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第476章 防守反擊
畑俊六當然知道要想攻佔肥城絕沒那麼容易,更不會有那麼快。
但這不是記者招待會嘛,無非就是放放嘴炮,又不需要負責任,對吧?
再說,他召開這次記者招待的附加目的之一,就是通過這些西方媒體給國民政府和蔣委員長施壓,那麼肥城戰局當然是說得越順利越好,最好是能夠把蔣委員長嚇住,直接放棄對北上集群的圍攻,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呃哦?」美聯社的女記者無比訝然的問道,「將軍閣下,你的意思是說,日軍很快就能佔領肥城,並且還將生擒徐銳,是嗎?」
畑俊六淡淡的說:「你可以這麼理解。」
女記者接著問道:「將軍閣下,我想知道你哪裡來的信心?據我所知,貴軍在與徐銳的屢次交鋒中,似乎還沒有一次獲得勝利,將軍閣下憑什麼斷定,這次肥城之戰,貴軍就一定能夠獲得最終之勝利,且還能生擒徐銳?」
聽到這,畑俊六的臉色便陰沉下來,他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畑俊六花了那麼多的錢召開這次記者招待會,不是為了滿足這些西方記者的好奇心,更加不是為了讓她們寫一本關於徐銳跟畑俊六之爭的傳記小說的,而是為了消除消極影響,挽回大日本皇軍在國際上的聲譽。
河邊正三已經看出畑俊六的不高興,當即說:「下一個問題。」
美聯社的那個漂亮女記者還想再問,河邊正三卻根本就不給她機會了,什麼玩意兒,一個勁替中國人唱讚歌,別忘了這裡可是在芳華園,是在他們日軍華中方面的軍司令部里,而不是在肥城,更加不是在大梅山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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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南京的記者招待會,先說肥城的戰鬥。
徐銳在傍晚的廣播演講中其實散布了一顆煙霧彈,他在廣播中說,獨立團在日軍的大轟炸以及白天的戰鬥中遭受了重大人員損失,現在剩下的可戰之兵已經不足千人,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事情就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其實,今天一天激戰下來,獨立團確實傷亡慘重,尤其是何書崖的獨立營幾乎是全營拼光,但是三個主力營的損失卻是相對較輕。
獨立團剩下的三個主力營,現在加起來差不多還有兩千人。
除此之外,團部還有五百多個重傷員,真要到了最後時刻,這五百多個重傷員也是可以上戰場殺敵的,東方人的思維,不存在彈盡援絕即投降的概念,東方人的思維,不到最後一卒、最後一口氣絕不輕言放棄!
開戰之前,第三戰區長官部交給皖中挺進旅的任務,是堅守肥城至少十天,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天,還剩下最後的四天,以兩千殘部守住肥城至少四天,還是有把握的,畢竟這剩下的兩千多殘兵已不再是之前的新兵蛋子了。
這些新兵蛋子剛到肥城時,一個個全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你別說讓他們殺人,就是讓他們殺只雞都費勁,可是現在,在經過了種種磨礪之後,尤其是經受了極端殘酷的戰爭洗禮之後,他們已經迅速成長起來,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老兵。
憑藉剩下的兩千多號殘兵,徐銳還是有信心守住肥城至少四天時間。
不過,要想守住肥城四天,一味被動防禦肯定不行,一味被動防禦,一味被動挨打,不僅會嚴重挫傷己方將士的士氣,更加會助漲鬼子的氣焰,若是大型野戰,還可以用這個策略麻痹敵人,誘敵深入,但巷戰,採取這種策略就是自殺!
