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亡對決 第一章
灰茫茫的一片,黎明微軟的初光切開籠罩江鈴市的黑布,清晨慢慢的把太陽從西放出來,光自利民小街東區向西橫推過來,很快天亮了,這座城市還沒有完全的醒過來,隻有幾家早餐店已經開始營業,賣的都是大餅油條,小籠包,豆漿之類的。
銀色鑄鋁提升門發出悠長的痛叫聲,明寒穿劣質牛仔褲搭白色寸衫大力敲紫色的桐木門“嘿,念羽,起來,沒有女孩會喜歡嗜睡的懶惰蟲,你總這樣,丘比特的愛情之箭永遠也不會落到你頭上。”裏麵一聲極度懶散的“收到了,小寒寒”跑出來,明寒知道他昨天肯定又是很晚才休息,或者是在研究如何攻破美國五角大樓的網絡防火牆,或者是用自己編輯的高級程序設計了一款新遊戲,玩到淩晨,不過後一種可能性更大吧。明寒轉到收賬的櫃台,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張有點兒發舊的照片,那是一張用老式單反相機拍的下麵有用黑色水筆寫的“一家三口的日常,2015/9/21康納斯院校”,明寒和齊劉海的姑娘手挽手的。旁邊的老人正經的看著照相機,活像某個武林正派宗師的大長老。他們看起來是那樣的幸福與美好,連身邊的空氣都是香甜的。
“三年了,你總這樣,隻有看見回憶的時候會笑笑,其他時候都是一塊寒冰,碰碰就凍手,人要是活在過去,又怎麽會迎接嶄新的未來呢?回憶是痛苦的,悲傷的,是一切不好的來源,你看看我早就忘記菲兒瑞了,你應該像我一樣擁有健忘的品質。”念羽光著臂膀就走出來,明寒正拿著照片傻笑。
“人如果連回憶都沒有了,那麽又怎麽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世界上?還有你不是忘了嗎?那麽菲兒瑞是誰?夢中的女神嗎?少放屁,洗刷吧,準備開門了。”念羽聳聳肩溜進了衛生間,這是明寒每天都會做的事,說他也聽不進去,用念羽的話就是“媽的,二百五,教不會的。”
不過我想明寒和念羽都是二百五吧,像兩個死小孩緊緊的抓住過去,害怕一鬆手就會徹底忘記自己曾經存在過。
約二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右邊第一層是根及根莖類藥材:貓爪草,八角楓,三棱土,木香等等,中間是果實種子類藥材,白蘇子,白芥子,水飛薊這些,再往下是植物類藥材加工品和一些西藥。左邊就是收銀台了那裏有台式電腦還有念羽常坐的紅木椅,中間就是隔了一張環形白色木桌的問診位置,牆上掛有藥品經營許可等各證件,就組成了小小的“明寒中藥鋪”。
早八點整,藥鋪開始營業,周圍的居民們下班後都喜歡來這聚,或是瞧瞧病,或是吹吹牛,拉拉家常。老板可好了,還會拿凳子出來和他們聊最近發生的趣事兒“哦,是的呢,老王就住在隔壁,得看緊自己的媳婦兒。”有時候治病遇到困難住戶還不收錢總說“有的時候再給也是可以的,收回去,孩子那邊先急用著。”就像釋迦摩尼身邊的佛陀下凡,傳播真,善,美的使者,他們喜歡這兩個小夥子,盡管明寒看起來很冷,心卻是火紅色的,念羽呢就是一池岩漿,永遠在向人們輻射著熱情和關心這種東西。小孩子也總愛來這兒玩耍。居民們記不清他們啥時候搬過來的了,是在三年前吧?
店門口有零零散散的紅領巾路過,小學生們都放學了,一整天的忙碌讓明寒和念羽都有些困乏,時光在指尖就流逝了,明寒看完最後的病人已經下午四點半了。門外匆匆趕步的中年少婦臉色焦急,還沒踏過門檻就大聲的問“小寒啊,秋秋有來過你這邊嗎?”
“秋秋?念羽小秋來過嗎?”
“秋秋,今天就沒見過她的了,劉嬸,秋秋沒回家嗎?應該早放學了才對。”念羽停止了撿藥的工作,他記得那個小妹妹,在市一中讀書的四年紀學生,有富士山蘋果成熟紅的小臉蛋,紮倆麻花辮左右開弓,就像上帝身邊的小天使,可愛極了,老蹦蹦跳跳的跟鬆鼠一樣,總纏著他要糖果吃,還說“念羽哥哥是最好的了,秋秋長大就要嫁給念羽哥哥。”有意思極了的小屁孩。
“她沒回來,我們打電話問過學校了說秋秋早就離開了,同學家也都去過了,沒有,都沒有。”
“劉嬸,別著急,人民公園去找過了嗎?那邊有個遊樂場,很多小朋友都愛去那邊,玩是孩子的天性,或許她正和小夥伴玩得盡興呢,就忘了時間,這很正常。”念羽站起來,他是很喜歡秋秋的,那女孩兒很討喜。
“都去過了,遊樂場,公園,我們還特地跑了一趟學校,可都沒有,她阿爸叫了很多親戚朋友都去找過了,也沒消息傳來。”
“念羽,關門吧,劉嬸咱們一起找找看吧,小女孩能跑到哪兒去,別擔心了。”明寒從主診椅出來,安撫著這位母親顫抖的心。
“謝謝你啊,小寒。”
“秋秋,回家了。”
“秋秋,在哪兒?”
