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偽信
木老頭被死人經劍法深深地迷住了,並且相信自己已經解開劍譜中所有隱藏的秘密,剩下的事情就是不斷地殺人、不斷地提升,劍法反噬?他才不在乎,真的走到那一步,他會高高興興地動手——還有哪種死法比無敵之後的自盡更符合木老頭的身份?
上官如擊敗荷女那一劍,卻揭示了死人經還有更廣闊的一面值得探索,木老頭當時正在屋頂全力應付獨步王,錯過了關鍵的一幕,事後懊恨不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真相。.
「木老頭。」上官如盡量緩和聲音,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交易請求,「你可以不殺人的,已經堅持了這麼久……」
「對啊。」木老頭知道她想說什麼,提前打斷,「嘿嘿,這段曰子真是難熬啊,好像又回到了當年拜師為徒的曰子,不過感謝你和龍王,老頭付出的代價不小,得到回報也很值。死人經,哈哈,這個名字起得好,簡直就是為老頭量身定造的,通過你們兩個送到我手裡,只是讓我更珍惜它。」
「你是怎麼知道劍譜藏在巨石崖的?」
「嘻,好姑娘,當好人就別玩花樣,你還沒說是不是同意我的交易呢。」
上官如拉著鐵玲瓏後退幾步,「木老頭,你的武功夠強了,而且大家各有各的練法,你就算知道了也沒用。」
「有沒有用到時候再說,我就問你同不同意?」
「嗯,你要先說。」
木老頭髮出一連串的怪笑,壓過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驚起幾隻宿鳥,「真是舒服,這就是老頭**自在時的笑聲,真是懷念啊,想當初,天山以北的人一聽到這聲音就嚇得尿褲子,在璧玉城,卻只能引來一大群刀客,唉,時移事易,老頭還得多多努力啊。」
他發了一通感慨,突然從樹枝上跳下來,借著夜色的掩護,像灘水一樣消失在草叢裡,眨眼功夫又在兩人身前七步遠的地方出現,兩眼閃光,像一隻夜裡出來覓食的野獸。
「好姑娘想知道是誰**?龍王懷疑你了,是吧?這就是他的姓格,總以為一切錯誤都是別人的,其實這回……是他的錯。」
可能無意中泄露死人經劍譜的秘密,這是上官如的一塊心病,可她在香積之國的時候經常喝醉,實在不記得哪一次說漏嘴,只是推斷那是最可能的原因,「說詳細一點。」
「嘿嘿。」木老頭又靠近一步,仰頭望著夜空,「這可是挺早以前的事了,記得吧,在香積之國的時候你跟龍王經常有書信往來。」
「嗯。」上官如記得,她也曾經懷疑過是不是書信內容**,可她清楚記得那些信件,基本都只涉及公事,逍遙海局勢、需要多少糧食之類,極少談及私人情況。
「當時我已經琢磨出龍王得到死人經的大致情形,我想那麼寶貴的劍譜,龍王肯定不捨得毀掉,從金鵬堡逃走之後的兩三年裡,他連保命都困難,身後總跟著殺手,估計也沒地兒藏書,思來想去,我覺得龍王必定將劍譜留在金鵬堡了。哈哈,老頭還是非常聰明的。可是金鵬堡也不小,想搜出一本劍譜,無異**撈針,我得縮小範圍,於是——我就給龍王寫了一封信。」
上官如愣住了,「你冒充我給龍王寫信?」
「對啊。」木老頭得意地大笑,「我模仿你的筆跡、你的語氣,當然,我不能在裡面直接問死人經在哪,只能假裝悲傷地回憶過往。老頭一度擔心龍王不肯回信,或者回信了也是一通胡言亂語,那一個月里,我天天替好姑娘接收信件,就怕不小心錯過。哈哈,結果我真等到了,龍王可真不會哄人,那信寫得比鐵石還硬,不過他還是提到幾處地點,學堂、東堡、七殺殿,當然也有巨石崖,總算給我一點提示。等我對金鵬堡的內部情況了解得越來越多,就很容易得出結論了,藏書地點不是往生崖就是巨石崖,結果真讓我猜對啦,哈哈。」
上官如沉默,木老頭說得很像回事,但對他不可全信,「那封信呢?」
「當然是毀掉了,老頭天天如履薄冰,怎麼可能犯龍王的錯誤?你去問龍王,他肯定記得我代你寫的那封信,除非他有意隱瞞,不想說實話。」
「他想挑撥離間。」鐵玲瓏小聲提醒,她是旁觀者,看得更清楚,木老頭最後那句話明顯在暗示龍王故意將錯誤推到上官如身上。
木老頭背負雙手,長嘆一聲,卻沒有任何悲戚之意,「信不信不隨你,反正我手裡是不可能保留信件的,你若是願意相信自己是**者,我也沒必要攔著,對不對?」
上官如糊塗了,如果木老頭真的代自己寫過一封回憶過往的信,在所有信件中必定顯得與眾不同,龍王理應記得,見面之後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即使是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也沒有談及那封信。
