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濁世滔滔 第八十七章 天高地闊
“申公子，我們到了。”
一名城主府的侍從挑開了馬車前的竹簾，恭敬的向申顏開口說道。
“竟然是這裏。”申顏點了點頭，走下馬車，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建築，不由得有些感慨。
原來他又回到了初到越陽時曾到過的酒館，正是那間天武者伐樓那口中牛肉鍋子天下第一的九方齋，當初申顏便是在這裏，認識了胡友三，機緣巧合之下，才有了後麵的一係列故事。
想到此處，申顏腦海中那個又浮現出那個持劍的白衣少女，大半年前山穀中一別之後，他便再沒見過白夭，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總會時不時的想起此人，尤其是在聽過那名楚布寺的喇嘛殺手哲爾丹講過“消檔”的規矩之後，申顏便沒來由的為白夭擔心起來。
申顏還記得，白夭曾和他約定要在來年的“朱雀秋闈”上再見，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搞清少女口中所謂的”朱雀秋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也不知道她後來怎麽樣了。”申顏心中暗自思索著。
“公子這邊請，城主大人已經在二樓雅間，恭候公子多時了。”侍從的話打斷了申顏的思緒。
“城主大人沒說是什麽事情麽？”
“這個小的不知，胡城主隻叫小的來請公子。”
“好吧，前麵帶路。”申顏點了點頭，他跟著這名侍從，緩步來到了九方齋的二樓。
今日城主府中筵席結束之後，申顏便回到了自己房間休息調養，不想剛剛入夜，胡圖卻忽然差人來請，說是有要事相商。
作為城主府的客卿，申顏自然沒有推卻的道理，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胡圖不在城主府中見自己，卻偏偏選了九方齋這樣的地方。
“總不會是因為這裏的牛肉鍋子好吃吧。”他自言自語道。
行至二樓，胡圖早已在雅間門口等著自己，出乎申顏意料的的是，白日裏被自己羞辱了一番的千機閣少閣主慕容安，竟然也在此處，他的身後，還站著那名“玄”字小隊的武士首領呂平。
“城主大人，這是？“申顏有些疑惑。
“公子勿怪，今日城主府中得見公子身手，慕容安欽敬非常，因此特意拜托胡城主引薦，安排這場夜宴，隻為見上公子一麵。”
沒等胡圖開口，千機閣的少閣主便自己說明了來意。
“慕容先生客氣了，不知道您找我，可有什麽事情麽？”
“公子莫急，我們坐下邊吃邊聊，這九方齋的菜色，可是我越陽一絕。”
胡圖城主這時施施然開口，他熱情的拉著申顏坐在了主賓的位置上，金絲楠木的巨大圓桌上，早已擺滿了珍饈美饌。
“來，老夫先敬公子一杯。”胡圖城主又開始熱情的勸酒。
申顏不得不承認，胡圖父子在酒場上的天賦遠非常人可比，而千機閣的少閣主，顯然也是這種場合的常客，在這二人殷勤相勸之下，不多時，場中的氣氛便融洽起來，白日裏的申顏和慕容安之間小小的齟齬，便像從未發生過似的。
“申公子，若是鄙人猜的不錯，白日裏公子手中的那柄長刀，當是‘寒影’吧？“慕容安端著酒杯，笑盈盈的開口說道。
"慕容先生好眼力，竟然認得我的武器！”
申顏聞言一奇，能夠準確無誤的道出自己兵器的名字，看來這位少閣主鑒寶的本事，倒沒辜負千機閣"知聞天下"的美稱。
“哈哈，公子謬讚，這柄刀當年是我千機閣的天啟分堂經手流出的，在下知道，也不奇怪。”
聽了慕容安的話，申顏點了點頭，看來當年申雲澤在天啟城購入“寒影”之後，便一直珍藏在身邊，直到申顏來到了鎮北王府，申雲澤才把這柄刀送給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遠遠及不上天武者為他煉製的巨刀“血魘”，但"寒影”也是一柄品質非凡的武器，這柄刀申顏使用的十分趁手，無論形製還是重量，都頗合他的心意。
“公子可知此刀來曆？”慕容又再開口。
“這我卻不知，還請賜教。”
一直以來，申顏都以為手中長刀不過是一柄品質好些的兵器而言，但此刻聽慕容安言辭間意思，這把刀的背後竟還有一段故事。
“那我便為公子講講好了。”慕容安理了理思緒，為申顏介紹起了“寒影”的由來。
從慕容安的講述中申顏得知，打造“寒影”的原料，來自於越州的茫茫雨林，很久以前某位采藥人偶然在山間石壁的縫隙之中發現了一塊巨大的玉石。
那塊玉石黑白各半，白質如雪，黑質似墨，黑白兩色環抱交錯，卻又互不浸染，宛如一幅天然形成陰陽太極圖像，隱隱間閃爍著溫潤的光芒。
後來人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塊巨大的玉石運出了雨林，千機閣的總堂將這塊石頭買下之後，邀請多方人士鑒定，但卻始終無人知曉這是什麽東西，更不知如何利用。
於是這塊石頭便靜靜地躺在了千機閣的倉庫裏，一躺就是一百多年，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女子來到千機閣中購買材料，才認出此物，原來那是一塊來自天外的陰陽鐵玉，是煉製兵器盔甲的絕好材料。
