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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半式

  上官鴻從來就不是那種一點就透的聰明人,當龍王拒絕再次演示招式,他的第一反應是被戲耍了,不由得怨恨地望了龍王一眼。 

  可是御眾師……上官鴻糊塗了,難道他就這麼再次被拋棄了嗎?張楫起碼還榨光了他的利用價值,御眾師卻沒給過他任何重要任務,無非就是向龍王通風報信,交給其他人做也行。 

  我不會死,上官鴻突然間有了信心,他不相信龍王,甚至不相信自己,但他相信荷女,無道神功、七轉大還功、曉月劍法和特製的丹藥,御眾師已經付出太多代價,絕不會隨隨便便讓自己送死。 

  可他還是不明白龍王那一招的用意。 

  上官鴻閉上眼睛,努力回憶龍王的每一個動作。 

  野馬沒有動,他倒要看看歡奴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木老頭差點死在野馬劍下,可他還是忍不住要開口,只是壓低了聲音,「笨蛋啊笨蛋,才二十一種變化,有這麼難記嗎?而且臨敵之際也用不著每一種變化都使出來,得會變通,敵左則左,敵右則右,這招就是用來保命的。唉,上官鴻,你也別想了,乾脆自殺算了,你那套求生練法聽著就不靠譜。」 

  木老頭這一打岔,上官鴻又忘了一部分,他睜開眼睛,稍顯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像是驚恐過度,「就一招,你不會再出第二劍?」 

  在野馬眼裡,上官鴻跟滿廳的弟子沒有區別,或許還要更弱一點,他跟木老頭的想法一樣,所謂的求生練法像是膽怯之徒的發明,比殺生尚且低了一等,與自己的滅生劍法更是天差地別。 

  野馬高傲地昂起頭,他才不會向一隻爬蟲做出許諾。 

  劍刺來了,依然是速度不快,卻無處可避,上官鴻沒有木老頭的輕功,更不會神奇的琥珀功,他不怕流血,可野馬的劍並不靠流血殺人,他只剩下一個選擇,或許那正是龍王想要表達的意思。 

  上官鴻真希望龍王能明白說出來。 

  柔劍彎成半圓,上官鴻刺向了自己。 

  木老頭說得沒錯,「敵左則左敵右則右」,野馬的劍刺向心口,上官鴻的劍也刺向同一個地方,而且速度更快,像是飢餓的幼狼在與兄弟姐妹爭搶母親口中的食物。 

  誰也不能低估一名求生者在絕境中自殘的意志。 

  這一招完全出乎野馬的意料,他將自己的滅生練法看得太重,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其它練法的特點,因此想不到上官鴻竟然會出此險招。 

  野馬的劍仍然準確刺中位置,不過本該是活生生**的地方,卻變成了冷冰冰的柔鋼,他的劍推著阻力繼續前進一小段,比應該達到的深度淺了一兩寸,這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野馬第一次感受到反噬之力的味道,只是一股很小的力量,但他已將全部真氣灌注在劍身上,丹田空虛,即使只是這一點力量,也讓他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上官鴻則是踉蹌後退,咬牙切齒髮出痛苦的呻吟,一恨心,拔出尚插在胸前的柔劍,他害怕傷口,更害怕死亡,所以寧願刺中自己,搶佔敵劍的空間,唯一的變化是柔劍彎成弧形,尖端因此離心臟差著半寸。 

  上官鴻左手捂著胸口,呸的一聲吐出帶血的痰,看著對面的野馬,又轉向身邊的龍王,眼中滿是憎恨與瘋狂。 

  龍王將他推上死亡之地,又救了他,代價卻是戕害自己的身體,上官鴻對此很難產生感激之情,即使劍法因此又有提升,他也感到憤怒,就像是守財奴被迫扔掉幾塊金銀以保住更多的財富,明知必須,仍對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惱恨不已。 

  上官鴻的招式令觀者震驚,最感意外的是上官飛,他與天山宗護衛一塊站在角落裡,大氣不敢出,生怕龍王想起還有他在場,可同父異母哥哥的堅忍與果敢更讓他害怕。 

  上官飛割掉了上官鴻的命根子,卻從來沒將他當成敵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武功相差懸殊,他不覺得有害怕的必要,據說上官鴻殺死了暗殺中原使節的刺客,上官飛也沒在意,以為那只是一次巧合,要麼就是刺客太大意,可他現在親眼見識了上官鴻與眾不同的劍法,突然醒悟兩人之間的差距根本就不存在。 

  柔劍刺中的是上官鴻,上官飛的身體卻跟著一塊疼痛,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迴響:你得小心了。 

