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140章 人心叵測
嬴任好一看,原來是贏摯。
贏摯乃是犬丘大夫贏致的小兒子,十八九歲的樣子,人稱「公子摯」。公子摯性情恬淡,不善與人交往,嬴任好雖然見過幾面,也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眼睛長哪兒去了,怎麼走路的?」見兒子差點撞到未來的的國君,贏致怒斥道。
「兄長見諒,請恕小弟的過錯。」公子摯趕緊賠罪道,隨口問道,「兄長,這是要去哪兒?」
由於事情緊急,嬴任好不想回答他的問話,眾人也不好回答,誰知公子摯執意問道,「兄長這是要回雍城嗎?可否帶上小弟?」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不自覺回頭看著公子摯,這個看似平常而且還有點靦腆的年輕人,竟然一眼能夠看出嬴任好這是要回雍城了。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嬴任好也不好推辭,轉眼望著族叔贏致,用目光徵詢他的意見。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勸勸自己的孩子,此時的關中戎狄橫行、兇險萬分,讓他死了這份心。
其實,當公子摯向嬴任好提出要跟他前往雍城要求的時候,贏致也愣住了,但回頭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或許還是好事,畢竟嬴任好可是下一任的秦國國君,此時跟上他好處可想而知。
想到這一點,贏致不但沒有勸阻反而說道:「既然這樣,就讓摯兒跟在公子身邊,多少也能夠讓他歷練歷練。」
既然父親已經同意,嬴任好也不好推辭,只好自己把危險說與公子摯,「此去雍城,路途艱險,又是下雪天,我怕你受不了這個罪;而且此時的關中正在打仗,時分危險;若要前去,可要想好了。」
「兄長放心,我沒有那樣脆弱。」公子摯語氣堅定的說道。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嬴任好不好再推辭,只好答應。
於是嬴任好、韋昱、王盪以及公子摯一行四人開始翻山越嶺、頂風冒雪,前往雍城。
由於韋昱剛剛過來,路途還算熟悉,經過三天的艱難跋涉,第四天午後,贏任好一行終於來到了關中境地。
「公子,馬上就要下山了,我們是先去雍城還是直接去鎬京呢?」韋昱問道。
「管他呢,我們先去雍城好好吃上一頓,喝點酒暖暖身子;這大雪天的,一路走過來把人都快要凍幹了。」王盪早就餓壞了,還沒等贏任好說話,他就直接提出去雍城。
這次真的讓王盪給說中了,等到一行四人趕到雍城的時候,城頭上早就掛上了白孝,沿途見到的百姓也無不身披孝衣,神情沮喪。雍城上頭瀰漫著一種陰鬱的的氣氛。
國君薨了?
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四人的心頭。
「公子,你可要做好惡戰的準備。」公子摯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嗯?
眾人扭過頭,不解的望著公子摯,「你是何意?」
「各位試想一下,如果國君活著,我們前往雍城或者鎬京,在國君的關注下,任好公子能夠順利接管秦國的大位,一旦國君薨了,誰來接任下一任的秦國國君,可就有變數了;試想一下,除了任好公子之外,秦國能夠接任國君的人可就多的去了,至少國君的兒子就有這個可能吧。說不定,當下的雍城,為誰來繼承秦國國君的事情早就鬧翻了。」
「這怎麼可能,國君可是當著我和公孫枝的面,提出要讓任好公子繼承秦國國君之位的。怎會有變化?」韋昱不解而且憤怒的說道。
「當著你和公孫枝的面說的?」公子摯不屑的看了一眼韋昱,「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吧,至於公孫枝是不是這樣認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要知道,此時的雍城各種勢力交際,各種利益衝突,各種各樣的人心懷鬼胎,為了自身的利益,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
一聽到公子摯這樣說話,王盪可不答應了,抖動著手中的長戈,惡狠狠的說道,「誰敢擋住任好公子繼承國君,我手中的這桿長槍就讓他的腦袋搬家。」
「王校尉,到時候少不了要動刀槍。你還是提前做好準備的好。」公子摯這麼一說,大家這才覺著還真是這麼回事。
嬴任好始終沒有說話,剛才公子摯的話,他已經聽的明明白白;國君一死,他能不能當上國君,變數可就大了;他心中自然清楚,以眼下的局勢,要想當上國君,還真少不了一番鬥爭,動刀槍也是在預想之列。
「公子,為了穩妥起見,要不我們先去平陽借點兵馬開赴雍城?」王盪建議道。
嬴任好搖搖頭,三年不在關中,當下的秦國的兵馬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他還不得而知,就算是要想借出兵馬,都不知道向誰去借?
