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大當家
在少室山腳下，少林弟子們結羅漢陣死守上山道路之時。
少林寺中，也是風雲暗湧。
凶險程度，遠勝山下。
那如神如魔的聲音，也同時驚動了寺中正對峙的幾方人馬。
寺中大雄寶殿前。
空寂老和尚白須飄拂，正與一個身著紫緞龍袍的長須中年對峙。
此人正是曾被陳亦一招重創的雄霸。
他竟在不知何時，潛進了少林寺中，卻被眼前這個老和尚所阻。
雄霸早知少林不簡單，卻沒想到才潛進寺中，就被人發現。
連曾經慘敗他的那個年輕和尚的麵都沒見著，就阻得他不得寸進。
不遠處，是與他同來的天池十二煞，也被人阻攔。
而阻攔他們的，竟然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小和尚！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麵對十二個奇形怪狀，卻凶神惡煞的怪人，卻反而是那十二個怪人隱隱對小孩有些畏懼。
忽然聽到那令得地動山搖的聲音，雙方都或驚或恐地停了下來。
在與大雄寶殿之後，半山之隔的千佛殿前，一個白須白眉，似乎比空寂還要老些的老和尚嘴角帶血，胸前僧袍破爛，露出幾道猙獰血痕，深入骨血。
臉上卻仍是一片淡然祥和笑意。
在老和尚對麵，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怪人。
一頭白發張揚，氣息冰寒刺骨，又如癲如狂。
最詭異的，是他右手和右半邊臉，都如同寒冰雕鑄出來的一般，冰雕般的右臉上，一顆血瞳閃爍著詭異凶戾的血光。
老和尚帶著一身猙獰的傷痕，慈眉善目地笑著：“施主，少林乃佛門清淨之地，不可隨意褻瀆，還請退去吧。”
白發怪人一隻冰爪血光隱現，心中狂怒之極。
本以為這世間除了那個老不死的帝釋天，無人是自己對手。
沒想到好不容易被帝釋天從九重冰獄中放出，派到此處，隨便遇上一個老朽的和尚，竟然能與他打得不相上下。
他看似無事，其實剛才已經被這老和尚拚著受他一爪，一指將他點得重傷。
突然出現的聲音，更是讓他驚怒不已。
這聲音的主人，怕是連帝釋天都未必能及……
世間竟然還有這麽多不比他弱，甚至比他強得多的人，以他的狂傲自負，怎麽能不怒？
在西側塔林不遠的小山下，手持雙刃的破軍，心中不情不願，卻不得不與一個戴著怪異麵具的女人纏鬥著。
這女人武功奇高，而且極為詭異，連他都不敢有半絲分心。
山下傳來的聲音，卻讓兩人都不得不停下，驚疑不定聽著那聲音。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忽起，與那如神如魔的聲音一般平淡，卻充滿祥和。
隱隱間有陣陣梵音相隨，不僅輕描淡寫地驅散了那聲音帶來的恐怖壓力，讓腳下的山搖地動恢複了平靜。
更是平複了所有人心中的戰意殺心。
無論是山下的八派聯盟，還是寺中的雄霸等人、白發怪人、麵具女子，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比剛才聽到那如神魔般的聲音更讓他們驚駭欲絕。
“施主，你終究還是來了……”
麵壁峰下，陳亦唇齒開合，聲音遠遠送出。
回頭看向身形愈發佝僂、蒼老的湛因老和尚：“師叔，此戰便由我去吧，您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逞筋骨之能了。”
“唉……”
湛因老和尚吃力地搖頭：“去吧……可不要妄想耽擱了時間……就能偷懶……洗髓經都教了你十年了……怎的還練不成……真是愚笨不堪……”
“……”
陳亦懶得和這老頭一般見識，一步邁出，人已不見。
山下的八派聯盟之人，從殺意盈胸到呆滯，再到驚醒，又陷入了一片平和中，整個過程中尤如被人操控了心誌的傀儡一般。
正驚恐不已，許多人突然兩眼一花，便見人群之中憑空多出了一人。
