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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胭脂珠釵 上

  寒酥冷眼瞧著她,卻並不爭辯什麼,呼吸漸漸弱下去,瞧不出波瀾,然而心底已然是憤怒到的極點,她幽幽問道:「流蘇這般可憐么?我倒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能彌補一二,你說她被罰了,又半個月不能來。到底罰了她什麼?」

  商閔月見她這樣問了,嫌棄的回答道:「她挨了不少板子,可不得養傷么?半個月不能好還是輕的。要我說,姑娘連累了我們,便也連累了,可是後頭的懲罰到底不能讓我們背著,總該做點什麼才是。」

  寒酥心裡痛了一陣,那姑娘從來都是尊敬有加,並不曾因為自己是平明而有半分的怠慢。皇宮處置下人,除了主子以外,旁人都是依照規矩辦事,皇后治下有方,本來最忌諱宮人濫用權勢。

  「你且說說,我得做點什麼才能免除連累的你們?」

  商閔月喜道:「瞧姑娘說的,原本也不是連累的事。我們做奴婢的,誰不挨打?只是現下要緊的是賠上那杯子,還有安撫住流蘇的家人,一家老小一年多也是幾十兩的銀子,她奶奶又病重,只怕沒有二三百銀子是處置不下的,我與流蘇相識一場,有時候卻也愛莫能助。」

  寒酥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疤痕,嘆息道:「可是我自從村子里出來,身無長物,這可如何是好。」

  商閔月作了一幅為他人著想的姿態,安慰道:「姑娘不要擔心,我倒是有一個法子。」

  「你說,是什麼法子?」

  商閔月奴了奴嘴,示意她看著那妝台,笑道:「奴婢們時常有些賞賜,暗裡也有個轉手的地方。要我說姑娘那釵看著華貴,換個三百銀子是不在話下的,我且幫姑娘跑跑腿,解了眼下的著急。也解救了流蘇不是,等姑娘好些了,陛下定是要賞賜的,到時候再贖回來可不正是兩全其美。這三百錢,還上那碎的杯子想來也要六十兩。打點來往宮人再花費個一二十,剩下的補貼流蘇個五十錢,我與她姐妹一場,也還有三十多的積蓄,便給她家中寄去。姑娘這般做,也是讓奴婢免去責罰,我與她姐妹一場,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寒酥將垂在耳朵邊的頭髮撩到耳邊,起身走到那妝台上,拿著那枚釵看了好一會,悄悄將桌子上一點蜜竹朱的胭脂塗在那紅寶石上:「這東西,是我家人留給我的,若是給了你去,我心裡是不願意的。」

  這釵當年極盡華貴,所用的東西可是登峰造極,一枚寶石的價值早超過了五百金。更別說花絲編製,細錐篆刻的手藝,便是這手藝都是極為值錢的。

  商閔月走到她身側,看著那紅寶石,雙目發光道:「姑娘說的是,不過是寄存而已。等陛下賞賜一到,自然是能換出來的。可憐的流蘇她,眼下也是我無能,若是有個幾百錢,哪裡能連累姑娘呢?」說吧,便按了按眼角的生生擠出來的淚。

  寒酥見她哭了,才道:「那這東西先給你,你速速拿去換了銀子,補上才是。我自寬裕些再換回來,你辦好了便告訴我它的去向,以後我該怎麼換呢?」

  商閔月半接半搶的奪了那簪子,便道:「我服侍姑娘有些日子了,定會辦好的。以後只交給我,我一定給您換回來。」

  那釵那般奪目,遠遠的看著便是華貴無比的,這般近近的看,誰能逃脫的這個的魅力。寒酥看了她,似有愧意道:「你說的在理。」話畢,便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

  「姑娘怎麼這般看著我?「

  寒酥笑道:「我只是突然覺得,你還是有些美貌的。很是襯這髮釵,這紅的珠子和頭髮上的紅色絨花也般配。以後要是被皇宮裡的主子們看上了,只怕做個娘娘夫人也使得。」

  商閔月一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又聽得這般奉承的話,很是受用,往日里只有自己是奉承別人的,說吧便自然而然的把那髮釵戴在頭上。

  寒酥手裡的胭脂卡在指甲里,便喚她道:「別動,這髮髻有些歪,我給你扶一扶便更好看些。」

  寶石縫隙里和她指甲里的胭脂落在頭髮上,看不出顏色。

  寒酥看著她笑起來一嘴的齙牙,尖嘴猴腮的臉,並著一雙小而鼠目的單眼皮,笑起來囂張的不忍直視的兩個酒窩,得意起來時候的豬腰子般長的臉,胃裡有些泛噁心。

  便追著她:「你快把釵藏好了去吧,我身體實在是不行了。處置好了,告訴我下。」

  商閔月聽了,依依不捨的將髮釵從頭上摘下來放在衣裳了,喜不自禁的出去了。

  寒酥看著她的背景,臉色一下子垮的老長。捧著桌上的粥喝了,養了養精神,取了大氅穿上,自出去了。

  路上她看著這些汲汲營營的人,想著這些底層的人,想著自己的處境。實在是感慨萬千,高高在上的時候,是不會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的。因為站在高處,都是高人,都是善意。

  一路問了管事的姑姑所在的地方,曾嬤嬤聽了是她,沒等回話完,便親自來迎接她。堆了笑意道:「姑娘身子未好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教丫鬟來通傳一聲便是了。」

  她隨著曾嬤嬤進去坐下,見沒有什麼人了,才道:「有很重要事情,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該來找姑姑。」

  曾嬤嬤親自給她倒了茶道:「姑娘不必擔心,那慢待你的流蘇我已經責罰了她。竟敢在姑娘房中放肆,毀壞重物。以後斷然沒有人敢了。」說罷,陪笑了幾聲。

  她慢慢喝了一口熱茶,才認真道:「流蘇姑娘很是安守本分,那杯子原是我昏倒時,不經意摔的,還請姑姑不要怪罪她人。」

  曾嬤嬤聽罷,鬆了一口氣。心下暗想著,那商閔月還是能辦些事的。竟然能說服她親自跑一趟,危機解除,自然也就放鬆了很多。

  寒酥見她放鬆了警惕,於是道:「這事不算什麼事情。倒是另外一件事情,我不知該如何處置了,才不得不找姑姑。」

  曾嬤嬤見她淚雨不止,忙安撫問道:「姑娘不必擔心,有什麼事情您只管告訴我。」

  她抹去眼淚道:「陛下賞賜一一支五鳳朝陽的珠釵,上次來時還囑咐了那釵要和蜜竹朱的胭脂配著。我不小心把那釵掉入胭脂盒子了,本想去擦一擦的。前兒昏倒時放在妝台上。方才還在的,商姑娘來收拾東西,又遣走了其它宮人,我才醒了,便看見她在戴著那釵搖晃不止。我想著她看著內造的寶物,戴一會子也無妨,可是一轉眼人不見了,那釵也不見了,只留下些灑落的脂粉。旁的也就罷了。可是那是陛下賜給的,我心裡怕極了。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姑姑還請不要聲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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