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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第467章 血染的風采

  古樹同回到自己在漢口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公寓的傭人上來問古樹同是否需要做晚飯?古樹同表示他已經吃過了。 

  古樹同確實已經在統帥部吃過了,不過這頓晚飯吃得並不愉快。 

  因為在晚宴上,蔣委員長宣布了一個決定,組建徐州會戰前敵指揮部,他老人家要親自指揮三戰區跟五戰區轄下的所有部隊,完成對日軍第9、第13師團的圍殲,蔣委員長忍了差不多有五天,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表示要親自出馬了。 

  蔣委員長都當眾宣布了,別人肯定不能反對,只能服從。 

  不過,對於徐州會戰的後續走向,古樹同卻是沒剩多少信心了。 

  從東征陳炯明到北伐,再從北伐到對****紅軍的前後五次圍剿,再從對紅軍的圍剿到不久之前的淞滬會戰,無數血淋淋的戰例已經充分的證明,老頭子的指揮才能真的是讓人不太敢恭維啊,問題是,老頭子偏偏還很熱衷於指揮。 

  蔣委員長倒是提出了一個宏偉的構想,表示要在追追阜陽、蒙城一線聚殲日軍第9以及第13師團,然後再將日軍華北、華中兩個方面軍主力吸引到皖中,然後背靠大別山區,在皖中與日軍的重兵集群進行決戰。 

  必須承認,蔣委員長的戰略構想還是不錯的。 

  從目前看,只要肥城不在短時間內失守,阜陽、蒙城的第9、第13師團被圍殲將是大概率事件,既便最終因為華中、華北兩大方面軍主力的全力營救,最終未能夠實現圍殲,卻也必定可以將日軍兩大方面軍主力吸引到皖中一帶。 

  然後,以三十到四十個精銳師牽著日軍主力在大別山兜圈子,再以十到二十個師的部隊四面出擊,襲擊日軍的補給線,那麼最多不出三月,聚集在皖中地區的日軍重兵集群就將陷入彈盡糧絕的困境,這個時候,國民軍再全力反擊,那麼,一舉擊潰侵華日軍主力也將是大概率事件,到了這,中日戰爭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當然,這其中還有個很重要的問題必須得解決,那就是雲集皖中的超過六十個主力師的給養應該如何保障?畢竟這可是超過六十個主力師,七八十萬人,人吃馬嚼的每天消耗的錢糧都是個天文數字。 

  但是古樹同認為,這些困難是完全可以克服的。 

  因為皖中到武漢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兩百公里,國民政府完全可以動員從淪陷區逃到武漢的百姓組成運輸隊,翻過大別山向皖中運輸補給,大別山的崇山峻岭雖然會給運輸隊的運輸造成阻礙,但是反過來,也會加大日軍截斷這條補給線的難度。 

  這一來,國民軍可以背靠武漢獲得源源不斷的補給,而日軍補給線卻時時刻刻面臨著國民軍的威脅,此消彼漲下,最終勝利將肯定屬於國民軍。 

  然而,再好的計劃,再宏偉的戰略構想歸根到底也需要人來執行。 

  而戰區總指揮的水平高低將直接決定這場戰略決戰的勝負與成敗。 

  古樹同當然認為他本人才是戰區總指揮的不二人選,但是事實上,這位老兄跟蔣委員長相比只是差相彷彿,因為歷史早已經證明,在古樹同接過三戰區總司令長官職務之後,長達八年的時間竟沒有發起過一次像樣的攻勢。 

  走進書房坐定,古樹同順手又打開了收音機。 

  古樹同原本是不怎麼收聽收音機的,可這幾天卻幾乎成為了習慣。 

  收音機一打開,裡邊便立刻傳來一個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全國同胞還有海外的愛國僑胞們,我是大梅山獨立團團長徐銳,在這裡我要向你們通報一個沉痛的消息,國民革命軍皖中挺進旅少將旅長羅豐,在今天凌晨對日軍的反突擊戰中身負重傷,經過搶救無效,於半個小時前壯烈殉國,此刻,天地同悲,日月同泣。」 

  聽到這,古樹同心裡便立刻咯頓一聲,暗道不好! 

