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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人質

  因為大日王的一時興起,壽老花費數十年時間建立的名譽與地位,一夜之間化為灰塵,可他還是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從前的保鏢給套住,只不過稍微了猶豫了一會,就再也脫不開身。 

  壽老的舊生意其實還能做下去,現在人人都知道壽老參與了汗位之爭,已經投靠大日王,許多投機鑽營者來求他引見,甚至願意出高價,是壽老自己拒絕了這些生意,決定激流勇退。 

  他習慣做暗中的生意,一旦公開,就像在地下生活了一輩子的鼴鼠突然被放置在陽光之下,渾身不自在,心中忐忑不安。 

  誇日王就是那道陽光,壽老打算通過買賣牛羊將自己的積蓄翻倍之後,立刻離開龍庭,遠離是非漩渦。 

  大日王和他的黃臉侍者傅原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仍然理直氣壯地要求壽老繼續提供情報,他都敷衍地答應下來。 

  他現在的想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是沒有事。 

  結果,前任保鏢波桑給他帶來了大事。 

  波桑辭職的時候,兩人鬧得不太愉快,壽老覺得自己過去幾年待他不薄,理應得到無條件的效忠,這名刀客武功一般,人也不聰明,全靠主人的幫助才能在龍庭立足,波桑則另有想法,他認為自己的效忠是有期限的,僱用關係存在,他會拚死保護主人,一旦解除,他就是自由的。 

  兩個自由人不再是主人與保鏢,還可以做朋友,波桑就是這麼想的,抓到「寶貝」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保密點就是壽老在牲口市的新家。 

  「幹嘛?我這裡人手已經夠了。」壽老正在向十幾名幫工交待事務,其實聽多說少,他對養護牛羊實在沒多少經驗,見到前保鏢,語氣很生硬,打算給他一點教訓,才決定是否接受道歉。 

  波桑沒聽出前主人話中的不滿,興奮地小聲說:「我有點……私人物品,想存在你這兒。」 

  那時天剛黑不久,要到一個時辰以後,波及多半個賤民區的騷亂才開始,上官飛才會失手打死一名「王孫」。 

  波桑牽著一匹瘦馬,上面馱著幾隻破舊的包裹,活像逃難的災民,可刀客的神情不同以往,好像挖到了寶藏,雙眼被金銀財寶映得閃閃發亮。 

  壽老不相信波桑能有什麼值錢的「私產」,更不相信他敢做出格的事情,一半出於好奇,一半為了顯示大度,指了指遠處一頂孤立的帳篷,「放那吧,說好了,我可不保證安全,沒準什麼時候就會離開龍庭,你的東西自己想著點。」 

  「是。」波桑高興地牽著瘦馬向帳篷走去。 

  馬匹上最大的一隻包裹引起壽老的注意,因為它不僅大,形狀也有點怪,裡面好像是一個人。 

  壽老的好奇只維持了一小會,繼續與幫工們交流養殖放牧的經驗,騷亂髮生的時候,他忙著安撫人心,保護牲畜,差點將前保鏢給忘在腦後,隨著騷亂漸漸向牲口市漫延,他猛然想起波桑現在正好有用,有一名刀客護著圈欄,總比十幾名只會添草拾糞的幫工強。 

  壽老不請自入,波桑嚇了一跳,刀拔出一半,將壽老也嚇了一跳,「瘋了,你……」 

  然後他看到了角落裡那名人質,身上草草地捆著繩索,額角沾著血跡,半死不活,好像暈了過去。 

  燭光昏暗,壽老只是瞥了一眼,沒認出人質的身份,「你真是瘋了,敢在龍庭綁票,就不怕有命拿錢沒命花錢?趕快帶走,別扯上我,我不做這種生意。」 

  「這不是綁票,你再看看他是誰?」 

  身為溝通不同階層的中間人,壽老認識的人比誰都多,湊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心臟猛地跳動,差點從嘴裡活生生地蹦出來,「這是……」 

  「沒錯。」波桑右手握拳,在身前揮了一下,顯然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這的確是大事,大到壽老承受不住,兩腿一軟,坐在人質邊上,「你……」 

  「我在一家小酒館發現他的,鬼鬼祟祟地跟隨從交換衣服,別人都走了,就他一個人留下。」波桑扶起前主人,「我就想,他很有用啊,於是把他打暈帶過來了。」 

  壽老憤怒了,甩開波桑,一指帳外,「那聲音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北庭騎兵在找他?」 

  「不會吧,來之前我看到不少陌生人,沒準是他們在打架。」 

  兩人剛剛脫離舊行當,傳到耳中的消息銳減,都不知道外面發生的騷亂早有預謀。 

  壽老激流勇退就是因為不想冒險,當然更不願意參與到綁架王孫的事件中去,尤其這位闊真乃是誇日王的親弟弟,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趁著人質還沒醒,將他帶到偏遠的地方放走,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過去。 