「公子摯,你以為我們該如何?」現在嬴任好倒是對這位年輕的公子有點刮目相看了,轉身問道。
公子摯稍稍一想說道,「帶兵前往?難道你想搶奪君位?」很顯然這話是說王盪的。
王盪氣呼呼的說道,「你不是說要東刀兵嗎?不帶兵,怎麼動刀兵?」
公子摯不急不慢的說道,「我說的是大臣們之間動刀槍,沒有說要帶兵搶奪君位。此時,根本就不需要帶兵前往,一旦帶兵前往雍城,反而說明了我們心虛,說明任好公子的君位來的不明不白,日後國人肯定會說任好公子的國君之位是從人家長公子手裡搶來的,將會對任好公子的統治不利。」
眾人點頭,也就是說,一旦帶兵前往,就把有利的事情辦成了不利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嬴任好手中也沒有兵馬。
公子摯繼續道:「若想順順利利當上國君只要把握好幾個關鍵人物就行了。一個是當下秦國的領班大臣曹叔,國君薨后,當下秦國的一切實際權力都掌握在他老人家手中,得到他的支持我們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個人就是鎬京大夫公孫枝,誠如韋校尉所言,他是當時的見證者,如我猜得不錯,他除了能夠證實國君遺命之外,手中還應該有能夠證實的東西。」
「什麼東西?」韋昱問道,「當時只有我和公孫枝在國君跟前,並沒有見到國君對他有其他交待。」
「遺詔。我想國君在臨薨之前,能夠命你前往犬丘請任好公子繼位,就說明他當時的神志很清楚,那麼他也一定會想到萬一在公子沒有回來之前,他先薨了,怎麼辦?所以我想國君一定會留下遺詔來說明。不過就不知道公孫枝心向不向我們了,如果公孫枝心向我們,肯定會把遺詔拿出來證實任好公子是秦國的繼承人;如果公孫枝心不向我們,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完,公子摯的分析,嬴任好等人心中忐忑不安。
「除了遺詔,我想公孫枝手中還有一樣東西特別重要。」公子摯繼續說道。
「什麼東西?」
「兵符。」
這兩個字一出口,眾人皆驚。以當時情況來看,秦君贏載的兵符應該就在公孫枝的手中。
兵符,也叫虎符。這個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春秋戰國時期虎符為國君授予臣屬兵權和調發軍隊的信物。銅製、虎形、分左右兩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將領之手。國君若派人前往調動軍隊,就需帶上右符,持符驗合,軍將才能聽命而動。
「這不等於沒說嘛?一旦公孫枝心中不像我們,還不等於白搭嗎。」王盪聽罷,當下就嚷嚷開了。見眾人都不說話,又只好安靜下來。
「公子,當下我們該怎麼辦?」韋昱徵詢嬴任好的意見。
「走,進雍城。」嬴任好手一揮指向雍城。
公子摯已經把未來所要面臨的形勢分析的非常透徹了,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未來不管形勢如何發展,嬴任好只有聽天由命了。
秦都雍城。
韋昱走後,支撐了三天的秦國國君贏載終於支撐不住,在鎬京靜靜的離開了人世。
他這一走,給秦國留下了許多難解之事,戎狄軍隊還在秦國的大地上肆虐,百姓怨聲載道;而他的身後竟然暫時沒有人收拾殘局。
過了兩天,鎬京城下的戎狄軍隊退走了,鎬京司馬公孫枝估摸著嬴任好公子也該回來了,於是率領大軍護送贏載的靈柩返回雍城。嬴任好回到關中的時候,贏載的靈柩也是剛剛進入秦國大鄭宮。
不過國君死骨未寒,秦國的明爭暗鬥就開始了。
雍城大鄭宮。
贏載的靈位前,秦國的王公貴族、文武大臣,正在激烈的爭吵著。
「諸位,國君去世;當務之急,應當推舉國君的長子繼承君位,來主持國君大喪。」說話的是秦國的下大夫,也是贏載長子的舅舅。
「對,雖然國君生前沒有明確里誰為太子,但是子承父業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我們也支持長公子繼承君位,主持秦國國政。」他的話音剛落,立即就有人附和起來。
「對——,應該推舉長公子繼承君位。」
……
在眾人的嘈雜聲中,領班大臣曹叔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這些人的表演,他很清楚國君突然離世,對於身處險境的秦國的來說是雪上加霜,但是他也清楚國君肯定會在死前已經交代過什麼,而且這個秘密就在公孫枝身上。
但對面的公孫枝一身孝衣,一言不發,沒有等到嬴任好回來,他絕對不會將國君遺命說出來,更不會把國君的遺詔給其他人看。當然這些人也包括曹叔在內,雖然他與曹叔交好,但是當下的形勢,他也不知道曹叔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向著嬴任好,還是向著其他什麼人。
此時的秦庭,誰都得防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