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龍門之亂(三)
薛軌乃是河東薛氏世族子弟,按照李逍遙的想法薛軌理應衣食無憂,豐衣足食。再說薛軌祖上又出現朝中大臣名將,應當得到當地薛氏族親的敬重以及羨慕,直到李逍遙進入薛軌府上才明白這一切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美好。
「舍下簡陋,怠慢公子,請多見諒!」薛軌看著薛府中只有幾名家丁,房屋簡陋,所有的樑柱都破敗不堪,唯有『薛府』兩個大字永遠的懸挂在大門前,大門上都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石獅也是殘破不堪,如此情景使得李逍遙震驚的看了一眼薛軌,使得薛軌略微不好意思道。
「薛大人,為何是如此境況?」李逍遙內心震驚不已,由此詢問道。他真的無法想象大隋贊治的住所居然如此的破敗,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唉,吾雖出身薛氏世族,祖上曾經輝煌過,奈何到了我這一代薛氏家族一落千丈,吾無力恢復家族名譽。再說我並不是薛氏世族的嫡系,乃是旁系。因此得不到薛氏世族的幫助,再說父親身死所有人便不再與我聯繫,使得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陳大人賞識下關,成為贊治,否則我們這一脈恐怕要斷絕了。」
薛軌望著家徒四壁的薛府,找了一處比較整潔的地方坐著,他的妻子也進入廚房燒了一點吃的,端上來並且泡上了茶水供他們飲用。李逍遙細細的品茗著略微苦澀的茶水,又聽見薛軌繼續道出緣由。
「逍遙兄,你可知道我今年多大?我已經三十有餘,若不是陳大人賞識得到這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我想至今都成不了家,也不會又子嗣了,那我便愧對薛家的列祖列宗,死後無顏面面對他們。至於這幾名家丁乃是父親的隨從,因感恩父親的知遇之恩,才一直留在薛府。」
李逍遙聽完之後,才明白為何薛府中的家丁基本上年歲比薛軌還要大,也知道為何他如此的敬重陳叔達。在古代男子三十歲才成家的真的是少之又少,猶如今天社會中三十多歲的女子一樣非常的稀有,可以稱之為剩男了。
「薛兄,你的年齡比我虛長几歲,那我便稱呼你為薛大哥了,你可以稱呼我為賢弟了!」李逍遙誠摯地說道,他喝下苦澀的茶水,感受的到時一名男子在艱苦的追尋著自己的夢想,這讓他非常的欽佩。
「既然如此,那我便喊你賢弟了!」薛軌為人洒脫,不拘小節,「賢弟,你可知道府上多久沒有來客人了嗎?每年春節或是祭祀我這一脈的均是限制不允許祭祖,只得祭祀自己的父親或是祖父。當初家父在世時,門庭若市,自從他去世后,家道中落,門可羅雀,已經二十年沒有人踏入過府上,就連陳大人都未曾進來過。」
李逍遙能夠感受到薛軌的心情,切身體會到薛軌當初的處境真的是到了山窮水盡之地,卻沒有一人幫助。雖然他前世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農村中,人們也是非常的現實,可是沒有這種毫無人情味。
因此,李逍遙與薛軌成為了人生當中的知己,真正的心與心在一起交流。李逍遙踏入薛府那一刻,薛軌便知曉此人可交,而且他救了自己的獨子,更是讓他感恩戴德,因此他才向老朋友一樣傾訴這麼多年的苦。
「今日多謝賢弟救了獨子,為兄在此謝過!」薛軌家中並無酒水,只有苦澀的茶水,便以茶代酒敬了李逍遙幾杯,李逍遙沒有絲毫的不悅,亦是同樣的喝了下去,伍氏兄弟雖不是主客,可是薛軌一視同仁,他們也一飲而盡。
此時此刻,哪怕再苦的茶水他們都不覺得苦澀。因為他們都擁有著同樣的經歷,使得他們更加欽佩薛軌能堅持下去的毅力。縱然薛軌是文弱書生一名,卻得到武將出身的伍氏兄弟的認同,實則不容易。
自古文武不和,朝堂之上政見不一,引來一次又一次的悲劇。在文人墨客的眼中武將乃是匹夫之勇,不屑一顧;在武將眼中,文人墨客乃是紙上談兵,更是不願意與他們有太多的交際,這種情況亦是歷代皇帝樂於見到的,因為帝王需要考慮的便是平衡之道,才能顯示君臨天下的權力。
「小事一樁,力所能及自當全力以赴!不知令公子名字是否取好了?」李逍遙恭敬地說道,他自己乃是一年後才取名的,看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他由此一問。
薛軌抱著自己的兒子,父愛之情溢於言表,又聽見李逍遙詢問自己,故而回道:「名字已經取好了!為兄武功不行,可是文采還算過得去。自幼默讀孔孟之道,因此為兒取名『禮』。」
