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小子，你悟了嗎？
Duang！
洪小寶重重一鎚子砸下，殷老魔突然大喊了一聲：「停！」
他看了一眼被洪小寶錘到面目全非的大刀，甚是不滿意的搖了搖頭，道：「馬馬虎虎吧，再錘下去這把刀估計也得回爐重鑄了……先淬鐵水吧。」
然後一停下，如夢初醒的洪小寶就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殷老魔給玩壞了。
剛剛一口氣錘了上千記，每一記都是用盡全力，那強度完全不是當初鍛造玄鐵鍋的時候能比的，同時要滿足殷老魔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急，比如緩，比如輕，比如重等等，此外還要分出精力去控制篝火陣的溫度升降……
說實話，洪小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為了簫兒！為了簫兒！為了簫兒……
然後等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很忠實的執行了殷老魔的命令，將那把大刀放進方才融出來的鐵汁之中了——如果一塊方鐵也能稱之為刀的話。
等再次取出來時，整把刀已經肥了一圈，周遭像麵糊似的沾了一圈的鐵汁。
「淬火冷卻！」
殷老魔吩咐著，同時在旁邊的石質水箱中丟下一枚寒暝石。
頓時「渣」的一聲，整箱水都便成了慘白的顏色，瞬間冰寒徹骨，霧氣陣陣。緊接著，隨著洪小寶將大刀坯插進去，頓時又是「渣」的一聲，白霧蒸騰，蒸汽陣陣。
「再加熱燒紅！」殷老魔的聲音淡淡傳來。
他的身影在白霧中若隱若現，看上去，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方才你已經將刀身上被歲月侵蝕出來的雜質錘去，如今加入新的鐵汁，便會有新的雜質產生。所以了……繼續錘吧，一直錘到所有的雜質消失，新舊材料徹底融合為止，這把刀，便算是修復一半了。」
「好嘞。」洪小寶應了一聲。
說著默默操控著篝火陣升溫，燒紅了之後又默默掄起烏金錘。
他本以為經過剛才那一陣猛錘，自己的整條胳膊估計已經廢了，誰知道如今一揮錘，發現居然……
賊輕鬆了怎麼回事？
就好像……剛剛的一陣激烈運動，只是熱身而已？
洪小寶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自己的身體，啥時候變得這麼流弊了？照如今的強度，估計只憑蠻力也能將五丈青雷掀翻在地了吧？簡直是變態啊，有木有！
可是他根本沒來得及多想，殷老魔的聲音已經催命符似的響了起來。
「大力點，別停！」
「記住老夫說的每一個要點！將所有的發力技巧，統統都變成你的本能！只有真正做到如臂使指，你才有那麼一絲的機會練成盜天丹救你的未婚妻……」
明知殷老魔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洪小寶還是很老實的揮起了烏金錘，全力錘，狠狠錘……總之各種錘。
因為就在剛剛，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對於自己來說，修復兵器賺錢給未來老婆煉盜天丹是最重要的，練功是次要的。
可是對於殷老魔來說，借鑄造的過程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煉器賺錢本身卻反倒是次要的了。
就好比……
同樣是鑄造，洪小寶鑄的是兵器，而殷老魔鑄的，卻是洪小寶。
所以了……
說什麼也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番苦心啊！
這時，剛剛在二次加熱刀坯的空隙，周圍的店家鬆了口氣，可是還沒過幾分鐘，一口氣還沒喘勻呢——Duang！Duang！Duang……又來了！
啊！
受不了了！
再這麼折騰下去，我寧願去魔門吃一波魔音灌腦！
於是各位店家的都怒了，成群結隊的沿著聲音尋到了寶雲軒。結果到了門前一看，一個個都不禁淚流滿面。
——去你妹的護店陣法啊！到底是哪個白痴設計的？出來，保證不打死你！
這破陣法裡面的能出來，外面的卻進不去——不管是人還是聲音都一樣——咱還怎麼抗議，怎麼投訴啊？
「洪小老闆、洪小老闆！開開門吶~~~~」
「洪小寶！你給我滾出來！」
他們在外頭喊到嗓子都破了，要不是看在打不過執法隊的份上，估計連暴力破陣的心都有了，可是裡頭除了「DuangDuangDuang」愣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這日子沒法過了……」霎時間，寶雲軒外哭暈了一片。
而鑄造室內，洪小寶卻幾乎笑了出聲。
隨著殷老魔不停的出聲指點，他漸漸的進入了一個很玄妙的狀態。只覺得，烏金錘似乎慢慢的變成了自己雙手的延伸一般。
只見他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緊閉，可是雙手卻好像長了眼睛似的，一錘接一錘不停的敲打在應該敲打的地方，比親眼目睹還要精確，絕對不差一絲一毫。
