


  戰場上,也並無藥材可以給他慢慢研製解藥。


  毒一日比一日蔓延的開,如果不盡快找到解藥,燕賀會死。但他連日來廝殺,打仗,傷口處的毒跡,已經蔓延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深,令林雙鶴心驚肉跳。如果燕賀能暫且拋開戰事,毒性發的會慢一些,或許能撐的更久,但現在,再這樣下去,或許……根本等不到回朔京。


  “你已經研製出了解藥了嗎?”燕賀皺眉問。


  林雙鶴一怔,頹然回答:“沒有。”


  “既然都是死,你又何必管這麽多。”燕賀不以為然道。


  他看起來沒有半分在意,像是說的是旁人的生命。甚至並不為此感到擔憂,林雙鶴問:“你真的要繼續如此?”


  “林雙鶴,這是在戰場。”燕賀聲音肅然,“近日來我們捷報連連,烏托人士氣大傷,繼續下去,很快就能把吉郡奪回來。這種時候,就要趁熱打鐵,不趁著士氣最盛的時候一舉拿下,日後再想等這個機會就難了。在戰場,沒有停下的時間。”


  林雙鶴閉了閉眼。


  他知道燕賀說的都對,說的都是實話。可他身為醫者,更明白再這樣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就會變成全無可能。


  “你要知道……”他艱難地開口,“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停下休息,至多……三月。”


  “三月,”燕賀道:“那就在三月內,打完這場仗。”


  到現在,他心心念念的,仍然是這場仗的結果,林雙鶴忍不住道:“就算你自己不在乎,難道你不想想承秀?燕南光,你的孩子還在等你回去!”


  燕賀的手指微微一顫,不過麵上仍是尋常,他若無其事道:“你既然知道,就趕快去給我研製解藥。不然要你來這邊何用?你既是神醫,難道隻會醫女子,不會醫男子嗎?”


  若是尋常,林雙鶴聽到這等質疑他醫術的言語,必然要上前理論一番,但如今,他卻隻是看著燕賀,心中倏然明白,哪怕眼前這人知道自己隻有一日的性命,也會將這最後一日,用在做一個好主將這件事上。


  在戰場上,他不是夏承秀的丈夫,也不是燕慕夏的父親,他是燕家軍的首領,大魏的將軍,僅此而已。


  “我知道了。”林雙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會盡力而為。”


  他轉身走了出去,桌前,燕賀抬眸,看向林雙鶴的背影,忽然嘔出一團烏黑的血跡。


  毒藥不僅會令他生命流逝,也會讓他飽受煎熬痛苦,然而這一點,卻不能在人前顯露出來。燕家軍們需要一個主心骨,在打完這場勝仗之前,他永遠不可倒下。


  燕賀隨手扯過一邊的布巾,將唇角的血跡擦拭幹淨,散去痛苦的神情,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兵防圖上。


  三個月……


  他必須速戰速決。


  ……


  學館裏,池塘裏的翠色的荷葉上,開始冒出粉色的骨朵,蜻蜓從水麵掠過,琉璃似的翅膀劃出一道淺淡的漣漪。


  立夏後,白晝變長,風也帶著暖薰的日光。


  午後的學館裏,日頭正好,少年們坐著打瞌睡,美好的時光總是分外綿長。


  有人從外麵跑進來,帶著喜悅的激動,一口氣跳上桌子,道:“好消息,好消息,武安侯禾大人帶領的撫越軍,奪回九川,大敗烏托賊人啦——”


  原本沉悶的午後,霎時間被這消息給驚醒了。


  “果真?這麽快就奪回九川了麽?”


  “是真的,外頭都傳開了!我剛從外麵回來。”


  “那武安侯好生厲害,四大將軍分頭出兵,竟是女子為首的撫越軍率先拿下城池。”


  “女子又如何?原先那撫越軍的首領飛鴻將軍,不也是個女子麽?我看著武安侯亦是巾幗英雄,說不準等回京後,皇上封個大官,日後就是武安將軍了!”


  學館裏角落裏,正坐著的少年目光懵然,聽聞此信,仍有些不可置信。


  禾晏勝了?已經奪回了九川?


  正想著,一群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禾雲生,你姐姐真厲害,這麽快就立功了!我看你們禾家日後隻會扶搖直上。”


  “哎哎哎,禾兄,禾兄,從今日起,我們就是好兄弟了,隻要日後你發達了,不要忘了提攜小弟我。”


  “呸!你們一個個的,先前還在背後議論人禾大人全都是沾了肖都督的光,自己並無甚本事,眼下全都打臉了吧!那禾大人此去九川,可是單獨帶兵,卻比燕將軍、肖都督、虎威將軍先傳回捷報,可見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對對對,真本事,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雲生兄,雲生兄……”


  禾雲生被簇擁著,並未被同窗們熱情的恭維衝昏了頭腦,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禾晏勝了,她平安了……


  少年微微側過頭去,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心道,算她這回遵守約定。


  ……


  肖府裏的石榴樹,到了夏日,成了最好遮陰的場所。


  黃犬伏在樹下,懶洋洋的眯起眼睛,青梅給它的水槽裏加了水,擦了把額上的汗,正要回屋,冷不防從外頭蹦進來一個影子,聲音歡快:“青梅姐姐,青梅姐姐!”


