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滄海龍遊 第七十四章 血色之日 上
“各位，想必今日來此，心中都已有了決斷吧。”鼓聲停歇之後，玉霜大汗威嚴的聲音響起在大帳之中。
一邊說著，帖木兒一邊看了阿魯台和布赫一眼，不過他的這兩位老對手此刻卻都沉默著，並沒有表態。
“根據我們的斥候傳來的消息，東麵的邊境上，申雲澤的烈焰天龍騎已經厲兵秣馬多日，隻要戰端一起，頃刻便能殺入我玉霜地界上，南麵墨淵峽對麵，白河更是已經集結了十五萬羽林軍，大秦水師的船整日梭巡在海峽裏，這些羽林軍，也隨時都能渡海殺過來。”
帖木兒緩緩的開口說到，從這位大汗的描述之中可知，現下東南兩條戰線上，大秦和玉霜正激烈的對峙著，危如累卵的情勢下，戰爭一觸即發。
“情形如此，我希望各位族長都能交出手上的私兵，我們唯有把各部的力量匯聚在一處，才能和對手抗衡。”
頓了頓，帖木兒繼續說道，他沒有絲毫的隱藏，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大汗手上五萬飛狼騎，還不夠和大秦抗衡的麽？卻不知大汗您是怎樣布置的。”說話的是克烈部的族長阿魯台。
“四萬飛狼騎在海峽北麵戒備，餘下九千，在東麵和烈焰天龍騎對峙，還有一千，抽調做了這次忽裏台大會的護衛。”帖木兒耐著性子答道，飛狼騎的兵力布置，阿魯台早就知曉，隻是不知道此刻他當眾問出來，又是什麽意思。
“用不到一萬人防備申雲澤的烈焰天龍騎，大汗對飛狼騎的戰力，是否太過自信了？畢竟對方可是集結了整整了兩萬人”這次說話的，卻是兀良哈的族長布赫。
“還是說，對麵領兵的是自己的女婿，大汗您早就知道，他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布赫又繼續問道。
當年將女兒薩日公主嫁給申雲澤，如今申雲澤卻向著玉霜磨刀霍霍，這件事，早已成為了草原上的人們私下裏腹誹帖木兒的談資，不過還從沒有人敢當著帖木兒的麵這麽說。
布赫今日卻當眾講出，顯然是想折辱玉霜大汗的顏麵，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了靜立在阿巴亥大妃身後的薩日公主一眼。
“該死的。”帖木兒心中不由的一聲暗罵。
他緊緊的攥了一下座椅的把手，不過卻並沒有發作。
“即使我把飛狼騎全部派到東邊去，我們也擋不住烈焰天龍騎的突擊，所以那東邊的九千人，不過是棄子罷了。”
沉吟了片刻之後，玉霜大汗才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經過大秦對於羅薩發起的那場滅國之戰，世人對於烈焰天龍騎強悍的戰力，早已有了新的認識，平原野戰，沒有三倍以上的優勢兵力，任何騎兵力量在烈焰天龍騎麵前
，都毫無勝算，就連飛狼騎也不例外。
“我們唯一的勝算，就在南麵，四萬飛狼騎，再加上三位族長手中的私兵，隻要我們集結起八萬騎兵突擊力量，我就有把握一戰擊潰白河手中的十五萬羽林軍，擊殺對方的主帥。”
“唯有如此，無論接下來是戰是和，我們才能有繼續談判的籌碼。”帖木兒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布赫的眼睛，此刻的玉霜大汗，眼神中竟有一絲懇求的意味在。
“三位，我需要你們手中的私兵，四萬人，隻要有了這四萬人，我玉霜，便不會亡國滅種。”說到這裏，帳篷裏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帖木兒言辭裏的殷切。
“貴由，來之前，你阿爸都和你交代了什麽，你站起來，和兩位族長大人說說。”見到阿魯台和布赫沒有反應，帖木兒轉過頭來，對著貴由說到，此時的他，最需要弘吉剌部的表態。
“是。”貴由站起身來，恭敬地向帖木兒行了個禮，緩緩走到大帳中間。
“阿爸說，如今玉霜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樣的時刻，每一個草原男兒都不能再有任何的私心，阿爸已經將青吻虎的兵符交給了我，就在這裏。”
一邊說著，貴由一邊從懷中掏出了那枚老虎形狀的青石兵符，他手持兵符，快步來到帖木兒身前。