此人長發向後披散，身著藍色長袍，相貌平凡，看起來不過中年之齡。
隻是靜靜地立在那裏，就讓人感覺眼前所見不是人，而是一座大山，一片深海。
“原來少林這個喪家之犬的真正的依仗是你。”
藍袍中年忽而開口，語聲淡漠，無絲毫起伏。
周遭眾人都是一愣，他在跟誰說話？
卻聽一聲輕笑響起，才愣然發現，那群少林和尚之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連眉毛都禿了的年輕和尚。
卻是相貌俊逸不凡之極，一身雪白袈裟，出塵脫俗。
竟是誰也不知他是怎麽出現的，似乎他本來就站在那裏一樣。
“大叔！”
人群中的斷浪臉上一喜，幾步跑了過來。
“先誅少林，後滅武當？”
陳亦點了點頭，沒有和他多說，看著那藍袍中年，臉上笑著：“這話小僧倒是似曾聽聞，不過那人最後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沒有什麽好下場。”
說著話，目光掃過，看見十餘個倒地的少林弟子，心中微微一歎。
若非是他，這些人雖然苦難，卻不會拜入少林，也不會把命在這裏，可算是因他而死。
隻願日後真有成佛作祖之日，可以從輪回中將他們渡回，償還這份果業。
“還要多謝武當諸位同道相助之情，請代小僧回謝清虛道長。”
“三藏大師不必客氣，家師不便出山，隻能讓小道率同門起來相助，還請不要見怪。”
方才忽然殺出的一群道士，此時也聚集到了少林弟子旁邊，臉色不善地盯著那藍袍中年。
“不怪，不怪……”
少林、武當，共執武林牛耳。
既有少林，就不能沒有武當，否則日後就算少林崛起，目標也太大太獨。
凡事太盡，勢必早盡。
所以從一開始，陳亦就打著將武當拉進來的主意。
武當與少林同列十二驚惶，自然不會就此消亡。
雖然一樣是遭劫的倒黴蛋，但少林若非是多了他，比武當都還不如。
隻可惜那清虛老道不肯出山，否則他的把握也能更多點。
藍袍中年神色語調依舊淡漠，陳亦的話根本不能對他有絲毫影響：“湛因老和尚何在？難不成他還真打算讓你這個黃毛小兒來對付我？”
“足夠，足夠，”
陳亦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笑意依舊：“東瀛宣化號大當家，或者，小僧應該叫你……”
“笑傲世……”
“嗯？”
藍袍中年的臉上第一次有了一絲屬於人的神情波動。
但這絲波動卻讓周遭的人感受到了什麽叫恐懼。
僅僅隻是一絲情緒波動，就讓所有人驀然心中一顫，莫名地產生一種深深的恐懼。
看向四周，無論是人是物，是草木竹石，似乎都化作了可怕的怪物，在對自己虎視眈眈，隨時會撲過來噬咬一般。
陳亦目光一掃，已將眾人的異樣看在眼中。
他從十年前就在尋找這個人的存在。
從湛因老和尚對這人武功的描述，還有聶人王、百曉山莊的查探，陳亦才想到了自己所知的那位“大當家”身上。
而直到此時，藍袍中年的反應，和他顯示的手段，陳亦才完全確定他的身份，就是自己所猜測的那個大當家。、應該算是這個世界最強大、最神秘的幾人之一。
念動間，已拈起兩指，朝著虛空輕輕一彈。
虛空處蕩起波紋，聲如大鼓，如雷鳴。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阿彌陀佛！”
所有人意識為之一清，一陣愣然呆滯，許多人反應過來，看向中年的眼神如見惡鬼。
陳亦笑道：“萬道森羅，小僧也早有耳聞，如今一見，確實非同凡響，不過施主也不必如此炫耀……”
藍袍中年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你究竟是什麽人？”
陳亦袍袖擺動，笑意收斂：“多說無益，笑傲世……”
“你為一己私怨私欲，一心推動千秋大劫，也不知造下多少惡業，我少林千年古刹，也幾於你手中毀於一旦，多少人枉死你手……”
“今日，也該是了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