  青梅嚇了一跳,見白果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忙扶住她,“什麽事?怎麽這樣高興?”


  “我剛剛去外麵,聽到外麵的人都在說,二少夫人打了勝仗,帶撫越軍奪回了九川!青梅姐姐,二少夫人立功了!”


  二毛也被白果的興奮感染了,跳起來衝著白果繞了兩圈。


  白容微被婢子扶著走了過來,聲音亦是藏不住的驚喜:“果真?”


  “是真的。”白果高興的道:“說二少夫人好厲害,雖然第一次單獨帶兵,卻連打勝仗,這麽快就把九川奪回來了,奴婢聽人說,等二少夫人回來,皇上肯定重重有賞!咱們府上,說不準又會再出一個將軍呢!”


  白容微被她逗笑了,嗔道:“就你會說話。”又搖頭笑道:“立功賞賜都不重要,阿禾隻要平安無事,大家就很高興了。”


  她如今小腹已經漸漸隆起,可邊境有戰事,肖如璧每日也很忙碌。白容微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擔心肖玨與禾晏二人。要說他們二人都在一處也還好,彼此有個照應,偏偏又在相反的方向。肖玨還好,時時上戰場,南府兵又是肖仲武當初帶出來的,禾晏就不同了。第一次領兵,撫越軍裏未必人人都服氣,她又是個女子,總有諸多不便,白容微一顆心都操碎了,如今總算可以暫且稍稍的鬆口氣。


  “我看再不久,禾叔也該回來了。”白容微笑道:“他要是知道阿禾打了勝仗的消息,一定很高興。”


  自打禾晏與肖玨離京後,白容微與肖璟倒是往禾綏家裏去的勤了些。一來,肖玨為他們買的宅子本來離肖家就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來來去去也方便。二來,白容微想,她這個做嫂子的尚且如此擔心,禾綏這個做親爹的,隻怕心更是時時刻刻懸著,禾雲生又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到底不如女兒貼心,肖仲武夫妻過世的早,禾綏既是禾晏的父親,也就是他們的父親了。是以,夫妻二人時常過去同禾綏說說話,陪他解悶,這姻親倒是做的比朔京城別的人家更和睦。


  “大少爺也快回來了,”白果嘰嘰喳喳的道:“夫人,今日既是喜事,奴婢就去讓小廚房做點好菜,權當是慶祝了吧!”


  “行,”白容微笑道:“青梅,你也去一趟禾家,晚上叫禾叔雲生一起來吃飯吧。”


  青梅聞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奴婢這就去。”


  ……


  宮裏,禦書房裏,昭康帝看著眼前的折子,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打登基以來,這大概是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


  內侍瞧著帝王臉上的神色,頗有眼色的道:“太後娘娘早晨來過一趟,陛下正在忙著政事,此刻天色已晚。”


  昭康帝站起身,道:“朕去看看母後。”


  清瀾宮裏,蘭貴妃,現在應當是太後娘娘了,正倚在軟塌上看書。她雖已經貴為太後,卻並未搬離宮殿,行事也同過去一般無二。


  “母後。”昭康帝走近後,喚她。


  太後放下手中書卷,看向麵前人,微微一笑:“皇上今日看起來心情很好,是為了九川捷報一事而高興?”


  昭康帝在母親麵前,終於露出真切的開懷,笑道:“自然,朕沒有想到,武安侯竟如此勇武,比燕賀肖懷瑾,還要率先拿下城池!”


  他原先雖然將兵權給了禾晏,但其中大部分,亦是看在肖玨的份上,對於禾晏的本事,他隻聽人說過,但並不知她帶兵作戰的本領如何。如今,傳來的捷報令他終於放下心來,這女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出色。


  “看來皇上日前,仍是小看了她,也不認為武安侯真的可以馳騁疆場。”太後了然。


  昭康帝有些赧然,“朕隻是沒想到,世上還會有第二個飛鴻將軍那樣的女子。”


  當初的“飛鴻將軍”,已經是萬裏挑一,這樣的人才隕落,令人扼腕,而如今,又出現這麽一員福將,誰能不說這是天佑大魏?


  “哀家早就是和你說過,”太後輕聲道:“不要小看女子,大魏千千萬萬女子,殊不知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飛鴻將軍。”


  “母後教訓的是。”


  “武安侯是個心思純澈的正直之人,這樣的良臣,可遇不可求。皇上既然遇到了,就一定要好好招攬。此次她奪回九川,是立下大功,禾家又無背景,皇上可想好了,如何賞賜武安侯?”


  昭康帝聞言,笑了笑,道:“這個,母後不必擔心。朕已經想好了,待她回朝,朕會賜封她為真正的武將,從此大魏的史冊上,都會留下她的一筆。”


  就如當初的飛鴻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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