“弘吉剌部一萬青吻虎，聽憑帖木兒大汗調遣。”
他單膝下跪，向著帖木兒遞上了手中兵符。
玉霜大汗伸手接過兵符，衝著貴由點了點頭。
“兩位，青吻虎已經願意出戰，不知龍牙’和‘狻猊’是什麽態度。”帖木兒沉聲問道。
“龍牙”是克烈部的騎兵私兵，共有兩萬人，兀良哈的“狻猊”人數少些，也有一萬人，加上弘吉剌的一萬“青吻虎”，三大部族手中私兵，正好是四萬人。
"大汗，龍牙和狻猊若是出戰，不知道能得到些什麽？”阿魯台和布赫相視一眼，最終由阿魯台開口問道。
“什麽意思？”
“大汗莫怪，龍牙和狻猊畢竟不像大汗您手中的飛狼騎，可以得到整個玉霜部的資源支持，這兩隻騎兵的裝備給養，都是克烈和兀良哈兩部的人民，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們將自己的子弟派上戰場，想必得有所表示。”
“不錯，總不能送別人的丈夫和兒子上戰場，等他戰死了，卻還要向他的母親和妻子收稅。”布赫也接口說道。
聽到二人的話，帖木兒不由得眉頭一皺，他怎麽能聽不出來，阿魯台和布赫這是在向他提條件。
“那便這樣，隻要龍牙和狻猊能夠開拔走上戰場，克烈和兀良哈兩部，便免去今後一年的賦稅。”帖木兒
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克烈部，三年。”阿魯台也不猶豫，直接說出了己方的價碼。
“兀良哈也一樣，三年，不能再少。”布赫也跟了一句。
"兩位族長，你們這樣做，是否有些過分了，眼下秦人已經向我們拔出了刀，你們居然還向大汗提條件！”
帖木兒還沒來得及說話，貴由卻已經忍不住站起身來，憤怒的指責著阿魯台和布赫。
“放肆，貴由，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阿魯台瞪了貴由一眼，明顯有些惱怒。
“就是，哪怕脫歡自己在這裏，他也不能用這樣的語氣和我們講話，怎麽，你以為自己已經是弘吉剌的族長了麽？”布赫也厲聲訓斥著貴由。
“你們……”貴由一急，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貴由，你退下。”帖木兒出言製止了貴由。
聽到玉霜大汗的話，貴由不甘心地退了回去，他沉默的坐在那裏，麵色不善的看著阿魯台和布赫。
“那便按你們說的，免去克烈和兀良哈部三年的賦稅,弘吉剌部也一樣。”
帖木兒最終還是妥協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這位大汗王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退讓和犧牲。
“謝大汗。”阿魯台和布赫齊聲說到。
“不知二位的私兵，何時可以開拔？”帖木兒開口問道。
“龍牙需要十日的時間整備，十日之後，兩萬龍牙，便可開向墨淵峽。”
“狻猊隻需八日，我們人少，整備的快些。”
阿魯台和布赫分別答道。
“好的，那麽今日算起，十日之後，我希望能看到三部的兵馬，準時踏上征程。”
“定不負大汗所托。”
“來，幹杯，為了玉霜。”帖木兒率先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為了大汗，為了勝利。”阿魯台三人也端起酒杯，回應著玉霜大汗。
三人彼此相視一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帖木兒並不知道的是，三大部族的私兵，並不會有任何一人走向對抗大秦的戰場，相反，他們會首先對著紮蘭部，對著他帖木兒，抽出手中的屠刀。
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都隻是為了麻痹帖木兒而精心籌劃的表演，他們早已謀劃好，貴由來扮演帖木兒盟友的角色，阿魯台和布赫站在帖木兒的對立麵，一切都很符合他們之前的一貫立場，唯有如此，才能確保帖木兒不起疑心。
現在，這場戲的前半幕已經完結，到了後半幕開場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