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膽大包天
馬蘭上任不到一個星期就遭到了縣裏某些領導的反對，他們認為馬蘭過於年輕，給出了經驗不足，有待磨練等說辭。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曹玉琴力挺馬蘭，公開表示，馬蘭是最合適的人選，除了她，南江縣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適合水利局局長的。
其實一開始曹玉琴對馬蘭並不了解，因為陳國偉的原因，她也不太想和水利局的人打交道。
尤其是看到馬蘭對陳青雲的態度，讓曹縣長頗為不滿，在她看來，陳青雲是自己手底下的一顆棋子，可是馬蘭卻在拉攏陳青雲，這不是在挖自己牆角麽？
曹玉琴本來也不是很讚成馬蘭擔任水利局局長，後來從秘書黃茜那裏聽到了一些消息。
黃茜父親黃耀川是曹玉琴曾經的老領導，同時也是青川市市長，黃耀川雖然沒有明確說明，但讓女兒轉告曹玉琴，馬蘭不能動，最好是和她處好關係。
曹玉琴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自身能力外，多半是老領導的賞識和提攜。
從老領導女兒那裏聽到消息，曹玉琴的態度馬上轉變，高調支持馬蘭，不再過問馬蘭和陳青雲的事。
在曹玉琴的力爭之下，總算平息了反對馬蘭的聲音。
當然，這一切馬蘭並不知道，她正和陳青雲前往開發區視察工作。
開發區是南江縣的工業區，是上一任縣委書記一手打造的，原本搞得風生水起，也招來了不少企業入駐。
但隨著那位縣委書記的調離，工業區也越來越沒落。
看著工業園區破舊的廠房，和一些冒著白煙的大煙囪，車子還沒開進園區遠遠就能聞到空氣裏充滿刺鼻的氣味，以及周邊河道裏臭氣熏天的惡臭。
“環保局是幹什麽吃的，都汙染到這種程度了竟然沒人來管！”馬蘭有些憤憤不平的看著外麵，環保這塊不歸水利局管。
這次來視察工作，主要是查看河道堵塞以及湖邊填埋等情況。
工業園區位於南江縣東南部，離這裏不遠有一條龍灣河，雖然以河冠名，但不亞於陳青雲他們上次參與防汛抗洪的南江。
枯水季節龍灣河水位不高，可一旦到了雨季，河水就會猛漲，上次南江發打水除了連日暴雨襲城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上遊地區同樣遭受暴雨洗刷。
所以才會那麽嚴重，這條龍灣河是幹流，既不連接長江也不接壤南江。
但容易內澇，尤其是旁邊的工業園區以及周邊鄉鎮。
河道問題不解決好，到時候遇到暴雨大暴雨，河堤這邊的水排不出去，工業園區就很容易被淹，馬蘭這次的視察重點是河道堵塞問題。
“這還用問麽。”陳青雲冷笑道，“我就不信馬局長你猜不出這裏麵的道道。”
馬蘭頓時會意，陳青雲沒有明說，但話語裏已經透露了他的想法，沒有打點好某些部門，這些企業和工廠敢胡亂排汙？
真那樣的話，隻怕早就被勒令關停了。
馬蘭暗暗歎息一聲，感覺心有餘而立不足，自己現在隻是水利局局長，很多事隻能看著，沒有權利去幹涉。
車子剛進工業園區，就看到一行人在那裏等著，除了開發區的領導還有工業園區的代表，浩浩蕩蕩幾十人。
司機把車挺穩後，不等司機去給馬蘭開門，陳青雲率先過去打開車門讓馬蘭下來，不是他想拍馬屁而是習慣了。
為首的是開發區人大主任池輝，馬蘭和陳青雲都愣了一下，縣裏說會有工委副書記來接待他們視察工作，來的卻是人大主任，壓根看不到工委副書記的影子。
“歡迎歡迎。”
“歡迎馬局長來視察工作。”池輝走過來笑著和馬蘭握手。
池輝三十七八歲，比馬蘭大了將近十歲，看上去很樸素，白襯衫黑西褲，穿著一雙舊皮鞋，襯衣紮在褲腰帶裏，挺著肚子，很有領導風範。
“池主任久等了。”馬蘭也笑著和對方握了握手。
在官場，無論是否看不順眼，表麵工作還是不能丟的，除非到了魚死網破的境地。
“我們也才剛到。”池輝轉向身後，說道，“水利局馬局長上次在抗洪搶險中立了大功，保護了我縣的人民財產安全，大家一定要向馬局長學習。”
在此之前，大家並沒有什麽交集，所以相互之間並不熟，池輝這麽一說，大家頓時想起來，覺得馬蘭有些眼熟，似乎在新聞報道上看過她。
“池主任過獎了，那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談不上什麽功勞！”馬蘭謙虛的說道。
“這次我們過來，主要是巡查一下工業園區周邊河道的情況，七八月份是防汛抗洪重點，既要應對上遊洪峰過境，也要確保內部水患。”馬蘭正色說道，“幾年前，這裏的工業園區還沒建立，四周一片農田，當年洪水將這裏淹沒。”
“我們不希望悲劇重演，所以請諸位配合我們的工作，確保河道暢通，確保工業園區安全！”
馬蘭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後，池輝帶頭鼓掌，身後的各級官員以及工業園區代表紛紛鼓掌。
“馬局長不虧年紀輕輕就擔任上了局長，我等學習之楷模啊。”池輝滿臉堆笑的說道，“馬局長，這邊請，我們這就去看看工業園區周邊的河道。”
在池輝的帶領下，眾人順著工業園區前麵的道路往前走，他們似乎刻意想把馬蘭引導去別處，對於工業園區最近的那些河道視而不見。
馬蘭淡淡說道，“池主任，咱們由近及遠，先從工業園區附近開始吧。”
池輝沒想到馬蘭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本來以為隻是走個過場，做個形式而已，水利局局長以往來視察都是如此，沒有誰真的深挖細枝末節。
