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思想衝突
11月8日，《黃飛鴻》正式開機，第一場戲是舞獅，舞獅傳統由來已久，這是技術活，一般人干不來，好在劇組有不少專業人才，除了程龍之外，葉天又從洪家班借來午榪、林國彬等人。
午榪葉天很熟悉，林國彬則是意外收穫，這位小哥長得挺帥的，跟黎名有點像，可一看到他，葉天就會想到『偽君子』，林國彬塑造了許多壞人角色，每次剛出現在電影里的時候，大家都不會注意到他，而他顯出廬山真面目的時候，卻又比一般的惡人更為狠毒，林國彬飾演的角色也常常是最遭人憎恨的。
最經典的莫過於與周星池合作《破壞之王》裡面那個斷水流大師兄，當斷水流大師兄摘下眼鏡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文爾雅的新一代日本青年，然而此時的他卻目露凶光，殺氣騰騰，舉手投足間便將對手土崩瓦解，顯然是個武林梟雄。
第一個鏡頭拍攝的很順利，為了給黑旗軍劉永福送行，黃飛鴻這邊表演舞獅，當然少不了放鞭炮，這一放就放出事來了，臨近洋人軍艦以為劉永福開槍挑釁，立即還擊，朝舞獅表演者設計，表演被打算，兩人從高處跌落，黃飛鴻飛身而起，接過舞獅道具，洋人這才明白，停止開槍。
「cut！」
葉天覺得效果不好，中途叫停，李蓮傑停止下一步動作，然後『黃飛鴻』被威壓吊得飛來飛去，引來關之林、胡慧忠嬌笑聲，葉天示意道具師將李蓮傑放下來。
李蓮傑跑過來：「導演，是不是我的動作不到位？」
午榪贊道：「阿傑，挺不錯！」
程龍矜持道：「馬馬虎虎！」
葉天沉吟不語，很快做出決定，為了突出『新』的感覺，加了一點『玄幻情景』又如何，剛才李蓮傑動作是午榪設計的，從台上跳到地上。接過舞獅道具。
「剛才動作不到位，我想要的是飄逸瀟洒。」
「飄逸瀟洒？」
午榪懵然不懂，葉天用動作比劃一下。解釋道：「就是阿傑從座位上飛起來，直接從空中接過舞獅道具，然後很瀟洒的降落在繩子上，這樣的動作可以設計嗎？」
程龍眨著雙眼。提醒道：「天仔，這樣做太誇張了吧！」
葉天道：「我要的就是誇張！」
午榪勸道：「導演，這樣搞，誰都看得出來是假的，人怎麼可以飛起來呢！」
葉天不悅道：「我是導演，我說能飛就飛！」
正在葉天和午榪、程龍爭辯的時候。林國彬擠上來。笑道：「導演，這個動作我可以設計！」
午榪猶自不服，搖頭道：「太誇張了！」
葉天不在乎午榪態度，笑道：「你叫林國彬吧！」
林國彬受寵若驚道：「是的，導演，這個動作設計我可以完成！」
葉天摸著點頭，長得和黎名的確有幾分相似，可是卻有幾分邪氣，尤其林國彬瞪眼睛。咧嘴兇巴巴那印象給觀眾的感覺很不好，以致於他的星路走得有幾分艱難，角色都以惡人為主，戲路狹窄。
林國彬很快設計出動作，然後一筆一劃教給李蓮傑，十五分鐘后，再次開機。
「各就各位，《黃飛鴻》第一場第二個鏡頭……action！」
午榪不服氣站在葉天身後。
葉天揮手示意，威壓啟動，李蓮傑拍了下椅子扶手。整個人從點將台上飛起，接到舞獅道具，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然後朝前飛了一段距離，準確降落在繩子上，攝影鏡頭跟著李蓮傑，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瀟洒飄逸，基本上達到了葉天要求。
「很好！」
葉天贊了一句，想起李蓮傑另外一個角色，有些方世玉的感覺。
李蓮傑頂著舞獅道具在繩子上跳躍前進，在旁人眼中，這完全是威亞的功勞，每當威亞拉升，李蓮傑就踩著繩子飛到另外一條繩子上，動作瀟洒飄逸，但在有些人看來……
真假！
午榪無奈搖頭，覺得葉天異想天開，人怎麼可能跳得那麼遠，點將台居高臨下，距離舞獅地點有七八米距離，就是奧林匹克跳躍冠軍，也跳不了這麼遠，還在繩子上秀秀輕功，沒有威亞壓著，分分秒秒摔下來。
程龍卻一副呆傻模樣，剛才看到的給他造成很大衝擊，不同於午榪死板教條，他感覺李蓮傑動作十分好看，觀眾一定喜歡，這些本與他無關，可是他是以功夫片起家，以後電影都這樣拍，誰還喜歡《醉拳》、《師弟出馬》這類功夫片。
「cut，過了！」
葉天滿意點頭，伸手招來林國彬。
「導演！」
「不錯，林國彬是吧，你入行多久了？」