……
夜幕的晚風吹打尋覓丟失少女的人群,微冷,小雨急急忙忙的就下來了,淩晨一點了他們沒有找到女孩的一絲軌跡,不在利民街,不在少兒樂園,甚至他們連醫院都跑去找過,又朝物業調了監控來看也沒瞧見,她就好像消失了,被黑暗吞噬了,從來就沒來過人間。
“怎麽樣?小家夥在濱灣河嗎?”念羽蹲在公園座椅旁邊的紫薇樹下,六七月間百日紅初露花苞。明寒從利民街頭走來,雨早就把他打濕,狼狽極了,街邊的老式路燈還在工作,地麵顯得暈亮,像斜陽打在地麵上,映出一道靜黃色的紙畫。
“沒有,濱灣河連一個鬼影子都沒不見,下雨了連垂釣的老人都回被溫暖的被窩裏去了。”
“咦,那就怪了,這小東西會不會和男同學鑽小樹林去了?現在小學生們遠遠比舊時代的我們更加早熟,四年級就會有男朋友,女朋友這種稱謂,上了初中更是叫老公老婆的,你要了解這些。”
“收起你肮髒齷蹉的成人思想,她才十歲,十歲的孩子該以學業為主,不是每個人都有您的風采。”明寒真的想反手就是一巴掌,怎麽會有如此奇葩的朋友,但他實在沒啥力氣了,從利民街走到濱河灣又返回來整整八公裏的路程,連骨頭僅存的一點兒力氣都榨幹淨了,可始終就是沒有秋秋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了,要不咱先回吧。”明寒點點頭,老天哭得更傷心了,哀傷匯成一道河流,朝下水道井口跑去,他們像兩條敗狗互相攙扶著走向中藥鋪的位置。
“真該買輛電動車的,快捷又方便,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東奔西走的了,走不動了,歇一會兒。”明寒屈腿膝蓋成圓圈形狀的四處轉轉動作有點兒像高中生做廣播體操。
“咱有錢嗎?每次你都像法國修女四處散播你的善良,錢也很少收,記得有一個月連根兒毛都沒要過,現在還吃著以前庫存的老婆本哩,次次進藥材都是我去,爬起來,我可沒氣力再去背您這位貴族公子哥兒。”
一張塗滿符文的A4紙順著小溪流到明寒腳邊,皺巴巴的被雨水撫平許多,上麵的字似乎是用特殊筆墨處理過,衝刷不去,明寒有點奇怪撿起來仔細觀察是一個奇怪的符號“Θ?”。
“念羽,你過來,快點。”明寒似乎發現了什麽秘密,他大聲的衝念羽吼。
“我說了,我可沒有多餘的機體能量去消耗了,回去報警吧,這小屁孩也不知道……”
“快點,速度啊”明寒雙眼猛然補滿紅色的血絲,射出惡毒和憤怒,裏麵有嗜血的獅子在張牙舞爪。念羽感到事情不對勁了,他看到明寒手裏拿的紙片,接過來,看過以後身體有些微微顫抖,是他!念羽和明寒都見過這個奇怪的符號……
“這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在美國嗎?不是在紐約嗎?”
“看來他是過來了,過來找我們了,是的,過來了”明寒有點語無倫次了,他站起來把紙片藏進褲袋裏“不用找了,秋秋去了,不會再回來了。”語氣就像寫好劇本你根本不用懷疑,無法抗拒,它在明確的告訴你“那小屁孩沒了,朋友,洗洗睡吧”
“或許呢,是你判斷錯誤了,愛笑的女孩總有好運氣,她那麽小,隻有……十歲啊!”念羽真的不敢相信愛纏著他的天真小妹就這樣沒了,念羽還記得小孩說“要嫁給念羽哥哥”這種話,念羽很開心“哥哥是有女朋友的哦。”“她很好嘛?”“她叫菲兒瑞,是個很棒的姑娘。”小屁孩好像很沮喪“好吧……那祝念羽哥哥幸福。”念羽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懂這些“秋秋,好好學習,將來會有很多男孩兒喜歡我們的秋秋的”“真的嗎?”小屁孩圍繞他開心的轉啊轉跟
坐旋轉木馬似的,那還是前幾天的事兒呢!
