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離心離德

  送走何貫昌后，葉天回到包間坐了一會，本想就此離去，想到洪金保、程龍都在隔壁包間，猶豫一下，起身過去打個招呼，包間內除了三兄弟外，還有一位中年男子。 

  葉天盤腿坐下來，笑道：「何叔已經走了。」 

  程龍醉醺醺道：「乾爹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離開！」 

  「哦！」 

  葉天見程龍精神低落，表情黯然，開口試探道：「龍哥，發生什麼事了？」 

  陌生男子露出氣憤之色，埋怨道：「還不是嘉禾出爾反爾，他們說為阿龍量身定製一部好萊塢影片，阿龍把檔期調整出來，他們又說影片不能拍，要延遲一年！」 

  洪金保小聲介紹道：「這位是陳自強先生，阿龍經紀人。」 

  葉天恍然大悟，這位陳先生可是鼎鼎大名，他不但是程龍經紀人，香港許多大牌明星都是出自他的門下，號稱『巨星推手』，名氣很大的一個經紀人，陳自強可謂是程龍最早的伯樂，數年前，陳自強在資深導演羅唯的電影公司工作，當年李曉龍回港拍攝的第一部影片《唐山大兄》即是他執導，當時程龍還叫陳元龍，演藝事業並不順利，陳自強把他推薦給羅唯，1976年3月8日，羅唯執導的《新精武門》在台灣正式開拍，也在這一天，主演陳元龍正式改藝名為程龍，其功夫巨星生涯自此展開，也開始了與陳自強幾十年的合作。 

  陳自強在事業巔峰時期，旗下擁有四十多位藝人，程龍是最早簽約的演員。張蔓玉則是最早簽約的女演員，被陳自強稱為是自己的第一個女兒， 陳自強一生無子女，多視旗下藝人如兒女般照料，備受香港演藝界的敬重。 

  「嘉禾取消了龍哥電影？」 

  陳自強猶自憤憤不平：「不但取消了，連個理由都不給，只說資金緊張。呸！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洪金保勸道：「也許嘉禾真的遇到麻煩了，現在拍攝的《新蜀山劍俠傳》花了許多錢，聽說還要請好萊塢特技組。我看算了，忍忍就過去了！」 

  程龍苦笑道：「大師兄你不懂，他們寧願拍武俠片，也不拍我的影片。乾爹讓我說沉寂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元滮提醒道：「會不會是因為媒體炒作你和嚴小姐的戀情？」 

  嚴小姐就是嚴惠玲，她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洣雪，報考訓練班之前，葉天曾在《大俠霍元甲》劇組見過。當時劇集收視率很高。洣雪光彩照人，恐怕那時的洣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程龍已經把她拋之腦後，專心在美國追求鄧莉君。 

  程龍六神無主，好萊塢那邊劇本已經談好了，嘉禾卻取消電影拍攝計劃，難道真的因為媒體炒作他喜新厭舊的關係，嘉禾明明花費不少錢打通關係，所有負面新聞都沒有了，這是為什麼？ 

  作為嘉禾力捧明星。程龍是幸運的，嘉禾一心把他打造成第二個李曉龍，因此不允許他出現一點負面新聞，犯了錯，嘉禾買單，花錢讓媒體造勢，雖然犯了不少錯，但人氣一直旺盛不衰。 