林國彬羞赧道：「剛剛……入行沒多久。」
「哦！」
葉天有些失望，他還打算任命林國彬為武術指導，只是一個新入行的武師，真是太可惜了，動作設計還要依靠程龍、午榪這類有經驗的人，因為後面有許多打戲，林國彬不行。
舞獅拍完后，下面鏡頭就簡單了，黃飛鴻與劉永福進行了一番憂國憂民的對話，然後拍了幾幅『民團』練功的鏡頭，上午的任務就結束了。
「大家休息休息，下午繼續拍。」葉天看向打雜的周星池、黃秋聲等人，吩咐道：「把盒飯分下去。」
「好咧！」
周星池露出激動神色，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以前在劇組跑龍套，常常領不到盒飯，又捨不得花錢，只能餓著肚子，現在輪到他發盒飯，劇組裡，好幾個龍套曾欺負過他。
葉天構思下午拍攝內容時候，劉嘉鈴將準備好的盒飯送來，除了兩素一個葷搭配外，還有兩個雞腿，一個鴨腿，在葉天驚訝的時候，劉嘉鈴已經遠遠跑開。
「這小丫頭想撐死我啊！」
「天仔，跟你商量個事！」程龍端著盒飯，一邊吃一邊走過來。
「龍哥，你來的正好，這個鴨腿給你！」
「哇，這麼多，你還搞特權！」
「特什麼權，都是別人剩下的，不吃就浪費了。」葉天將鴨腿夾給程龍，聽說程龍拍戲的時候很節省，上廁所都有計較，也不知是真是假。
「對對，不應該浪費糧食。」程龍夾著鴨腿，一口咬下去，幾口下來，只剩一根骨頭，眼睛又盯著葉天飯盒的雞腿。。
葉天看在眼裡，迅速消滅剩下兩個雞腿，吐出兩個骨頭，笑道：「你找我有事？」
程龍嘴裡塞滿米粒，只能點點頭，艱難咽了下去，咳嗽幾聲，葉天把自己喝剩的水遞過來。
「還是吃完再睡吧。」
五分鐘后，兩個空空如也的飯盒被丟進垃圾桶。
程龍首先開口：「天仔，你是怎麼想出……這樣拍電影的？」
「哪樣？」
「就是上午那樣，飛來飛去。」
葉天笑道：「想著想著就有了，《新蜀山劍俠傳》里就有，這有什麼稀奇的。」
程龍想了一會，搖頭道：「這不一樣，我感覺的出，徐可只是懵懵懂懂，你這裡有一整套理論。」
葉天意外道：「這也能看得出來？」
程龍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新蜀山劍俠傳》，徐可都是讓大師兄設計動作，他也只能提一些想法， 不像你，直接推翻我和午榪設計，自己說出理論，讓林國彬設計動作。」
「你覺得這樣設計好嗎？」
「我覺得挺超前的，只有你們新浪潮的人會搞這些玩意，我們老派電影人絕對想不出。」
「說的也是，那個午榪腦袋總是不開竅。」
程龍連連搖頭，無奈道：「不是午榪不開竅，是你的想法太驚世駭俗，以前我們也用威亞，頂多用來跳屋頂，或者翻兩個跟頭，哪像你直接吊著演員飛來飛去，如果真有這樣功夫，過河也不用船了，直接飛過去就好了。」
葉天笑道：「這個辦法不錯，可以試試！」
「我是開玩笑，你別當真。」程龍一臉無奈，他只是隨口比喻一下。
「的確是有些超前了！」
被程龍這麼一說，葉天也覺得有些忐忑，徐可拍《黃飛鴻》是九十年代，中間還拍過兩部《倩女幽魂》，現在是1982年，之前沒有任何類似影片，影片上映，引起轟動是一定的，就看觀眾能否接受。
葉天想了一會，總結道：「我覺得大賣幾率很大！」
程龍沉吟不語，觀眾如果接受這種新式影片，那他怎麼辦？
葉天心中一動，笑問道：「龍哥，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程龍嘆了一聲，無奈搖頭，苦笑：「你搞出這樣影片，我和大師兄這些功夫還有什麼用，觀眾都看你們飛來飛去，誰還在意一拳一腳的打。」
葉天道：「你也可以改變風格啊！」
程龍愣了一會，下意識問道：「什麼風格？」
葉天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哪能這麼容易讓程龍如意，笑道：「這還要你自己想。」
程龍露出苦惱神色：「我就是想不到才找你的，說實話，你拍電影之前，我就有這種預感了，去年賀歲檔，《師弟出馬》被《最佳拍檔》阻擊，慘敗收場，那時我就明白功夫片落伍了。」
葉天指著腦袋，意味深長道：「功夫片沒有落伍，落伍的是你們這裡面頑固想法！」(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