能夠認出材料來曆，自然也懂的煉器的手法，於是千機閣便花了大價錢請那位女子煉製陰陽鐵玉，那人也不推辭，當下便在千機閣中架爐點火，整整煉製七七四十九天，才煉成了一柄長刀和一幅重甲。
刀名“寒影”，通體潔白，皎皎似雪，甲名“玄罡”，一色漆黑，玄然如墨。
這一刀一甲，都是品質超絕的寶物。
後來在天啟分堂設立之時，千機閣將“寒影”送了過去，因緣巧合之下被申雲澤購得，輾轉來到了申顏手中，至於那副“玄罡”重甲，還一直保留在千機閣越州總堂之中。
“公子可知那名煉器的女子身份？”
講完了寒影”的來曆，慕容安微笑著問申顏。
“讓我猜猜，該不會是七寶琉璃宗的玲瓏宗主吧？”申顏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其實他就聽說過這一個煉器宗派，而他所知道的所有寶物，似乎都是出自於七寶琉璃宗。
“不錯，正是玲瓏宗主，在我千機閣中煉製完陰陽鐵玉後不久，玲瓏閣下便建立了七寶琉璃宗，多年發展之下，七寶琉璃宗如今已是龐然大物，和我千機閣的關係，也是非比尋常。”
慕容安的話倒是開解了申顏，難怪這位少閣主出手如此闊綽，區區一場比鬥的彩頭都能用上七寶琉璃宗出品的匕首，原來兩家之間，竟有如此的淵源。
“‘寒影’在公子這樣的武士手上，方才能發揮出它該有的力量，然而說到公子自身，慕容安卻竊為公子不值！”
話鋒一轉，慕容安終說到了他今晚的正題上。
“慕容先生此話何意？”申顏有些不解。
“敢問公子今年貴庚？”
“十五。”
其實申顏還說的略早了些，他的生日在七月十五，還有一個多月才是。
聽到申顏報出的數字，慕容安和呂平相視一眼，彼此之間微微的點了點頭，申顏
比他們先前估計的還要年輕些，如果他願意幫助慕容安的話，那一樁麻煩真的能夠得到解決。
“年未及弱冠，修為卻如此出色，慕容安實在不知，公子為何甘心在這茫茫大漠之中，虛擲年華。”
“聽慕容先生的意思，似乎有些瞧不上這千裏赤地啊。”
“不錯，便是把這裏稱為修行的荒漠，隻怕也並不過分。”千機閣的少閣主言辭毫不委婉，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慕容安雖然言辭尖刻了些，不過他的話卻不無道理，千裏赤地之中，人口稀少，根本就沒有什麽知名的宗派，各種修行的資源也都極度匱乏。
堂堂的越陽城主府，居然隻有阿和馬那樣的一名勉強上得了台麵的武士，白日裏如果不是申顏，千機閣區區一個“玄”字小隊，便要壓的整個越陽城抬不起頭來。
"慕容先生的話，可真是一點麵子都沒有給胡城主留啊。”一邊說著，申顏一邊瞥了一眼胡圖，他對於此時胡圖反應，倒是有些好奇。
“公子不必看我，少閣主說的是，我們這千裏赤地，實在不是修行的好去處。”胡圖城主灌了一口酒，苦笑著搖了搖頭。
“公子少年英傑，更不應當囿於這北地風沙之中，慕容安誠意請公子南下，須知建水之南，曆來人才輩出，南疆茫茫群山之中，名宗大派更是燦若星辰，那樣的地方，才是我輩修行人施展的舞台！”
慕容安目光炯炯的看著申顏，終於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一句說完，飯桌上忽然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等待申顏回答。
“慕容先生該是有事相求吧？“
片刻之後，申顏緩緩開口，不過他卻並沒有立即表態，反而向慕容安問了一個問題，他才不相信慕容安這樣無利不起早的商人，會無緣無故的邀他南下。
“不錯，眼下我正有兩件麻煩事，非公子這樣修為出色的武士，才能解決。”
“一定要是我麽，千機閣財大氣粗，想要雇傭比我厲害的武士，怕也並不困難吧？”
聽了慕容安的話，申顏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顯然並不怎麽相信。
“您所言不錯，不過我們麵臨的狀況有些特殊，除過修為，還有年齡的限製，參與其中的武士不能超過二十歲，否則便完全沒有資格。”
“不瞞您說，我們之前也預備了人手，不過那人的修為和您比起來，相差有些懸殊。"慕容安坦然回答。
“如此便說的通了，隻是不知道，貴閣遇到了哪些事情，可方便說麽？”
”兩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今年十月份的‘朱雀秋闈,傳言今年青山劍塚三代弟子之中的首席也會親身參與，甚至和我千機閣欲奪錦標，自然要做充分的準備，至於另一件事麽……恕在下不便於此間透露。”
慕容安看了胡圖城主一眼，有些猶豫的答道。
顯然這位少閣主口中的另一件事，並不方便當著越陽城主的麵說出來。
不過申顏卻並沒有在意，事實上，此刻他的心思已經完全放在了慕容安提到的那四個字上，以至於這位少閣主的後半句話，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朱雀秋闈”，這是長久以來他內心之中揮之不去的一個詞，沒想到居然在此地，被他意外碰到了線索。
“噌”的一聲，申顏扶著桌子站了起來，略顯激動的神情讓場中其餘三人都頗感意外。
“慕容先生，請你具體說說，所謂的朱雀秋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申顏急切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