「《論語·學而》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李逍遙信手拈來一語道出薛軌取名的用意,「薛禮,好名字!薛兄是想讓賢侄時刻記得做人不能忘本?」
「賢弟不僅醫術讓為兄震驚,就連文采亦是出眾,愚兄佩服!」薛軌驚訝地看著李逍遙,沒想到年紀輕輕地他居然能夠一語道破獨子取名的緣由。
「難道兄長忘記我是方外人士嗎?呵呵!」李逍遙風趣的回道,兩人相視一笑。李逍遙又瞥了一眼薛軌懷中的男嬰,看著那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自己,不禁想起了『薛禮』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
「兄長,你剛剛說賢侄的名字是薛禮,不是愚弄小弟的吧!」李逍遙驚疑不定地再次確定道,因為他想起了這個名字在貞觀末世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賢弟為何有此一問?愚兄怎麼會愚弄賢弟呢?難道『薛禮』這個名字不好?」薛軌疑惑地看著一臉驚訝地李逍遙,知道他是方外人士,又懂得玄學,他擔心這個名字是否符合孩子的命格。
「好!非常好!」李逍遙大笑道,不僅薛軌滿臉疑慮,伍氏兄弟也是不解的看著一會驚訝一會又開懷大笑的李逍遙,「不知道孩子的號有沒有想好?」
「還未取號,畢竟年歲尚幼,愚兄未曾想到!」薛軌詫異地回道。古代人取名,不僅僅有字,還有號,只不過必須經過加冠之禮方可准許,只不過薛氏這一脈家道中落,因此都是父母或是自己取,並不是族中長輩取。
「既然如此,那小弟便為賢侄取號贈予他為周歲禮物如何?」李逍遙一連激動地詢問道,得到了薛軌點頭同意,他才繼續說下去,「取號『仁貴』,兄長以為如何?」
「仁貴?薛仁貴!這個號愚兄便接下啦!好名字,當真是好名字!」薛軌轉念一想覺得這是逍遙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之意,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成為大唐王朝的中流砥柱,超越歷代薛氏先祖,達到他們從未有過的高度。
李逍遙內心興奮不已,他不曾想到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絳州龍門的薛仁貴,大唐名將,著名軍事家,政治家,官拜都督之職,封為平陽郡公的薛仁貴居然是自己為他取名的,而且此時的薛仁貴只有一歲多點,根本不像歷史中的那麼威猛不凡,但是這個孩子以後必定是驚動天下之人。
薛軌尚在襁褓中的獨子聽見『薛仁貴』三個字,彷彿是找到什麼好玩的玩具一樣,睡眼朦朧的視野頃刻間變得炯炯有神,興奮不已,更是脫離薛軌的懷中直接跳到李逍遙的懷中,不停地手舞足蹈,眾人皆是驚訝,就連李逍遙也被這個小傢伙嚇了一跳,暗暗想道:「難道這個小子跟自己一樣都是來自於未來?」
「賢弟,小兒如此喜歡你,不如你便收為弟子吧!」薛軌笑眯眯地看著獨子在剛剛認識不久的賢弟身上玩的不亦樂乎,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跟李逍遙這麼有緣分,於是提議道。
「大唐名將薛仁貴居然是我的弟子,想想就覺得不錯!而且此子確實是練武的大才,日後定能傳承吾的衣缽!」李逍遙腦袋快速的思考後,高興地大笑道:「那我便收下他為我的弟子,待他滿六歲兄長便讓他帶著這個到太原李府找我!」
「太原李府?你是唐公李淵最小的兒子?」薛軌接過李逍遙的腰牌,看著上面鐫刻著『李』字,他震驚的說道。
「事情倉促來不及稟明小弟的身份,正如兄長所說,我便是唐公幼子李逍遙!」李逍遙見薛軌猜到自己的身份,便不再隱瞞,道出實情。
「世人皆知唐公李淵四子各個天賦異稟,皆是人中龍鳳,卻不知李府第五子!唉,賢弟居然是李府小公子,兄長高攀了!」薛軌感嘆道,若不是當初他聽聞過唐公李淵幼子的傳聞,以及父親在世時提到過,他根本就猜不出眼前的這位銀髮少年居然是唐公之子,實在是讓他震驚不已。
「兄長過譽了,我因幼年隨時學藝十年,不在李府長大,因此少有人知李府還有第五子。如今你我既然是兄弟,且又是賢侄的師傅,不必介懷身份!來,今日是值得慶祝的日子!」李逍遙不以為意地說道,然後吩咐身邊得伍雲召道:「雲召兄,你且去買些菜,打幾壺酒來,我們好好的慶祝慶祝,不醉不歸!」
此次龍門之行,李逍遙不僅得到日後名揚天下的弟子,而且知道了絳州為何是人傑地靈之地的原因,收穫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