但若說自己醉后失言,上官如越是回憶越覺得不太可能,她雖然好飲,也經常喝醉,但是從來沒有失去過理智,頂多呼呼大睡,何況在香積之國的時候她身邊的侍者非常多,縱是喝醉也有紅蝠等人照顧,從來沒與木老頭單獨相處過。
上官如腦子裡更加亂了,就在這時,木老頭出手。
長劍在他身上極不協調,可拔劍的動作仍如行雲流水,中間沒有一點滯礙,他的目標不是上官如,而是她身邊的鐵玲瓏,這是他第二次試圖殺死「小綠眼兒」了,使出的是死人經劍法。
上官如本能地做出反應,暗香浮影配合定心指,直攻木老頭要害。
鐵玲瓏一直就沒放鬆過警惕,右手拔刀,發起進攻的卻是左手厥陰指。
木老頭倏然後撤,死人經劍法有攻無守,他卻留有餘力,像松鼠一樣快速爬上另一棵樹,居高臨下,先是大笑,隨後嘆氣,「唉,沒成功,本來想看看好姑娘的獨特劍法——你可真夠小心的,就不怕我一劍刺死小綠眼兒嗎?」
木老頭使了一招似是而非的死人經劍法,希望誘使上官如也以死人經劍法格擋,結果沒能如願。
鐵玲瓏臉色通紅,她遭到利用,厥陰指也沒碰到對方一根毫毛。
「你少了一股殺氣。」上官如淡淡地說,雖然留給她的反應時間只有一瞬間,她仍然準確判斷出木老頭的騙局。
「哈哈,好姑娘也不像從前那麼好騙啦,真沒意思。」
「哼,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願和你做交易,而且不會相信你的話,你是騙子,沒一句真話。」
「錯。」木老頭義正辭嚴,「越是騙子越得多說實話,否則怎麼騙取信任呢?滿口謊言的是小孩、是笨蛋,咱們也算熟人了,這麼久以來,我是實話多還是謊話多?」
上官如知道這句問話是一個圈套,沒有回答,「因為你剛才那一劍,咱們的交易告吹了。」
「噓。」木老頭誇張地擦了擦額上並不存在的汗珠,「好吧,這是我的錯,算我白出一招,可我還有一招,嘿嘿,交易可以繼續進行。」
木老頭聲稱自己知道龍王和獨步王比武時各要使用的招數,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腳踩兩隻船,似乎有這個可能,但上官如搖搖頭,「這件事用不著你,我自有辦法。」
天邊露出第一縷晨曦,木老頭站在樹枝上的身影越發清晰,上官如和鐵玲瓏甚至能看到他嘻皮笑臉時的表情。
「好姑娘自有辦法?嗯,讓我猜猜……」木老頭伸手在樹榦上輕輕敲擊,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你不會今天晚上當著龍王和獨步王的面自殺吧?」
上官如不吱聲,鐵玲瓏驚訝地看著她,「幹嘛要自殺?」
「我不會自殺。」上官如輕聲說,神情卻很嚴肅。
木老頭再次大笑,「對對,自殺太愚蠢了,好姑娘當然不會做,我開個玩笑。其實你的想法很簡單,你覺得金鵬堡不配統治璧玉城,龍翻雲這段時間的治理很合你的心意,可你又不想讓親生父親因此喪命。所以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由你擊敗獨步王,讓龍王不戰而勝,偏偏事不遂心,中原人非要讓你跟龍王對陣,你只好退出比武,跟死人經劍法其實沒有多大關係。我說的對不對?」
上官如勉強點點頭,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阻止龍王奪取城主之位,在她看來,任何人都比金鵬堡更有資格統治璧玉城,可就是這麼一點想法,木老頭看得清清楚楚,龍王卻理解不了。
上官如突然醒悟,她與龍王從相識那一天起,似乎就沒有坦誠相待過,總有一方藏著秘密。
「可你怎麼能打敗獨步王呢?」木老頭又在樹榦上敲來敲去,「你那套木刀刀法對付死人經有奇效,換一種武功可就未必了,想用來打敗獨步王,幾乎沒有可能……好姑娘只剩下一種選擇——向父親挑戰,以死相勸。」
鐵玲瓏又一次投去驚訝的目光,上官如的神情雖然沒有多少變化,她卻有一種感覺,木老頭這回猜對了,起碼非常接近。
木老頭突然向兩人身後望去,雙手一拍,「太好了,終於等到了,好姑娘,咱們也不用做交易了,你的死人經刀法,想不用也不行了。」
上官如與鐵玲瓏同時回頭,發現身後十步之外居然站著一個人,她們誰也沒有聽到接近的聲音。
荷女正冷冷地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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