  洪金保、元滮、陳自強在一起猜測原因，商量許久，也摸不出頭緒。最後一起看向面色古怪的葉天。 

  葉天意外道：「你們都不清楚嗎？」 

  程龍道：「你知道乾爹他為什麼這麼做？」 

  葉天笑道：「這不是何先生的決定，而是嘉禾的決定，因為嘉禾院線出了點問題。」 

  洪金保道：「院線能出什麼問題？」 

  葉天遲疑道：「這個……應該是嘉禾機密吧。」 

  陳自強沉吟道：「嘉禾院線？自從雷先生收回名下的幾家戲院，院線元氣大傷，遇到好的影片，需要和卲氏連映才能取得高票房，難道卲氏取消連映了？」 

  程龍搖了搖頭，雖然嘉禾院線實力大損，但也不至於衰弱到這種地步。 

  洪金保突兀拍了下葉天肩膀，笑罵道：「好你個天仔，這麼重要的事還瞞著我們，快說，剛才何叔找你聊了些什麼，是不是關於院線的事情？」 

  程龍露出關心神色：「天仔，乾爹是什麼意思？」 

  葉天臉色扭捏，羞赧道：「大哥，龍哥，這個問題有點複雜，嘉禾院線一直租用邱家戲院，現在兩家合作要結束了，可是嘉禾院線那邊還沒有協調好，因此……結果就這樣了。」 

  「原來如此！」程龍若有所思，表情複雜看著葉天，邱家戲院不就是葉天的戲院， 難道香港又要多出一條院線來？ 

  「怪不得何先生那麼緊張！」洪金保恍然大悟，想到葉天背景，臉色突然間變得十分怪異，腦海中有著與程龍同樣疑問，心中驚喜居多，他這個小兄弟要發達了？ 

  「嘉禾院線要完蛋了？」陳自強語氣驚疑，他剛打算投靠，嘉禾就遇到這麼棘手的問題，內有憂慮，外有強敵，真是禍福難料，如果失去院線，嘉禾的衛星公司該怎麼辦？ 

  葉天沉默一會，想到白天鄧莉君，有心提醒一下程龍。 

  「龍哥……」 

  「嗯？」 

  不但程龍抬頭看著葉天，洪金保、元滮、陳自強紛紛關注，一眨不眨盯著葉天。 

  「呵呵……沒什麼……鄧小姐來香港了，你不知道嗎？」 

  程龍驚訝道：「阿君來香港了？」 

  葉天點了點頭，如果說鄧莉君住在他那裡，程龍會不會誤會？ 

  程龍目瞪口呆道：「她什麼時候來香港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還以為她……」 

  葉天無語，還真不知道！ 

  相對於嘉禾院線巨變，其他幾人對鄧莉君來港話題實在提不起興緻。 

  洪金保臉色變幻一陣，轉頭確認道：「天仔，你那個叔公真的要進軍電影行業？」 

  「這個消息屬實。」葉天點了點頭，給了一個與何貫昌截然不同的答案，他可不怕洪金保找邱得根求證。 

  洪金保嘆道：「形勢越來越複雜了！」 

  「是啊！」元滮附和一句，以前無論怎麼搞，他們都跟著嘉禾走，現在問題出在嘉禾身上，如果嘉禾淪落為二流公司，該怎麼辦？ 

  陳自強苦笑道：「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嘉禾到現在還隱瞞消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不是天……天仔告訴我們，咱們還被蒙在鼓裡！」 

  葉天隱隱覺得給嘉禾捅出一個大窟窿，搞不好會惹出一個大麻煩，善意解惑道：「嘉禾應該是為了穩定人心。」 

  陳自強搖搖頭，嘲笑道：「他們穩定人心，最後吃虧的就是咱們這些人了。」 

  這幾人該不會一起背叛嘉禾吧！葉天咽了口唾沫，真要如此發展下來，嘉禾肯定是恨死他了，洪金保的寶禾公司是嘉禾最重要的衛星公司，程龍是嘉禾最重要的王牌演員，這兩人反出嘉禾，嘉禾還有什麼資格位居三巨頭之位，作為罪魁禍首，葉天打了個冷顫，鄒汶懷、何貫昌不殺了他才怪！ 

  洪金保、程龍反出嘉禾，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二人決不會投靠東方娛樂，而且他要的是邱氏名下戲院，並不事要把邱家勢力帶進電影圈。 

  葉天勸道：「事情也沒有那麼悲觀，我……叔公與嘉禾又不是仇人，不會逼著嘉禾讓齣戲院，剛才何叔提出一年之後歸還邱氏戲院，有一年時間緩衝，嘉禾應該可以度過這次危機。」 

  陳自強道：「嘉禾取消影片計劃，資金是用到整合院線上面去了。」 

  洪金保鬆了口氣，他最怕邱家在背後捅嘉禾一刀，突然收回戲院好讓嘉禾影片沒法上映，然後邱家自己搞出一條院線來，這樣雖然損人利己，但最大限度打擊了嘉禾，為邱氏電影王國崛起鋪平道路，嘉禾完蛋，他們這些衛星公司也不會好過，不投靠邱氏，就要去雷爵坤那裡受氣。 

  葉天給自己倒了杯酒，提議道：「我們一起干一杯，這些事大家都攔在肚子里。」 

  程龍垂頭喪氣和葉天碰了一下，一飲而盡，今天給他的打擊太大了。 

  陳自強拍著程龍後背鼓勵道：「既然嘉禾取消了美國大片計劃，那我們就安心留在香港發展，正好鞏固一下人氣。」 

  洪金保笑道：「我和天仔成立了一家天寶公司，阿龍你有興趣的話，就一起玩玩？」 

  天寶公司？ 

  陳自強暗暗驚訝，關於葉天的事迹，他聽程龍提過，當時語氣很不在乎，讓他以為葉天是洪金保新收的小弟，沒想到兩人會一起開公司，這個葉天還有邱氏背景，有機會和他聊聊。 

  程龍搖了搖頭，有了洪金保，他進去豈不是當小弟，當慣了大哥，誰會願意當老二。 

  葉天偶有所悟，這倒是一個機會，現在是程龍對嘉禾意見最大的時候，邀請他拍電影，問題應該不大，等到程龍對嘉禾死心塌地，那就沒可能了，程龍紅了這麼多年，何貫昌去世之前，幾乎所有電影都是為嘉禾而拍，其他電影公司根本拿不到程龍片約。 

  「龍……」 

  餘光瞄到洪金保，葉天又把話咽了下去，這件事還是私下裡談比較好。(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