他寧願明寒是錯誤,可明寒這種精密的人很少出錯,沒把握的話他從來不說,那麽就有一個可能秋秋去了,說沒了就沒了。
“我們該怎麽麵對劉嬸,天下任何一個母親都沒辦法接受,她那麽小又那麽幼稚。”念羽雙手捂臉,避免被明寒看到他的窘像,念羽接受了這個事實。
“什麽都別說,就說沒找到,由警察告訴他們可能會好受點”
“你確定嗎?”
“我想絕無可能會見到明天的太陽,在他手裏走過的孩子根本就沒有選擇生命的權利,奧黛麗娜,科羅斯特,福爾嘉,這些不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嗎?他們不都跟秋秋一樣是可愛的小鮮花兒嗎?結果呢?念羽,花瓣會被粗魯的撕扯下來,花蕊被榨成了汁,連花枝殘渣都很難找到,你我都明白,又問什麽呢?”明寒伸手拍打念羽的肩膀,錯身而過。念羽知道這些名字,他有時候看到明寒偷偷躲在房裏看著一堆照片哭,哭得很傷心,眼淚和鼻涕膠合在一起,狼狽極了,像隻在雨夜裏淋濕了的海格鴨,卑微,渺小,念叨著“叔叔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對不起……”他越哭越大聲,可能連自己都不知道,照片的每個孩子都笑得那麽天真又討喜,哪個又不都跟秋秋一樣可愛嗎?念羽抬頭望黑漆漆的夜,一道響雷撕裂長空,溫雨劈裏啪啦的落下來,很冷,冷到骨髓裏去,念羽打了個哆嗦跟上明寒的步伐,或許惡靈從來沒打算放過他們這兩盤美味的食物,隻是在等,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吃掉他們,就像那些孩子。
劉嬸和一堆親友等待在“明寒中藥鋪”他們已經報警了,警車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覺得明寒和念羽回來後就變了,變得很陌生,心事重重的,問他們有找到嗎念羽也隻是弱弱的回答一句“不在巷尾街。”而明寒根本什麽話都沒說,直接癱坐在店鋪門檻上,應該是累壞了,眼睛藏著惡鬼。
“小楠姐,又是一件女童失蹤案,上次的到現在連屁都還沒有聞到一個啊。”楊小淼坐在警車無奈的抱怨。
“是啊,凶手太狡猾了,極大可能還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局長說可能孩子們都沒了,可屍體也沒瞧見過,她們就好像消失了,不曾存在過。”車競楠皺起秀眉,這不是第一案了,三個月他們就不停的接到女孩失蹤的案件,什麽都沒留下,線索斷得幹幹淨淨,簡直就像電影中的完美犯罪凶徒-科瑞斯特,為了不影響江鈴市他們封鎖了所有消息,除了丟失女童的父母親誰都不知道,案件由刑事組轉到重案組現在又轉到他們特案組,但始終都是在作無用功,你卯足勁的想抓凶手,卻什麽都沒發現。局長授權將本次案件列為S級文檔,參與本案件調查的警員都簽署了保密協議,這是一起詭異到了極點的女童失蹤案。
外麵的雨似乎是女孩們哭泣的悲傷聲,整個江鈴市被罩在一塊墓碑下,裏麵有濃鬱的血腥氣味,叫人喪失了靠近的勇氣。
“媽媽,救救我,媽媽……”女孩被鏽色的合金鏈捆綁在布滿刑具的大鐵床上,她拚死命的嘶吼,掙紮,禁錮手腳的銀彎銬被染成了漿紅色。亮得刺眼的大白燈轟然打開,她看見其他被割下的頭顱擺在黑木架子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眼珠子是兩個血窟窿,有滋生的軀蟲在眼眶架和鼻梁間爬得很開心,它們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邊,像是不被世人所承認的藝術品,被製造者隨意的玩弄。
“你好嗎?小可愛,你真香啊,叫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不,我不能這樣幹,你是他們的,讓我想想,該怎麽製作你才能使他們滿意呢?”藝術家淡淡的訴說著“用鋸子嗎?天呐,太掉價了。”
女孩被嚇得哭不出聲了,呆愣著看他,輕輕的囈語“不要,不要”,想挪動,鐵鏈子乒鈴乓啷的響動,淚水無聲的流淌著。
“嗯,切掉!剁碎!砸斷!對,就是這樣吧。”他最後這樣決定,狹窄的地下室走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噴湧而出,“媽媽,媽媽。”一浪緊接著一浪,經久不息,慢慢的變成了輕微的哭泣聲亡靈般的飄蕩在走廊間,宣告它的痛苦,慢慢的,慢慢的,沉澱下來,,門縫間流出幾條歡快的小血河,奔流著匯集一處,開出一朵美麗的玫瑰花,妖豔、芬芳、燦爛。
(本章完)