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卡爾瑪塔
小小的一塊兒礁石之後,那裏的沙子蠕動兩下,將在這裏挖洞的幾隻螃蟹驚走。
噗~
潮濕的沙子被頂開,一隻長著硬毛的老鼠頭伸了出來。
普斯伸出頭觀察了一下四周,隨後迅速起身,又將洞口堵住,跳入海中往其他地方遊去。
普斯這才看見了整個鬥獸場的全貌,一個長寬數百公裏的小島上,外圍是一些鐵絲網圍成的圍欄,裏麵一些遊樂設施,而在這些圍欄中央則是一尊巨大猙獰由合金建成的建築。
普斯看了一下,旋即離開。
終於獲得了自由,若因為好奇觀望再次被發現的話……
它隻在小島周邊的海域遊動,並不敢遊太深,因為太深就會有鯊魚之類的大型食肉動物,他需要在這淺灘附近尋找運輸船即可。
終於在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尋找後,在那晨光朦朧中一艘巨大的貨輪往這邊駛來。
嗚嗚~
貨輪鳴著長笛緩緩靠近小島。
小島的碼頭上亮起燈光,數十個鬥獸場的工作人員走出幫助貨船上的人搬運貨物。
貨輪後的海麵上,普斯緩緩遊了過來,它需要這艘貨輪帶它離開這裏。
趁著前麵還在搬運貨物時,普斯便悄悄地從貨輪後麵爬了上去。
砰砰~
兩道輕微的聲音響起,普斯踏上甲板,迅速躲在離他最近的一個遮擋物後。
這是甲板的一個角落,堆放著許多粗大的繩索,這些繩索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上麵滿是血汙和魚糜。
普斯躲在這堆繩索後麵,思考著下一步該往哪裏去,是躲入船艙,還是就在這裏躲著。
但最終,普斯還是確定在這裏躲著,船艙雖然環境好一些,但很容易被人發現,而且一旦被堵在船艙,活動區域大大減小,增加了被抓住的可能。
躲在這繩索後的話則相對而言好得多,就算被發現也可以迅速跳入海中,而且這裏這麽髒臭,應該很少有人過來。
過了幾個小時,船上的貨物被搬運下去,貨輪也開始緩緩轉向往大海深處駛去。
貨輪在大海上航行了小半個月。
鹹濕的海風吹拂在普斯的臉上,帶著自由的氣息。
每次船員捕撈魚時,它便趁他們不注意將甩到他這邊的一些魚抓回來當作食物,除了潮濕與惡臭外這裏很安全。
最後,輪船在一處靠岸的碼頭停泊,船員們勾肩搭背要下船去喝酒。
普斯從繩索後冒出個頭看了下四周又縮了回去,四周有許多船隻停泊,且又是白天,有被發現的危險。
到了晚上,普斯偷來一件船員的衣服,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下船。
進入一家商店,用衣服中留下的一些零錢買了一張地圖。
通過地圖上的語言和標識,普斯明白了它現在所處的地方。
雅特麗王國,露絲卡尼亞曾和它說過的那個視老鼠為神明的國家。
這是它的天堂,可……
普斯拿著地圖坐到路邊,一時有些茫然無措。
它自由了,從鬥獸場中逃出來了,然後呢?
它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露斯卡尼亞已經死了,它不像普通那樣普通老鼠那樣傳承繁衍後代。
至今為止,它也未能找到第二個如它這般的老鼠。
它必須要為自己找到些事情做。
收養幾隻有智慧的老鼠,然後.……給露絲卡尼亞報仇!
普斯放下地圖,抬頭看著天空的星星。
蒼穹之上星星閃爍,仿佛露絲卡尼亞在跟它告別。
是啊,報仇!
它要將這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抓到,為它,為露絲卡尼亞報仇。
但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它明白,自己的力量太過單薄,若謹慎再謹慎再謹慎還可以保命,但複仇的話就差了不止一點。
如果要報仇的話,它麵對的將是人類的頂尖家族之一,但一旦開始報複,將麵對的將不隻是那一個家族,而是整個人類的頂尖家族。
這些頂尖家族掌握了人類世界的話語權,權利,一旦和他們敵對,普斯麵對的將不是單一的敵人,而是……整個人類種族!
這個過程很難,但不做一下怎麽知道行不行?