此時此刻，洪小寶甚至只憑感覺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刀坯和烏金錘的每一處細節。
哪裡有雜質，哪裡有間隙，哪裡有節點，哪裡有破綻，什麼時候該急打，什麼時候該緩一緩，什麼地方該重擊，什麼地方該輕敲……種種信息如同流水般在他的心頭上流過。
而手中的烏金錘，雖然一直保持這十成靈氣的輸入，但是在該大力的時候它絕對不會輕一分，而該輕力的時候同樣也絕對不會重一兩，感覺棒棒噠。
或許……
這就是老頭所說的「如臂使指」的境界？
洪小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只等這次鍛造結束之後，自己的戰鬥力會出現一個突破性的飛躍。
就好比，以前空有十成的力量，自己卻只能發揮出五成，更多的時候，往往是靠著蠻力去碾壓。但從今天開始，自己或許可以玩一下花樣了？
「差不多了，先停一下吧……」
這時，殷老魔的聲音緩緩響起，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人，還是刀。
「淬火。」
「是。」
洪小寶依言為之。
待到殷老頭說了一句「成了」，他才緩緩睜開眼睛，頓時眼前一亮！
「好刀！」
只見重鑄后的大刀，已經完全換了個模樣，哪怕放在魔門那個枯老頭面前，他也絕對認不出這是月神宮的兵器了。
嗯，怎麼說好呢？
幾乎是相當於回爐重鑄了，而最直白的體現就在於：烙在刀身上的月神宮「特~~色」……咳，你懂的，就是那種特~~~色，已經被完全抹平了，恢復了一把正常的刀該有的模樣。
只見此刀寒氣逼人，光可鑒人，刀中還形成了兵脈，雖然降了一階淪為黃階兵器，但也絕對是黃階中難得一見的寶刀。
洪小寶拔了根頭髮放在刀刃上輕輕吹了口氣，頭髮無聲無息的斷了，不禁贊了一聲：「吹毛短髮，當真好刀！」
隨後拿著刀身當鏡子照了一下，又贊道：「嗯，好手法！」
殷老魔：「……」
臭小子難得正經了一會，一轉頭又故態復萌了。這臭不要臉的本事，他到底是哪裡學的？老夫記得可沒教過他啊！
「哈哈哈……」
洪小寶挽了個刀花，對殷老魔大笑道：「老頭，就憑俺這手法，咱的這把刀，怎麼滴也能賣個六七……」
「六七百。」殷老頭冷不丁插了一句。
洪小寶：「……千……吧？」
這就賊尷尬了……
「怎麼可能！」洪小寶頓時鬼叫了起來。
他把大刀戳到殷老頭面前，憤憤不平的嚷嚷道，「你看看這材質，你再看看這手法，絕對是……」
「嗯，絕對是丟人現眼。」殷老魔繼續戳心。
「哇哇哇……老頭，你信不信我翻臉！」
「翻臉就翻臉！就你這破手法，也好意思在老夫面前顯擺？」
殷老頭毫不留情的潑他一身冷水，然後一指他後面堆著的十幾件刀槍棍棒，「等你以方才的頓悟狀態將這批兵器全部修復成功了，才勉強算是入門吧……」
「才勉強……入門？」洪小寶聞言眼前一黑。
Orz…
這大刀才是第一件啊，我的天！虧我還以為已經走上人生巔峰了呢……
「更何況，價值三五千靈晶的兵器，又豈是這般簡單的？最重要的東西，你還沒開始呢！」殷老頭冷笑道。
忽然問了一句，「小子，你可還記得老夫曾經教你的基本陣法綱要？」
「當然記得……」洪小寶有氣無力。
【若有一條絕對平整的河道，你在其河道當中布下一兩塊小石頭，表面就會激點波瀾。若你手上有大小、數量合適的石頭，且布置得當，能讓這些波瀾形成一條平直的線。】
【而若是這些石頭的位置足夠複雜，表面的波瀾甚至可以形成花朵、人臉等——而這，便是一切陣法的道理。】
這麼清新脫俗……咳，是通俗易懂高大上的基本陣法綱要，說實話，聽過一次之後，想要忘記真的很難。更何況，洪小寶本身玩篝火陣也是溜得飛起？
「可是煉器……跟陣法有什麼關係？」洪小寶不解問道。
「當然大有關係了。」殷老魔語重心長狀道，「老夫再問你，你可知道凡器與靈器，最根本的區別在於哪裡？而靈器之間，天、地、玄、黃四個品階，區別又在於哪裡？」
「這……」洪小寶頓時語塞了。
他知道，天階gt;地階gt;玄階gt;黃階gt;凡器，可要他說出個一二三來，那就抓瞎了。
然而殷老魔也沒指望他回答，他馬上就自行揭曉答案了：「凡器與靈器的區別，在於能否引導靈氣。而在此基礎上，靈器的各個品階之間，根本區別就在於能對靈氣的增幅量多寡。而決定靈氣增幅量的主要因素，就是陣法。
——以靈氣溝通陣法，再通過陣法轉化成相應的法術，這就是靈器。
靈器的分類千奇百怪，但萬變不離其宗的一點就是：材質越好、陣法越是精妙、強大，靈器的品階就越高……」
「同時也越值錢！」洪小寶忽然興奮的插了一句。
「……」
殷老魔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只是嘆息一聲，才接著道：「唯一的例外，恐怕就只有傳說中的天階靈器了。
天階靈器，都是伴天地初開而生成的先天靈寶，無一不是集大氣運之所在，得其一可安天下，已非人力可以打造的了，你暫時不需要理會。
而如今的這把刀，它空有接近玄階的品質，陣法卻一個也無，充其量算是一個好一點的坯子而已，你說能值多少錢？
一個鑄造師優秀與否，關鍵就再於他能否根據材質，設計出最優化的陣法組合。
所以，一個優秀的陣法師，不一定是優秀的鍛造師。但一個優秀的鍛造師，則必定是一個優秀的陣法師！
這個道理……
小子，你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