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中計
一行人將木老頭甩在後面,要不了多久,野馬就會帶著他追上來。
「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嗎?」生死關頭,上官鴻最關心的竟然是木老頭講的故事,也難怪,他的內功最弱,受七轉魔音影響比較大。
「或許吧。」荷女恢複本來的語調,又變得淡漠無趣,然後她看著顧慎為,專門向他解釋,「七轉大還功以自身筋骨當作練功基礎,跟混神大轉有點類似,據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過……」
「不過」的結果幾個人都親眼看到了,一名身材正常的老者,活生生縮成了侏儒,大家幾乎同時想,打死也不練這種邪門的功法。
曉月堂擅長邪術,這原來只是傳說,顧慎為現在算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
「專掏人心也是你們曉月堂的武功?」上官鴻問道,他和雙胞胎剛剛知道荷女竟然是曉月堂弟子,既感驚訝,又敬畏有加,尤其是上官鴻,心裡將荷女抬到與龍王差不多一個高度了。
「不是,我在堂主的一本手記中看到過記載,說世上有一種五洞拳,以五行為境界,練到洞火這一層時,專攻心臟,或許就是木老頭用的武功。」
上官鴻捂著心口,「荷女,你們曉月堂跟木老頭那麼熟……」
話沒說完,他自己先失望了,木老頭與曉月堂有仇,已經發出威脅,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荷女,根本不可能因為她而手下留情。
上官飛雙手一拍,「事情越來越明顯了,木老頭的目標就只有龍王與荷女,所以……」
「所以你們三個還是離我倆遠一點為好。」顧慎為聲音冰冷,以命令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顧慎為打算背水一戰。
野馬催著坐騎不緊不慢地追趕前面的目標,左手的戈壁與右手的沙漠,都是一馬平川,歡奴幾人無處可逃,都是他與木老頭手心裡的玩物。
野馬厭惡躲在身後背囊里的侏儒老兒,卻不得不依仗對方的武功為自己撐腰。
當年他被上官如逐出金鵬堡,內功差點被歡奴一劍破掉,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向北方遊盪,心中充滿仇恨。
他永遠都會記得,歡奴出賣了他,他們原本商定,一起動手暗算沒有殺心的十公子,最後關頭,歡奴卻反戈一擊。
他與歡奴從一開始就是對手,卻不是仇人,直到他被逐出金鵬堡那一天。
無舌少年殺手從來不想他曾經數次暗害歡奴,只想著自己的夢想破滅了,復仇之火從此熊熊燃起。
野馬遇見木老頭純屬偶然。
木老頭以自己一身的武功為代價,從曉月堂換來保命的丹藥與秘術,此後十幾年,一直閉關練功,等他出關時,已經縮成醜陋的侏儒,而且怕見陽光,只能在夜晚出來行動。
木老頭也要復仇,殺光那些圍攻過他的人,還要殺光曉月堂弟子,就是這幫瘋女人,將他變成人不人鬼不鬼不的樣子。
在此之前,木老頭需要一個能帶著他在白天行走的侍者。
他看中了野馬,一個不會說話的被逐殺手。
為讓侍者配得上自己,木老頭傳給野馬許多武功,待到發現這名少年竟然是學武奇才時,教得更加起勁。
兩人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傳授之實。
野馬慶幸自己遇到了這樣一位奇人,小心翼翼地討其歡心,並將自己的仇恨慢慢灌輸給木老頭。
一年以後,野馬武功初成,木老頭也覺得自己有實力報仇了,兩人重出江湖。
歡奴當時還在逃亡過程中,名氣越來越大,野馬的仇恨也隨之越來越深,但他的野心不止於報仇這麼簡單,於是投奔到北庭,以一身狠辣無敵的武功,馬上取得一位王爺的信任,受命前往璧玉城,暗中建立勢力。
野馬感受到背靠大樹的優勢,他是金鵬堡棄徒,卻得到金鵬堡的歡迎與允許,可以璧玉城內自由行動。
正是因為歡奴的原因,野馬知道望城巷得意樓里有不少高手,於是前去拜訪,迅速得到白面彭仙人的信任,依託這群怪人建立起一支強大的力量。
在整個過程中,木老頭深藏不露,除了野馬,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獨步王躲在石堡里韜光養晦,眼睛與耳朵卻沒有閑著,對璧玉城的大事小情瞭若指掌,野馬以北庭高手的身份重返璧玉城,自然有手下人將消息直接報給他。