普斯仔細回想露絲卡尼亞曾和它講述過的雅特麗王國,貧窮,愚昧,物產豐富……信奉各種神明,且堅定不移。
或許,這將是它對抗整個人類的起點。
但現在,它要先試探一下這些人對神明是否真的信奉,才能決定能不能開始它的複仇行動。
……
靠海的索戈城因為靠海,往來物資的運輸而比雅特麗王國的其他行省要富裕許多。
也因為靠海,往來遊客眾多,吸引了一大批神廟再次傳播信仰。
金碧輝煌的鼠神宮殿內,已經七十多歲的祭祀阿卡努正虔誠地給一些老鼠供奉牛奶與香甜的蛋糕。
“我的主,請接受我虔誠的供奉。”他雙手合十,雙眼仿佛一潭死水,早已經將信仰化作了日常,化作了生命的一部分。
正這時,身後一道黑影將他籠罩。
正在吃食的老鼠們紛紛抬頭,隨後發出尖利的聲音躲在神像之後。
“有客人來了麽?”阿卡努放下雙手,緩緩轉身。
隻見那萬千燈光中,一尊與神像裝扮一樣的老鼠雕像正盤腿坐在門檻上。
“是誰把主放在了這裏,真是失禮。”阿卡努先是雙手合十,低頭以示對鼠神的歉意,隨後走過來,便想要將雕像放回它該在的地方。
正這時,雕像在他的眼中緩緩站起,聲音恢弘而又威嚴,“我的仆人,我已經聽到你的祈禱.……”
普斯站起身,緩緩走到大殿中間的神像前麵坐下。
“為,為什麽,為什麽現在才……”阿卡努囁嚅著,看著普斯。
“嗯?”普斯威嚴的臉看向它,從喉嚨中傳出一聲不滿的聲音。
“這.……這.……您的仆人阿卡努拜見卡爾瑪塔,偉大的卡爾瑪塔,請饒恕我……”聽見這個聲音,阿卡努立即將心中的懷疑暫時鹽倉,平靜無波的眼中出現了狂熱,以五體投地的方式跪倒在地。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絲絲哭腔。
他從出生便被作為祭司培養,老祭司從第一天便開始對他傳輸卡爾瑪塔的信仰,他也一直信仰卡爾瑪塔,隻是後來隨著信息的發展和自己家人的橫死,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仰卡爾瑪塔。
隻是,他的生命已經與卡爾瑪塔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他仍然侍奉卡爾瑪塔,且也會讓其他人信仰它,但卻不會像以前那樣……
普斯坐在神像之前,擺出與神像同樣的姿勢,“我已聽到你們的祈禱,信奉我,忠誠我,你將得到一切
你將得到永生,你將通往幸福的天國。”
普斯口中神神叨叨,但阿卡努卻無比興奮,表情狂熱,“卡爾瑪塔!!!”
說完便跪伏在地。
“信我者,可得長生。
信我者,可消災減厄。
信我者,死後,可通往天國。
不信我者,將生無親,死無所!”普斯口中發出恢弘的聲音,最後一句更如雷霆震怒。
神已震怒,我會有此遭遇都是因為我不信奉神.……
這一刻,他的不幸遭遇皆被它歸咎於自己的不誠上。
阿卡努一聲皆與卡爾瑪塔鼠神有關,哪怕曾有絲毫的懷疑,轉眼也會被曾經的信仰掩蓋。
“饒恕我,饒恕我,我有罪……”阿卡努跪伏在地上,不斷磕頭,嘴中不斷傳出自己的懺悔。
普斯坐在前方,眼神淡漠的看著阿卡努磕頭,絲毫沒有阻止的想法。
“我有罪,我有罪……”不多時,地麵上出現淺淺的血泊,阿卡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磕頭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似乎下一刻就會倒地不起。
“好了。”見自己試探的目的達到,普斯方才淡漠出聲。
阿卡努磕著的頭立即停止,額頭緊貼地麵,表達自己的懺悔與信仰。
“神啟將至,我將組建神國,神國信徒死後可飛升天界,永生不滅.……”留下這麽一段模糊不清的話後,普斯便迅速消失在大殿之中。
普斯消失後許久,阿卡努方才顫顫巍巍的起身,看著周圍的神像,沉默許久突然放聲大哭。
他已經不潔,死後將為天地不容。
哭了許久,失血過多加上情緒波動過大,他暈了過去。
……
藥霧籠罩的房間內,阿卡努緩緩睜眼。
“爺爺,您醒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驚喜的將手中裝水的碗放在一旁,走過來細心的查看阿卡努額頭的傷。
“您怎麽會在神廟中昏倒,還流了這麽多血?”小女孩帶著關心的話語在耳畔響起。
阿卡努尚有些迷糊的眼睛緩緩清明,他響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他.……
“爺爺您怎麽了?”小女孩伸手在阿卡努放空的眼睛前晃動。
對!對!還有薇兒!我還有薇兒!我不能讓主遷怒她。
阿卡努連忙將小女孩的雙臂拿住,神色有些緊張。
我不能讓薇兒步我的老路!