列寧格勒保衛戰,蘇聯紅軍之所以能堅持將近兩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蘇聯紅軍既便是處於極端的劣勢下,也從未停止過進攻,他們一直在不停的進攻,進攻,再進攻,通過頑強的進攻與德軍形成殘酷的平衡。
同理,獨立團必須攻守結合,而不能一味死守。
白天,因為日軍擁有空軍及炮兵優勢,獨立團可以主動往回縮,但是到了夜間,獨立團卻必須主動出擊,必須全力出擊,爭取奪回白天丟失的陣地,以為第二天白天的收縮留足余量,否則,到第二天白天,獨立團就將面臨退無可退的處境。
所以,今晚上必須發動一波強力突擊,既便不能恢復全部陣地,也至少要恢復一部分陣地,為明天的主動收縮留下餘地。
現在,徐銳就正在準備夜間的反擊戰。
徐銳將營級以上軍官召集到他的團部。
儘管局面惡劣,儘管肥城的四分之三區域已經淪陷敵手,儘管他們已經陷入鬼子的重重包圍之中,不過獨立團的高級軍官們卻並未流露出悲觀情緒,相反,何光明、萬重山等人臉上的表情還很輕鬆,進團部時也有說有笑。
老兵就是老兵,老兵判斷戰場局勢有著他們獨特的標準。
在何光明、萬重山等百戰老兵的眼裡,眼下的獨立團遠未到山窮水盡時,今天白天丟掉了那麼大片的城區,與其說是鬼子太厲害,倒不如說他們獨立團並沒有死守,獨立團根本就是在主動收縮,根本就是在暗中積蓄勢能。
就好比一張弓,要想射得更遠,要想獲得更強大的動能,就必須儘可能的壓縮,將所有的力量積攢於一點,然後猛烈的爆發出來,眼下的獨立團就是一張極度壓縮了的弓,正等待著反彈一刻的到來,等著給鬼子來個狠的。
等眾人到齊了,徐銳沖何書崖呶呶嘴。
何書崖便大步走到青訓隊剛剛補好的摸擬沙盤前,說道:「從白天的交戰情形,可以基本判斷出,小鬼子在城東區域部署有重兵,城南區域也至少有一個聯隊以上的兵力,只有城西以及城北區域的兵力相對薄弱些。」
「結合各方面搜集回來的情況,可以基本判斷出,城北及城西區域的鬼子守軍,充其量也就一個步兵大隊,如果我們集中兩個營以上的兵力,趁夜突襲城北或城西的鬼子,擊潰當面之敵是有把握的。」
楊八難蹙眉說:「反擊?有沒有搞錯,現在是我們在防守。」
「楊參謀長,防守難道就不能反擊?你就沒聽說過防守反擊?」何光明哂然說,「都說你們中央軍校出來的學員全都是死腦筋,以前我還不太相信,不過今天卻不能不信了,你們這些中央軍校長,還真他媽死腦筋。」
其餘幾個營長也是啞然失笑,這裡就楊八難一個中央軍校生。
楊八難被何光明奚落得滿臉通紅,都說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可是他楊八難明明是獨立團的參謀長,卻怎麼感覺連個參謀都不如?沒辦法,因為徐銳這個團長不待見他,所以全團的人就沒幾個肯拿正眼瞧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八難爭辯說,「防守反擊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說,眼下我們獨立團兵力有限,卻還要死守至少四天,所以,我認為,不能將寶貴的兵力浪費在可有可無的反擊中,而應該全力加強防禦。」
「你這個就屬於片面的絕對防禦論!」徐銳沒有像何光明那樣奚落楊八難,但說話的語氣卻同樣不客氣,「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更沒有打不穿的防線,一味的死守,最終只能是守死!」
幾個營長立刻豎起耳朵,開始認真聆聽。
儘管徐銳要比他們年輕得多,但是經過長時期相處,他們卻必須承認,徐銳無論戰術指揮能力還是軍事理論水平,都比他們強得多,所以每次徐銳講解軍事理論,獨立團的這些個營長、連長就都會認真的聆聽。
徐銳接著說道:「只有寓攻於守,守中有攻,才能更好的守護陣地,這就好比兩支足球隊踢足球,如果你一味龜縮己方半場,而不肯在前場投入任何進攻力量,那麼對方就會越踢越有信心,越踢越具有攻擊性,那麼最終你的球門就一定會被對方攻破,你只有在前場投入適當力量,冷不丁的打下反擊,給對方制點一些麻煩,製造一定的威脅,對方才不敢肆無忌憚的將全部的兵力投入到進攻,這樣你的壓力反而小。」
楊八難便有著剎那的怔忡,乍一聽徐銳的話很淺,可是仔細的一想,卻發現徐銳這淺濕的話中蘊含著很深的軍事理論,打仗雖然不是踢足球,但不可否認的是,現代的競技體育就是從古代的軍事演化而來的,兩者具有很大的共通性。
難道,中央軍校所教授的軍事理論真的落伍了嗎?
楊八難內心第一次對中央軍校的教學產生了懷疑。
徐銳卻根本沒心思顧及他剛才那一席話對別人所造成的衝擊,又說:「剛才書崖已經說得很清楚,集中兩個營以上的兵力,一舉打垮城北或城西的鬼子是完全有把握的,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打城北的鬼子還是城西?」
何書崖說:「團長,我建議打城北。」
「理由呢?」徐銳說,「說說你的理由。」
何書崖說:「因為城北屬於貧民區,街巷更密集,地形更複雜,戰鬥打響后,我們可以從多個方向同時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