獨步王一開始將這看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到有關野馬武功極高、手段神奇的消息斷斷續續傳來,他終於產生了警覺,他從野馬的某些手法中看到了曉月堂的影子。
調查的結果出乎意料,獨步王找到的是不成人樣的木老頭。
木老頭當年名震西域,對獨步王卻敬仰有加,以至於從來沒在金鵬堡地界上犯過案,如今雙方有了共同的敵人,於是一拍即合,獨步王為他保密,他為獨步王效力。
孟夫人與孟玉尊一心想奪取歡奴的大覺劍經,其間找過野馬幫忙,消息傳到木老頭耳中,他沒有特別在意,等到他受命截殺龍王,見識到神出鬼沒的一劍,他心動了。
兩個小娃娃沒學好,那樣的劍法要是落在我手中……木老頭心癢難耐,他相信自己的武功天下無敵,可能只比獨步王差一點點,但是對與眾不同的劍法,他還是艷羨不已,就像是收集字畫的痴人,一見到特別的作品,就忍不住想據為己有。
這趟任務本來只是殺人,現在又多了一個目的。
木老頭喜歡殺人,並且深深享受其中的過程,別人的恐懼對他來說如同盛宴,永遠也吃不飽。
所以,站在野馬肩頭,遠遠看到龍王一行人在夜色中分為兩撥,他非常高興,「獨步王的崽子可真不像樣,怪不得不受喜歡。」
野馬是名得力的侍者,唯一的缺點是不會說話,木老頭是個愛嘮叨的人,只能自言自語,「先殺哪一個?龍王與那個曉月堂女人,還是上官家的三個小娃?我說過要將她大卸八塊,她肯定要與龍王設下陷阱,嘿嘿,想要我上當沒那麼容易。我先殺獨步王的兒女,看龍王來不來救,然後再殺她,沒錯沒錯。」
野馬做出幾個手勢。
「龍王詭計多端?我看他是無計可施,兩次都沒殺死我,卻把自己的老底兒露了出來,要麼是大覺劍經有問題,要麼是他使得不對,龍王的絕招只能用一次,必須調運內息才能刺出第二劍,這點工夫,足夠我殺死他十次。」
木老頭跳到地面,像一隻敏捷的小獸,三躥兩跳,不見蹤影,速度比奔馬還要快一些。
野馬露出厭惡的表情,木老頭雖然於他有恩,他卻怎麼也沒辦法喜歡這個後天縮成的侏儒,每一次接觸都讓他想嘔吐。
野馬與木老頭,兩個人對恩與怨的定義,出奇的相似。
五人小隊分裂了,龍王與荷女貼近沙漠,上官家的三個人行駛在戈壁上,中間隔著半里遠,就算想互相援助也來不及。
木老頭很快就追上目標,他不能像奔馬一樣跑上一整夜,所以跳到一匹無人乘騎的馬側身,拽著馬肚帶固定身體,暗中監視。
他的輕功一直就很好,縮成侏儒之後反而更好了一點。
三個人顯然嚇壞了,默默趕路,一語不發,上官鴻與上官飛的臉色尤其慘白。
先殺哪一個?木老頭心裡盤算著,他很謹慎,即使武功超群,也要先選擇最易殺的對象下手。
上官如與上官鴻,一個沒殺心,一個身手差,都是最好的獵物。
只要殺死一個,剩下的兩個人肯定會跑去哀求龍王的保護,木老頭決定就跟在他們身後,趁機殺死曉月堂女弟子,正好實現上半夜說出口的諾言。
這是他的計劃。
上官鴻,木老頭選定了目標。
他不著急動手,他喜歡在凌晨前一刻動手,除了那時人們容易鬆懈,他主要是想創造令人印象深刻的殺人風格。
時候到了,他還得留點時間讓倖存的兩個人跑去向龍王求助。
上官鴻看上去比嬰兒還要無助,木老頭卻一點也不嫌棄,他殺過不少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樂趣都是一樣的,只比殺高手少一點興奮。
五洞拳,其實手成爪狀,這麼強大的武功,比刀劍還要有用,竟然沒幾個人想學,木老頭覺得匪夷所思。
木老頭輕輕跳下馬,四肢著地,像一隻成精的狐狸,快速躥到前一匹馬的肚子下馬,乘者是上官如,他忍住掏出小姑娘心臟的衝動,加快速度,連超兩匹馬,與上官鴻的馬匹並駕齊驅。
翻飛的馬蹄成為最好掩護,不要說三個經驗不多的小娃,就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高手,也沒法在暗夜中發現那個小小的人影。
右手翻身上馬,出招,左手下馬隱身。
這是木老頭最習慣的手法,從未失誤,如果對方是高手,他會從身後掏心,至於上官鴻,完全可以正面殺之。
上馬時一切順利,上官鴻一無所知,出招時卻遇到了意外,目標的心口竟然比鋼鐵還要堅硬,利爪插不進去。
木老頭心中一驚,不管怎樣,接下來的動作都是下馬,可他動不了,一隻強有力的臂膀摟在他的肚子上,與此同時,一柄匕首插進他的小腹,力量之大,手法之快,絕非尋常學武之人。
這明明是上官鴻,身手卻像是修行數十年的高手,木老頭越發驚駭,知道自己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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