“薇兒,你信奉什麽?”他問道。
“你怎麽了爺爺?我信奉的當然是偉大的卡爾瑪塔了。”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那就好,那就好,記住,信奉偉大的卡爾瑪塔,你將生無困苦,死無三災……”阿卡努鬆了口氣,然後告誡道。
傷好了一些後,阿卡努便開始召來親信大肆宣傳鼠神降臨,大力的發展鼠神廟,吸引了一大票信眾。
普斯躲在暗處,聽著這些信眾祈禱。
它明白,信眾已經有了基數,現在需要的是神跡,讓這些淺信徒變成深信徒甚至狂信徒,到那時才可以讓他們掏出鈔票,付出人力物力,為它發展勢力。
雅麗特王國,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淺信徒。
但所有的神,鼠神,猴神,象神等等神廟,爭奪的都是深信徒與狂信徒。
也隻有深信徒和狂信徒才會不顧自己的吃穿而將自己全身心的供奉給神明。
“至尊無上的卡爾瑪塔啊,可惡的曼多將我的攤子掀翻,打斷了我老公的腿。
信徒米秀向您祈禱,請您懲處他,我將獻上最真摯的信仰,我將永遠信奉您.……”
一個麵容有些憔悴的女信徒跪伏在地,嘴中念叨,仍由那些老鼠在她身上爬動。
普斯看著她,沉思一下,決定就是她了。
這個女信徒最近幾天一直過來祈禱,從最開始的試試看變成了現在的救命稻草模樣。
看的出來,這個信徒已經被那個叫曼多的人逼到了絕境,想要抓住點什麽來讓自己不至於崩潰。
而像這樣的人,正是它最佳的目標。
正是因為被逼到絕境,才不會想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才不會理性的看待事情,而是會將一切的好都歸咎於自己的信仰。
米秀抬起頭,看了眼高高在上的鼠神雕像,依依不舍的轉身離去。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一直呆在這裏,用來逃避現實的苦難.……
普斯穿著人類的衣服從暗處走出,跟在米秀身後不遠處。
雅特麗王國信仰的神和教眾多,因此普斯的打扮也算不得紮眼,人群中和普斯類似打扮的也有不少,甚至不遠處還有個右手幹枯,高高舉起的怪人。
砰~嘩啦~
“給我砸!”
“啊~”
一片棚戶區中,其中一家傳來打砸與呼喝慘叫聲,外麵的鄰居和看熱鬧的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什麽。
米秀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一看見自己家附近圍著的人便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連忙擠開人群衝了進去。
房間內,一個腿上纏著繃帶的男子倒在地上,地上狼藉一片,破碎的玻璃渣子,水,衣服,木架.……幾個身材健壯的男子正打砸著屋內的其他東西。
“住手!”米秀衝進來,將其中一個人手中正要砸下的盆子搶過。
“喲~我們的女主人回來了,聽說你最近去老鼠廟祈禱讓它懲罰我?哈哈哈,你讓它來啊,看看是它懲罰我,還是我吃掉它。”為首的健壯大漢走過來,一手掐住米秀的下巴,惡狠狠的說道。
砰~
手中的盆也被打落,摔得稀碎。
然後一耳光將米秀打倒在地,得意的踢了幾腳夫妻倆,轉身大搖大擺的離開。
外麵的鄰居與觀眾見了他們絲毫沒有想見義勇為的想法,紛紛害怕的為曼多幾人分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