  闊真運氣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偏偏他的脾氣不太好,頭上挨打,身上被捆,心中憤怒可想而知,睜眼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壽老改變放人的主意,「是你,我就知道你個老王八對大日王死心塌地,哥哥要是聽我的話,早把你殺了。」 

  「誤會,全是一場誤會,我沒有……」 

  闊真可不管誤會不誤會,他是老汗王的孫子,在整個草原也沒人敢碰他一根手指頭,賤民區的兩隻小蟲子竟然敢在雄獅臉上蹦躂,實在是不知死活,於是放聲大叫,「來人,我是闊……」 

  壽老出於本能,撲上去死死按住人質的嘴巴,闊真越是劇烈地掙扎,壽老按得越緊,波桑也上來幫忙,沒多久,王孫再次暈了過去。 

  壽老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探了探闊真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稍鬆口氣,剛剛在人質身上熄滅的怒火,又在他心裡燃起,反手打向波桑,「你小子***想害死我啊。」 

  波桑閃身躲過,愕然說道:「我幹嘛要害你?」 

  壽老氣得直想哭,從龍王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諸事不順,購進這批牛羊還被人騙走幾百兩,「你是北庭人嗎?」 

  「不是,我從西域來的。」波桑茫然回道。 

  壽老長嘆一聲,對這名前保鏢,他很熟,了解卻不多,一想也是,哪有北庭人不懂放牧的?而且任何一個北庭人,無論怎樣突發奇想,都不至於向汗王家族的成員下手。 

  「接下來怎麼辦?向誇日勒索贖金嗎?」這還是第一次,壽老向波桑尋問意見,只是聲音發狠,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中吐出來。 

  「不,把他交給龍王,闊真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龍王一高興,就能讓我加入龍軍,沒準還能收我為徒呢。」波桑倒是美滋滋的。 

  壽老知道自己走霉運的根源在哪了,全是因為那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那是實打實的煞星,「龍王讓你綁架王孫?」 

  「沒有,我自己決定的。」 

  壽老一會憤怒地想殺死前保鏢,一會害怕誇日王的報復怕到想自殺,腦子裡一片混亂,跑出帳篷,派人去查看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 

  賤民區的騷亂對牲口市影響不大,混戰各方的目標是人不是牛馬羊,等到確認這場騷亂的確不是為了尋找王孫闊真,壽老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可頭頂上的那一塊還在慢慢墜落,早晚會將他砸得頭破血流。 

  「去找龍王,把人交給他,不能留在我這兒。」壽老回到帳篷,向從前的保鏢發出命令。 

  「明天一早我就去。」 

  結果明天一早,賤民區的人誰也出不去。 

  壽老的心每時每刻都在綳著,連眼睛都沒合,再次運用從前的關係,拐彎抹角地打探消息,誇日王聲稱弟弟死於騷亂之中,這讓他非常驚訝。 

  沒事發生,賤民區雖然遭到封鎖,可是沒有任何跡象顯示誇日王在暗中尋找弟弟,似乎人人都以為闊真的確死了,兇手是龍王的部下。 

  壽老的生存環境向來複雜而險惡,眼下的局勢還是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能感覺到陰謀正在醞釀,卻摸不著一絲頭緒。 

  闊真還沒接受人質的身份,一醒來就開罵,壽老只得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在得罪誇日王的路上越走越遠。 

  壽老也曾經試圖向對方說明真相,甚至想奉承獻媚,結果只是換來不相信的怒目而視。 

  必須儘快將燙手山芋轉到別人手中,因此,賤民區的包圍一解除,壽老就跑去向龍王通風報信。 

  壽老既怕龍王來,又怕他不來,尤其擔心那個年輕人會不會像大日王一樣,全憑己意行事,根本不顧及其他人的安危,轉眼就將自己出賣,心中患得患失,壽老乾脆遠離藏有人質的帳篷,讓波桑自己處理棘手事。 

  兩天兩夜沒吃東西,只喝過一點水,闊真餓得奄奄一息,但是一見到龍王,立刻挺腰坐起,表明他認得眼前的年輕人。 

  明明被上官飛一拳打得四分五裂的死者,竟然完完整整地坐在這裡,顧慎為馬上明白了許多事情,示意波桑拽出人質嘴中的破布,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闊真這回沒有大喊大叫,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金鵬堡沒有完成任務,誇日王很不開心。」 

  聽到這句話,闊真臉色驟變,顧慎為知道自己猜對了,就在上官飛殺人現場的附近,韓芬曾經發現一名金鵬殺手,仔細想來,那絕不是巧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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