  竟然連皖中挺進旅旅長羅豐都陣亡了,由此足見今天凌晨那場反擊之激烈,由此也足見皖中挺進旅傷亡之巨大,如果從這一點看,肥城的守備兵力恐怕是捉襟見肘了,如果肥城在短期內失守,那老頭子的宏大戰略構想也就成了笑話。 

  當下古樹同豎起耳朵,開始凝神聆聽,古樹同並不知道,羅豐其實早在今天凌晨就已經壯烈殉國了,徐銳原本是不準備這個時候公布羅豐的死訊的,因為這難免會挫傷後方軍民的信心及士氣,但蔣委員長的一些做派卻迫使他不得不這麼做。 

  蔣委員長竟敢阻撓武漢的學生前往大梅山根據地,徐銳又豈能答應?若是再不給蔣委員長一點壓力,蔣委員長恐怕真就以為獨立團是免費的長工了,只管可勁的使喚,卻不想著給他填飽肚子,這怎麼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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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家兄妹也在凝神聆聽廣播。 

  「日軍熊本師團暨菊地旅團對肥城的圍攻已經持續四日,這四天來,皖中挺進旅與我大梅山獨立團緊密配合、協同作戰,總計打退了鬼子上百次的進攻,然而,我們自身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傷亡,皖中挺進旅將近四千官兵,犧牲了超過兩千人,我們大梅山獨立團將近兩千官兵,犧牲超過千人。」 

  聽到這,鄭雯的大眼睛里便湧起了濕氣。 

  「天哪,竟然犧牲了這麼多人?」鄭雯滿臉哀傷的看著鄭家康,說,「哥,他們竟然已經犧牲這麼多人,他們竟然已經犧牲了這麼多人。」 

  鄭家康無言以對,只能用力的握緊鄭雯有些發涼的小手。 

  「其實,對於我們軍人來說,死,並不是最可怕的,弟兄們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這麼說的,自打穿上這身軍裝,我們就不再把自個當個活人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顆流彈或者一塊彈片就將奪走我們的生命。」 

  「我們早已經准行好了,真的,我們不怕死。」 

  「但是,這世界上有些東西卻比死亡更可怕。」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時時忍受傷痛的捉磨。」 

  「因為戰況激烈,傷員急劇增加,我們儲備的藥品早已耗盡,現在,別說是磺胺粉、奎寧水這樣的珍貴藥品,就連最基本的紗布都沒了,每當有傷員被抬下來,我們的醫務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鹽水給傷口進行消毒。」 

  說到這,廣播里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哽咽了。 

  聽著這哽咽而又沙啞的低沉嗓音,鄭雯不覺潸然淚下。 

  「哥,我還是要去肥城。」鄭雯抽泣著說道,「我還要召集同學上街募捐,再拿募集的捐款購買藥品,然後帶著這些藥品前往肥城,我要為前線的傷員們盡綿薄之力,哪怕我無法救活他們每一個人,也至少能救活一部分人。」 

  這一次,鄭家康竟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廣播里,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仍在繼續:「因為缺乏藥品,我們的傷員正面臨極大的威脅,既便是最為普通的燙傷,因為天氣炎熱,也會在短時間內迅速發炎潰爛,到現在,已經有超過一百個傷員因為簡單的燙傷而被截肢,更有十六個傷員因為傷口感染而犧牲了,他們沒有倒在鬼子的槍口下,沒有死在鬼子飛機和大炮的狂轟濫炸下,卻倒在了,病床上,如若泉下有知,我想這些傷員一定會在黃泉路上嚎啕大哭,他們苦哪,他們不甘心哪。」 

  聽到這鄭雯再控制不住,一頭撲入鄭家康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哭了個梨花帶雨。 

  徐銳的演講仍然在繼續:「羅旅長已經為國捐軀,前幾天跟大家見過面的石頭、狗剩還有山娃子,也大多都犧牲了,今天下午,鬼子更動用了超過五百架次的轟炸機以及上百門的野戰重型榴彈炮,對肥城進行狂轟濫炸,現在的肥城,放眼望去已經再也找不到一間完好無損的房屋,也再找不出高度超過五米的建築。」 

  「我們的許多弟兄,在鬼子展開炮擊時仍然堅守在陣地上,結果就被活埋了,有些被我們刨出來了,可有些人,卻永遠都找不到了,但是我們不悲傷,我們更沒有流淚,因為我們是一名軍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我們當然的歸宿。」 

  「此刻,我,徐銳,正好端端的坐在播音機前跟你們說話。」 

  「可是明天,等明天這個時候,我也許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離開之前,我想給大家念一首詩,詩名叫做血染的風采。」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 

  「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 

  「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飄揚的軍旗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也許我的眼睛,再不能睜開。」 

  「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懷。」 

  「也許我長眠,再不能醒來。」 

  「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脈。」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祖國的土壤里,有我們付出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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