陳青雲注意力一直放在池輝身上，對方聽到馬蘭提出就近開始，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但很快被掩蓋了，依舊露出他那習慣性的笑容，“馬局長，這樣太耽誤時間了，不如這樣，我讓人去那邊拍些照片給你。”
“咱們先去幾條主要河道，那邊視察完也就到中午了，到時候咱們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柳長平同誌也應該回來了，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聚聚。”
池輝的意思很明顯，讓馬蘭隨便走個過場，到時候黨工委副書記柳長平就會以禮相待。
“池主任多慮了，我們就是看看而已，隻有了解清楚了才好製定計劃，你就別讓我這個新晉局長為難了吧。”看出池輝是笑麵虎，馬蘭也活學活用，笑著說道。
對方見馬蘭堅持要去，隻能點頭答應。
馬蘭和陳青雲走在最前麵，等他們走了十幾米遠後，池輝對身邊的一人說道，“馬上去組織工廠工人打撈河道垃圾，讓所有工廠排汙暫停。”
“好的池主任，我這就去辦！”這人繞開眾人，抄小路去了工業園區內部。
池輝接著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驚訝道，“這麽快就完事了嗎？”
“不是的柳書記，這個新上任的局長似乎很不給麵子，執意要徹查工業園區所有河道。”池輝打電話的對象正是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柳長平。
本來該他接待的，他卻沒有出席。
“是麽？”電話那頭的柳長平冷笑起來，“想在我麵前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把戲，她還嫩了點，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給這個馬局長上上課。”
池輝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和狠辣的目光，“柳書記放心，包在我身上。”
馬蘭和陳青雲發現，越靠近工業園區，味道越重，當他們抵達工業園區旁邊的河道時，發現河裏的水漆黑如墨，散發著濃烈刺鼻的氣味。
陳青忽然看到工業園區最裏麵的那個大煙囪停止了冒煙，水流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來。
很快，有人從工業園區走出來，大家提著桶，手裏拿著火鉗或者鉤子等物，來到河邊開始清理裏麵的垃圾。
“馬局長，這是我們每周都會例行的清理河道行動！”池輝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笑著解釋道。
陳青雲冷笑不已，一看那些工人手裏提著新的塑料桶就知道是在做樣子而已，還好意思說每周例行。
要真有這樣的覺悟，河道裏也不可能垃圾堆滿，臭水橫流了。
馬蘭也不相信池主任說的，問道，“工廠往河道裏排放的廢水沒有經過任何處理麽？為何臭氣熏天。”
“馬局長你有所不知，我們排放的水都是經過環保部門檢測的，雖然顏色深了點，味道大了點，其實沒有那麽大的危害，有害物質基本過濾之後才排進河道的。隻不過機器老化，再加上附近村民的生活垃圾，所以才會出現馬局長看到的樣子。”
馬蘭知道池輝鬼話連篇，沒有再問什麽，問了也得不到真實的回答，她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鼻子聞到的。
連續巡查了幾條河道後，馬蘭發現沒有一條河水是達標的，不說清澈，哪怕是稍微幹淨一些的都沒有，全都是發黑發臭的髒水。
更為嚴重的是，不少河道被堵塞得隻剩下中間一部分，水流很小，上遊的水很難排放出去。
一旦遇到暴雨襲城，這些河道很快就會水漫金山，甚至向周邊倒灌。
快到中午的時候，馬蘭打算回去製定整改方案，婉拒了池輝接待的邀請。
馬蘭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被池輝攔住了，“馬局長，你這次視察有什麽考量可以給大家夥說說，我們也好配合你的工作。”
池輝當著馬蘭的去路，一副不說不能離開的樣子。
馬蘭本來就一肚子火，被池輝這麽一鬧，更加憤怒了，冷冷說道，“整改，必須要整改！我會如實向縣裏匯報，病情申請暫停工業園區生產，通知環保部門核查。”
池輝這下笑不出來了，暗中做了一個手勢，工業園區的代表馬上圍了過來，“馬局長，園區是前任市委書記搞起來的，我們每年給南江縣納的稅不少，耽誤一天就足以造成幾十萬的損失，你這不是斷我們生路麽。”
與此同時，還有大批工人趕了過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國家正在大力抓環保，你們卻背道而馳。如果你們一開始就按照規章製度辦事，我相信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說白了，這一切是你們自食惡果。”馬蘭一臉正色的說道。
“姓馬的，我一家人全指望著工資生活，你讓工廠停工，我吃什麽喝什麽！”一個穿著工服的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叫囂起來。
有人帶頭，那些之前還唯唯諾諾的工人，一個個變得跟蠻橫霸道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指責馬蘭。
陳青雲感覺不對勁，急忙提醒馬蘭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