  上官飛的心事在這座大廳里無人關注,大家的目光仍然集中在野馬身上。 

  就像龍王所預言的,野馬又一次沒能殺死目標,這讓眾人的敬畏大幅減少,相應地轉移給龍王。 

  對死人經的信念有時會轉化為自大,上官鴻就是如此,他突然感到自己無所不能,完全有能力殺死野馬再向龍王挑戰,這股自大推動著他邁出一步,但也僅此而已,能在野馬面前做出強硬的姿態算是了不起的成就,自大完成任務,迅速消失,上官鴻改變方向退到木老頭身邊。 

  野馬調整內息,反噬之力沒有產生太大影響,他仍然能夠正常出招。 

  龍王又給他上了一課,野馬卻沒有喪氣,木老頭與上官鴻的招式只能發揮一次效力,野馬失敗了,對劍法的理解卻更加開闊,再來一次的話,兩人使出更多怪招,也擋不住他的一劍。 

  沒能殺人卻提升了劍法,野馬甚至有點感激龍王。 

  木老頭張大了嘴巴,抬頭看著上官鴻,在他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好小子,你怎麼想明白的?竟然真敢刺自己一劍。」 

  上官鴻膝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我只是想龍王此前演示的每一招都針對特定的練法,所以這一招肯定也跟求生之劍有關係,他又讓我不要強記招式,所以……」 

  「所以什麼?」木老頭急切地問,聰明如他沒明白的事情,竟然被蠢笨的上官鴻看懂了,實在讓他很不爽。 

  「龍王其實每一式都只使出一半……」 

  木老頭一拍自己的腿,「我也明白了,龍王前半式攻守平衡,我還說這不及像死人經的風格,原來還有後半式,完整的一招就是配合敵人的兵器全力刺向自己了,哈哈,龍王不想刺傷自己,也不想讓野馬提前做準備,所以打了一個啞謎,只有擅長求生練法的人才能明白。」 

  木老頭自言自語,解開了眾人的疑惑,他自己卻顯得更加迷茫,「龍王別怪我多嘴,我特別想知道一件事,你的練法是什麼?難不成你精通了所有練法?」 

  廳內眾人對龍王的敬畏一下子成倍增加,相形之下,野馬就變得普通了。 

  顧慎為的練法與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同,早在修鍊死人經之前,他就抱著與仇人同歸於盡的意志,所以走上的是「己死」之路,劍法越高,殺氣越淡,了解這一點的外人只有荷女。 

  在金鵬堡石壁上,顧慎為同樣發現了另外六種與「己死」相似的練法,他嘗試過,無論怎樣也不能融會貫通,雖然根基相同,每一種練法仍處於不同的極端上,強行捆綁只會適得其反,知道這一點的只有龍王自己。 

  所以他沒有回答木老頭的疑問,而是面朝野馬,搖搖頭說:「不行,你的劍法還是不夠強,離殺身證果差著一截,難道你對劍法還存有猜疑嗎?」 

  龍王的語氣就像是在教訓剛入門的弟子,野馬心中大怒,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無法以「滅生」心態看待的人,或許這就是他對劍法僅存的猜疑吧,想到這裡,他更加憤怒,因為龍王竟然是正確的。 

  殺身證果?野馬向前邁出一步,難道龍王真的以為自己是神,只憑花言巧語就能說服一個人自殺嗎? 

  強烈的殺氣在廳內瀰漫,眾多弟子在敬畏與恐懼之間備受煎熬,沒人敢逃,全都儘可能貼牆站立,人挨人,人擠人,相互間的殺心早已蕩然無存。 

  「滅生之劍,我記得經文中是這麼說的,『諸行無常,是生滅法』,木老頭,這是什麼意思?」 

  野馬殺機已動,龍王卻還在考究字意,木老頭為之一怔,回道:「這是佛家的鬼話,意思是說世上一切有生有滅,這就是所謂的『無常』。」 

  「反過來的『滅生法』又是何意?」 

  「呃,反過來那就是有滅無生,生歸於寂,就不能算是無常了,大概這個意思吧,不過小野馬讀書少,未必能理解。」 

  顧慎為問野馬,「你明白了吧?」 

  野馬心中怒火高漲,他當然明白,明白的是龍王的戰術,這個狡猾的奴才正在激怒他,讓他暫時脫離滅生之境,使不出最強大的劍法。 

  他練的不是怒殺之劍,所以憤怒不會提供力量,只會幹擾心境。 

  歪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斷臂,這是龍王所賜,野馬摒除心中怒火,歡奴終歸只是一條生命,縱然再多十倍聰明,也是與眾人無異的一條生命。 

  野馬找回了感覺。 

  木老頭嘿嘿笑了兩聲,「龍王,不太妙,小野馬好像沒上當,你還有備用的招吧?」 

  顧慎為沒有備用招,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希望野馬的劍法得升得更快一些,這是一場「陽謀」之戰。 

  他轉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荷女,「御眾師可還用餘力一戰?」 

  荷女點點頭,站起身,微微搖晃了一下,顯然傷勢未愈,臉上甚至掠過一片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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